轟隆……
在腐爛的世界向着自己撲了過來時,肖囂身邊的痛苦之犬,也已經迎着他們衝了上去。
彷彿是受到了肖囂的情緒影響,它們心裡的憤怒與仇視也在被強化着,就連二哈都沒有掉鏈子,它們粗壯的四肢狠狠的抓着地面,褪光了毛的皮膚上,鼓起了一根一根蚯蚓般粗細的青筋,粗大的獠牙都呈現出了妖異的顏色,狠狠的將一塊塊腐爛的血肉撕扯了下來。
而在周圍,那一棟棟建築裡面的音像設備,也在這一刻,同時受到影響,發出了高亢的音樂,這些旋律混亂,暗啞,帶着一種無形的情緒渲染,隱約影響着痛苦物質的重組與起伏。
但饒是如此,還是遠遠不夠。
那海量的痛苦物質與扭曲生物海水一般撲了上來,幾乎瞬間便要將肖囂與痛苦之犬淹沒。
徹底的淹沒,不留一絲骨頭。
就連肖囂,在這一刻,也能感受到一種強烈的絕望。
超出自己的力量極限太多了。
沒有畫面。
鋸齒開始拉長,鋸身都隱約出現了某種異常的生物機械骨架,現出強烈嗜血本能。
畸變核心被消滅,周圍的腐爛世界,也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他完全沒有任何恐懼的情緒,只有殘酷的快意,狠狠抱着電鋸衝向了這些怪誕的存在,交錯的鋸齒切進他們身體時,有着最動聽的聲音,使得他喉嚨裡都發出了空洞的笑聲。
一扇窗戶後面,小四蒼白的臉也悄然浮現。
肖囂自己,也感覺有些茫然,但旋即就感覺,無所謂了。
他們很快就看到了在獨自對抗洶涌的畸變生物的軟軟與小四。
就連肖囂,也感受到了屠夫的異常。
……
曾經,女兒出事的時候,自己就是這麼做的。
不僅僅只是影響到了痛苦之犬……
他一度被這種復仇的慾望支撐着人生,但卻沒有想到,忽然某一天,仇人殺完了。
既然來了,那就放手大殺吧……
“怎麼會這樣?”
不存在的。
殺死懷裡的女孩,就像曾經殺死窒息人偶,或是那個咖啡廳裡的女人一樣。
在被無數的扭曲生物與痛苦物質淹沒的瞬間,肖囂就聽到了猙獰作響的電鋸轉動聲,以及那一片片血肉被撕裂,骨頭被鋸斷,扭曲又畸變的生物,因爲恐懼而發出怪叫的聲音。
“快快快……”
他甚至每天只能靠自己喝到爛醉時,偶爾產生的那一點幻覺活着。
這裡,成了囚籠,而囚籠之中,只有他們,以及抱着電鋸的恐怖屠夫。
現在,進與不進腐爛王國,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他再一次感覺到了能夠將內心裡的空洞填滿的感覺。
越恐怖的東西,越適合這個腐爛的世界,不是嗎?
……
或許,眼前只有一種解決方法。
同樣也在這時,腐爛王國的外面。
某種有違常理的變化,出現在了他以及懷裡的電鋸身上。
而與此同時,他們看到,對面的建築上出現了楊佳的身影,正沉默的看着下方。
“走走走……”
用盡你的殘忍!
但心裡涌動着的莫名觸動,卻讓他甚至無心去關心這些問題。
找到了那些人渣,用電鋸將他們一個一個肢解,做成了最美好的樣本。
所以,肖囂沒有生出通過解決她來對抗腐爛王國的想法,只是緊緊的抱住了她。
很難形容這很長一段時間的麻木與空洞。
只能聽到,在那暗紅色的血腥之下,隱隱響起了非人類的狂笑,還有電鋸轟鳴的聲音。
屠夫慢慢的,穿上了黑色的圍裙,抱着嗚嗚作響的電鋸,緩緩向那扇門走去。
按照常理,他不應該只是一個普通人才對麼?
但好像,這樣的環境,讓他忽然覺醒了另外一種恐怖的氣質啊……
無關乎力量強弱,在他出現的一刻,這些扭曲的怪物便只有恐懼的份。
哪怕擁有着思維爆炸的能力,肖囂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不能。
周圍的扭曲生物,都隱約變得恐慌,麻木的臉上,居然也開始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這,大概是自己這種空洞的人生裡,惟一可以感受到存在的事物了吧?
