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污染的人是什麼?”
“這個傢伙瘋了?”
“他……他槍裡明明沒有子彈的啊……”
隨着肖囂的突然出手,殺死了準備用重刑的警員,又挾持了那位司長,周圍拿槍指着他的人已經緊張無比,全都眼神驚恐,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太多驚悚和疑問在心底浮現。
這是什麼樣的怪物?
他居然可以隨手掙脫手銬,打碎強化玻璃,用沒有子彈的手槍殺人!!
而同樣在這羣人驚恐的眼神裡,說完了剛剛那份宣言的肖囂,也在不足一微秒的時間裡認真檢討並分析了一番,得出了一個結論:“還不夠。若想讓自己出現在的消息,和剛剛自己的視頻在不受其他因素制約的情況下送到夜底城現實層面掌權者的手裡,現在……”
“……動靜還要更大一些!”
“……”
“開槍,不要管我,開槍!”
同樣在肖囂想着這個問題時,被他挾持的司長,忽然用力掙扎,大聲吼叫了起來。
一個被槍指住的人不要命一樣的掙扎,是很有幾分份量的。
肖囂被強化過的身體,一條胳膊勒着他,也會覺得有點煩人,而且對這個被自己挾持的人會這樣掙扎,一點也不意外,被污染,或者說,是被異鄉人暗中買了下來的人,內心裡遵循着另外一種邏輯,視異鄉人意志爲指令,完全不會在乎什麼生或是死,痛苦或折磨。
所以,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意圖,全不惜自己性命,也要拉自己一塊死。
既然明白了這些,肖囂當然也不會浪費時間。
在對方忽然奮起掙扎的同時,他勒着對方脖子的手便順勢一擰,喀的扭斷了對方脖子。
然後笑着擡頭看向了室內室外那黑洞洞的槍口。
所有端着槍的人都大吃了一驚,呆呆的看着他,然後不約而同,勾動了扳機。
雖然不明白肖囂剛剛對着攝像頭說的話什麼意思,但親眼看到他在被槍指着的情況下,毫不客氣的將司長扭斷脖子,那麼當場將這個恐怖的傢伙擊斃,自然是毫無疑問的選擇。
“呯”“呯”“呯”“呯”“呯”
子彈如雨,鋪天蓋地。
但擰斷了那位司長脖子的肖囂,卻是忽然身形擰轉,尤如鬼魅。
霎那間穿過了槍林彈雨,身形詭異的出現在了最前面一排持槍的武裝人員身後。
太慢了。
對於肖囂來說,這些原住民的動作與反應,都太慢了。
他在擰斷了司長的脖子之後,便已經想好了後面的動作,身形向前欺來,而這些人開槍的動作,比他慢了整整半秒,再加上洞察者的能力,使得他幾乎可以清晰的判斷出每一顆子彈的走向,再加上暴力因子帶來的驚人爆發力,便讓他有了足夠的時間躲過每顆子彈。
所以他只需要向前衝來,動作左擰右轉,身體閃爍搖擺,前進途中避開每顆子彈的軌跡。
當然,人的視野捕捉不到這麼迅捷的動作。
看起來只是肖囂身形留下了一連串的殘影,詭異的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關鍵是,那串殘影……還特麼是舞蹈動作!
“身後,身後……”
“別開槍,別誤傷……”
“……”
最前面的武裝人員冷不丁看到槍林彈雨打爛了房間裡的每一寸佈置,但肖囂卻失去了身影,只是覺得頭皮發麻,如見了鬼,但在他們身後的人忽然看到肖囂出現,卻是又驚又恐,一方面像是身體觸電一般擡槍就射,另一方面卻是忽然意識到容易誤傷,大聲的提醒起來。
但無論是哪種反應,肖囂只是看着他們,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下一刻,他瞳孔微縮:“召喚——荊棘之犬!”
嗡……
以他的身體,或者說大腦爲中心,忽然撐開了一層無形的屏障,空氣都變得扭曲。
在這無形力量籠罩開來的範圍內,明明眼前空無一物,卻有人聽到了隱約的犬吠聲,就連肉眼,都似乎捕捉到了三道影影綽綽的痕跡,它們圍繞在肖囂的身邊,瞬間來回穿插,將周圍的十幾個人都包裹在了裡面,看起來就像是無形屏障撐開的一刻,所有人都被淹沒。
痛哭……
而所有被淹沒,或者說,被那三條殘存的影子觸碰的警員,同時神情恍惚。
難以形容的痛苦表情在他們臉上浮現,他們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記憶,人生之中那些悲慘痛苦的景象一片片涌至面前,這使得他們不能自已,一個個跪坐在地,神色呆滯……
“驗證二:幻想生物的能力運用。”
肖囂默默的想着這些,同時順着走廊,向前走去。
身邊,任何進入了他直徑三十米範圍內的人,都立刻被黑影纏繞,木納倒地。
看起來,就像他身體擁有無形輻射,可以讓任何人失去行動能力。
“在異鄉人視角,我此時只是召喚出了三條荊棘之犬,被它們觸碰到的人,便立刻被痛苦的記憶淹沒,失去完整的行動與思維能力,它們甚至可以在所過之處,生長出痛苦荊棘,留下一片一旦有人進入,便不受控制的想起痛苦記憶的禁區出來,完全控制人的精神。”
“但在原住民視角,荊棘之犬是不存在的,只是我的幻想生物。”
“那麼這種能力的解釋,就是我可以撐起一片精神力場,而在我的精神力場裡面,又有三個特殊的精神果實,被這精神果實影響到的人,就會立刻涌現痛苦回憶,失去反抗能力。”
“兩種完全不同的解釋,卻有着同樣的一種結果。”
“……”
一邊想着,肖囂一邊向前走去。
不知是不是受他的精神力量影響,走廊裡的燈光開始電壓不穩,閃爍不已。
而在明暗之間,他所過之處,時而變成一條生滿了痛苦荊棘,暗紅色結晶交錯輝映的詭異禁區,時而變成了一條蒼白空洞,被無形的精神力量填充,扭曲了空氣的現實走廊。
他就在這兩種不停切換又風格迥異的世界裡,緩步向前。
所過之處,所有的人都跪坐在地,失去了行動能力,偶爾也會出現一點點的意外。
走到了走廊盡頭時,一羣剛剛衝了過來的警員還沒來得及喊出什麼狠話或是開槍,便已經撲通撲通,盡皆跪坐在地上,表情扭曲痛苦,但在這樣一羣人裡,卻只剩了一個看起來英俊挺拔的小夥子,手裡還在握着槍,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只是呆呆對準了走過來的肖囂。
但周圍人全倒了,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開槍了,握着槍的手只是不停顫抖。
“咦?”
肖囂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傢伙爲什麼會不受痛苦記憶的影響?
但只是定定看向了他的眼睛,洞察者的能力,便找到了答案。
“這傢伙命真好啊……”
肖囂獲得了三條痛苦之犬至今,只遇到過兩個不受痛苦記憶影響的人。
一個是腐爛王國的小女孩,因爲那個小女孩,人生時刻都是痛苦,已經習慣,並麻木。
還有一個,便是眼前這個挺拔的小警員了。
他從出生開始,便家境優沃,父母恩愛,從小長到大,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再加上他性格不錯,到了上學開始,女孩都喜歡他,男孩也願意和他交朋友,成績不是特別的出類拔萃,但也已經夠了,找工作時自己喜歡的恰恰是家裡能幫上忙的,找老婆時她恰恰喜歡自己……
這簡直是一種不合理的人生軌跡。
理論上誰會沒有一些痛苦到難以自持,想要永遠刪除的記憶呢?
偏偏這個傢伙有,人生幸福到不受痛苦記憶的影響。
大概他所有痛苦記憶裡,最嚴重的便是自己上學時養的貓活了十八歲的高齡去世了吧?
當時把貓埋掉時哭來着。
但這樣的記憶,又遠不足以奪去他的行動與思維能力。
所以……
……這世上果然有人擁有這種幸福到不太合理的人生啊。
肖囂都羨慕的看了他一眼,嘆惜着從這個就連英俊都比自己只差一點的傢伙面前走過。
但就在這個人喜出望外,微微鬆了口氣時,肖囂忽然又轉過了身。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還是不太相信有人居然可以幸福到沒有一點痛苦回憶……”
說着擡手抽了他一個嘴巴子,把這個人又驚又嚇,眼睛裡都出現了淚花。
肖囂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道:“現在你有了……”
總要有點痛苦回憶纔算完整的人生嘛!
自己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
……
在面對着一羣普通人,身邊又有三條荊棘之犬的情況下,肖囂在這種密封的空間裡全無對手,甚至都不必特意做什麼,便已將整整一棟樓的人全部放進了痛苦的記憶之中,偶爾遇到一兩個看起來身份特殊,與異鄉人有關的,也只是直接開槍殺掉,一點點的上了樓。
與這些驚恐的人羣想象不同,肖囂沒有離開警衛廳,而是登上了最頂樓13樓。
站在夜色裡的高樓之上,肖囂俯視着這座城市,輕輕吁了口氣。
“現在動靜夠大了嗎?”