死死盯着屏幕的異鄉人,在察覺到了楊佳的表情有異之後,也立刻想到了什麼,瘋狂命令負責監視的人去看一下軟軟、小四、以及肖囂如今面對着什麼,屏幕畫面飛快切換。
和三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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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裡生出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將一切能讓自己感覺活着的東西,都吞噬掉了。
肖囂根本想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曾經殺死過窒息人偶,也殺死了那個咖啡店裡的女人,但這兩次,都是在靠近了他們時,就感受到了他們身上強烈的求死之意,那是一種被痛苦時刻淹沒着的感覺,時刻處於強烈的折磨之中,所以,肖囂會順從他們的意願,幫他們。
……
屠夫切割着一切,根本就不管眼前出現的是什麼東西,還算不算是人,也不管自己與它們的力量差距有多大,他只是揮舞着飢渴的電鋸,使用它們交錯的鋸齒撕碎那一具具扭曲怪異的肉身,內心裡深藏的某種事物,正在被快速的喚醒,他越來越興奮,越來越高大……
……
內心裡,那強大的空洞感不停的擴大着。
她在害怕着這個世界,害怕着這些腐爛的人。
她害怕,所以想要給她最後的一點安全感。
“嗤……”
他自己都深感意外,猛得轉頭,就看到了屠夫。
在滿足他們的最後一個請求之後,幫他們解脫。
他忽然想起了當初看過的屠夫的介紹,自嘲的想着:自己剛剛釋放了什麼東西?
無所謂了。
屠夫彷彿正在撕去身上的某種僞裝,開始露出了內在裡的瘋狂本質。
他就直接從旁邊的一棟建築裡面走了出來,彷彿很早就在那裡,明明應該在幾十公里外的老街肉鋪裡的他,只是穿過了一扇門,便從那個肉鋪,來到了這片腐爛的王國,暗紅色的眼睛從門後的黑暗裡浮現,旋及浮現的就是猙獰旋轉的鋸齒,與那張陰冷瘋狂的臉龐。
但這個女孩不同,肖囂剛纔,只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
這是一種本能層面的壓迫力。
甚至到了這時,只有你的殘忍,才能讓這個世界,稍微與美好沾一點點邊。
……
他根本一句話都不說,出現的瞬間,便已向着無盡的扭曲生物,切割了過去。
但女孩被肖囂抱在了懷裡,它們也像是被留在了這裡。
他也不明白,爲什麼鄰居家的那個孩子會出現在這裡。
他喜歡這種久違的感覺……
在這一片血色的世界裡,他就連身軀都在不停的變大,越來越高,長到足有三米,而懷裡的電鋸更像是活了過來,正在瘋狂的吸取着鋸齒所觸及的一切血肉,沾染一種異常的紅。
……
這幾乎集聚了腐爛王國一半力量的衝擊,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抵抗的。
但似乎,強度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大。
“快進去……”
生活在這一瞬間,忽然出現了強烈的崩塌感。
以及,扭曲生物絕望而恐懼的慘叫。
這更像是一種不需要思考的事情,只是本能就去做了。
強烈的血腥味,開始將他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悄然喚醒……
只是略一遲疑,他們便再也顧不上什麼,大聲的催促嘶吼着。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門外,就是自己的肉攤,是老街的街道,但是屠夫,卻只在這扇開啓的門後,看到了濃烈的暗紅,以及撲面而來的腐臭味道,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門外等着自己。
而直到這一刻,他也不知道這麼奇妙的事情,爲什麼會忽然降臨到了自己頭上。
屠夫的眼角,也瞥見了肖囂。
他忽然又笑了起來。
這使得他們意識到了不對,急忙將屏幕切換到了肖囂所在的位置,卻忽然怔住。
把這些扭曲的、扭陋的,骯髒的東西,全部都殺光。
電鋸轟鳴,血肉橫飛。
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信念,不知道該去怎麼做,電鋸被丟在了客廳裡,他也曾麻木的想着,或許警衛廳的人第二天就上門了,自己會被帶走,結束這條命,但沒關係,反正,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讓自己留戀,也沒有任何能激起自己情緒的事物了不是麼?
一個也不剩。
再之後,拎着兩隻巨大金屬扳手的軟軟,踹塌了一堵牆,出現在這裡。
扭曲生物?噬血的怪物?
他掰着手指,一個又一個的算着,發現仇人都殺完了。
在他眼裡,這所有的東西,都只是案板上待宰的豬。
清晰到無比真實的叫聲,瞬間懾住了屠夫的心臟。
“爸爸,我好痛啊……”
大概只是,經歷過四年時間的痛苦,所以更能深刻的理解,這世上的每一個痛苦靈魂?
而這種強烈涌動着的情緒,尤其是保護這個女孩的想法。
整個屏幕,居然都只是被一片血腥覆蓋,他們看不到任何人影。
某種更深層次的東西,使得他無比的痛恨着眼前這些扭曲而怪異的東西。
他們都隱約的意識到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只想知道這件事的結果會怎麼樣,黑門城的命運又怎麼樣,因此,以紅眼睛凌平、橋底老周、大蛇姐妹爲首,所有異鄉人都飛身而起,衝進了腐爛王國,並且第一時間,就選擇了肖囂所在的位置,紛紛出現在了周圍建築上。
他顫抖着嘴脣,呆滯的轉身,就看到房門正被無形的力量,悄然開啓。
所有的目光,都寂靜無聲的看了過去,卻只在濃烈的紅色血霧悄然散去之後,看到了肖囂,他安靜的蹲在地上,懷裡抱着一個穿了白裙子的女孩,那個女孩彷彿已經睡着。
身邊,三條痛苦之犬森然盯着周圍,牙縫裡還殘留着血肉殘渣。
而在他的身邊,則是,一座山。
一座由碎屍與被切割的骨頭,畸變的內臟與暗紅色的觸手,堆積而成的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