“……”
整個警衛廳都被自己佔領了,按理說應該夠大了。
但他還是覺得,似乎缺少了一點點的點睛之筆,於是默默的想着。
骨碌碌……
這時,忽然有強烈的燈光向着大樓頂上掃射過來,遠遠的還有着狙擊槍聲響起。
肖囂擡頭,就看到了兩架直升機,正一左一右,快速的向着樓頂包圍了過來,看樣子夜底城的反應還是很快的,當自己在警衛廳內部大殺四方,局勢完全失控的情況下,立刻就從外面調了兩架武裝直升機過來,而其中一架,居然還在沒有警告的情況下就開槍了……
真是瞌睡來了枕頭啊……
肖囂笑着擡起了頭來,雪亮的射燈照亮了他的笑臉。
然後他擡起了自己手裡的銀色手槍,瞄準了那架向自己開過槍的直升機。
“平時有事沒事,你就得來一發……”
“不管什麼場合,什麼時機,只要你想了伱就得來一發……”
“現在到了關鍵時候了,你可不能掉鏈子啊……”
“……”
他默默對自己手裡的銀色手槍說着話:“就算把你的血都射出來,這一發也必須夠勁!”
“呯!”
囑咐完成,他猛得勾動了扳機。
只聽見這一聲槍響,震耳欲聾,如同某種怪物的怒吼,就連槍身都在這一刻瞬間變得滾蕩,然後槍口處的空氣被震盪出了扇形的扭曲痕跡,下一刻,一道肉眼可見的詭異光芒,瞬間將空氣鑽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洞,直直的衝向了幾百米外的高空,那架盤旋的直升機上。
轟隆……
直升機機身巨震,數秒之後,忽然失衡,歪歪斜斜的撞了下去。
巨大的火光沖天而起,將這一片夜色深沉的城市,照的如同慘白的白晝。
肖囂在這火光沖天的背景裡滿足的微笑:
“這下,動靜應該夠大了……”
“……”
“……”
夜底城正在變得混亂,恐慌的情緒如野火一般四處蔓延。
警衛廳被一個奇怪的人佔據,甚至連飛過去的直升機都被瞬間催毀,這樣的大事形成了無法封鎖的信息效應,警衛廳被佔領的消息以及肖囂在警衛廳審訊室裡的視頻,幾乎在短短几分鐘後,便已經擺到了夜底城現實層面掌權者的案頭,一雙雙驚恐的眼睛看向了畫面。
“這究竟是什麼人?”
“黑森林那一套奇怪的基因實驗造就的怪物嗎?”
“他說的污染又是什麼?”
相當多的一部分人根本不理解肖囂是如何做到了那些事的,只覺世界觀都受到了衝擊。
但也有一部分,地位高到了可以知曉一些真相的人,在看到了肖囂的視頻,以及他在視頻裡的宣言之後,頓時被嚇的臉色慘白,難以置信,低聲大吼了起來:“黑森林瘋了嗎?”
“他們已經有足夠的把握對付母體的入侵了?”
“……”
極度衝擊自身理智的現象使得他們身體都因此而顫抖着:
“秘密戰爭進行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敢跟那羣瘋子正面抗衡啊……”
“……”
對於異鄉人,或者說母體的存在,於現實層面,只存在於這麼三種情況。
一種是完全不知道,只當那是城市裡的某種怪誕傳說,這種人看到了肖囂的宣言,也只當時瘋子的囈語,最多有些好奇肖囂這怪異的能力從何而來。另外一種,則是本身就已經被異鄉人購買了的,他們一眼就認出了肖囂屬於什麼情況,並立刻就開始了對主意志的詢問。
還有一種,則是肖囂最想通知到的。
夜底城真正的掌權者,且是沒有被異鄉人污染的掌權者。
做這些事之前,肖囂就已經考慮到,這樣的人必然存在。
因爲城市的架構,以及一些人的購買積分,決定了越是頂層的掌權者,積分越是昂貴,便如肖大會長,手裡明明有着十積分,這已經是很龐大的一筆財富,但如果想購買黑門城最頂級的那些人,也最多隻是能買十個左右的兔子老闆,遠遠達不到可以一網打盡的程度。
夜底城這樣的小城,又怎麼可能做到完全控制了這城市的高層?
因爲這個邏輯,肖囂相信,那些知曉“母體”入侵,並暗中警惕對抗的人羣,一定存在。
自己把事情鬧大,就是爲了確保自己出現的消息,不會被淹沒,可以順利傳遞到位。
而現在,這些消息已經傳遞到了。
當然,他們的反應不會理想到一聽肖囂的宣言,便立刻站了出來與肖囂並肩,向母體宣戰,反而是第一反應就是緊張,恐慌,惟恐事情鬧大,更是不敢立刻出面保下此時的肖囂。
廢話,自己一旦露面,便有可能被異鄉人盯上了,萬一污染自己怎麼辦?
他們甚至還沒搞明白黑森林的人過來幹什麼。
你們若真是有了對抗母體的把握,直接從你們的大本營黑門開始清除啊……
跑我們夜底城幹啥?搞試點呢?
……
……
但還好,肖囂的關鍵也不在他們身上。
當他沒有逃走,而是主動被帶回了警衛廳,甚至直接佔握了這個警衛廳時,各種消息就已經傳遞到了夜底城異鄉人的耳中,他們在各個位置安插要的人手,足以讓他們掌握這樣的消息,只是看到了這個消息的他們,卻一時驚悚的感覺這個世界都變得讓人無法理解了:
“這個黑門城的會長是瘋了嗎?”
“他爲什麼要把我們存在的痕跡原盤向那些原住民托出?”
“這傢伙居然在整座城市都開始對他進行排斥的情況下,殺進了城市裡面?”
“……”
於他們看來,在整座城市開始對肖囂這些人進行排斥時,對方最聰明的做法便是離開城市,畢竟沒有誰會傻到直接對抗這座城市……但他們錯了,肖囂居然真的對抗了這座城市,他甚至不惜跑到了城市內部開始鬧事,而且在整座城市威脅他的情況下向原住民釋放信號。
這是一種無法理解的行爲,因爲之前沒人這麼幹過。
但異鄉人的本能思維,還是讓他們立刻就下令:“殺死他,他要尋死,那就殺死他。”
“我們給他留了活路,但他非要自尋死路……”
“他真以爲自己贏了一次地獄組織,就成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嗎?”
“可惜,我們夜底城與他們黑門城是不一樣的,黑門城雖然規模龐大,但卻只是一盤散沙,而我們已經打造成了完美防禦機制,再強大的人入侵夜底城,都只會被我們殺死……”
“……”
整座城市都開始了自己的運轉。
當有一個怪人,佔領了警衛廳,並當衆擊落了一架直升機時,城市的運作機制,便是將自己的所有暴力機構都派譴了過來,將這個打亂了城市運行規律的異類抓捕或清除。
換而言之,這座城市開始與肖囂爲敵。
各個部門,各個武裝力量,都紛紛出動,向着警衛廳大樓包圍了過來。
“夜底城與黑門城,果然是不一樣的啊……”
肖囂感受着這座城市各個地方涌現的強烈危機感,心裡也在默默的嘆惜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黑森林存在的關係,黑門城的異鄉人在生存方面,與夜底城完全不同,他們幾乎是兩條平行的線,偶爾交際,也立刻分開,所以,哪怕面對地獄組織的入侵或是解決腐爛王國事件時,黑門城也是靠異鄉人自己的力量,在那一羣好玩的瘋子面前拼命。
但夜底城,卻幾乎將原住民的武裝力量完全掌握在了手裡。
這應該是通過某些關鍵位置安插自己的人手決定的,可以迅速的調動原住民的力量排除異已,當然了,肖囂猜測着,可能在異鄉人視角,這屬於直接讓城市自己出手的模樣。
但這……
……就更符合自己的要求了。
“小四,做好準備了嗎?”
身處大樓之上,肖囂確定已經吸引了全城的目光,長長的吁了口氣。
然後,他三隻洞察者之眼,同時飛舞到了半空之中,猶如三顆紅色的圓球,然後他雙手伸展,右手握着銀色手槍,左手握着紅柄塑料匕首,身體後仰,直衝向樓,又在半空之中,緩緩的轉身,成了正面迎向城市,狂風吹向了他面龐的一刻,他的神色也已異常陰冷。
樓下,無數的武裝力量,交織成龐異的血色觸手與陰森慘白的面孔。
隨着肖囂的靠近,這扭曲的怪物如同要將肖囂吞噬。
只不過……
……是肖囂在衝向這座城市,而不是這座城市在衝向肖囂。
……
……
如何殺死一座城市?
方法其實非常的簡單,先殺死這座城市裡,最底層的那些被污染者。
解除母體對城市最底層武裝力量的綁架。
偏偏,肖囂是一個很擅長髮現這些被污染之人的洞察者,而如今,這些被污染的人,也必然已經在異鄉人的驅使下,快速靠近了警衛廳大樓,並且運用自己的影響力下着命令。
窩子打好了,魚還釣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