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唐和姬容沒有出聲,這個可能性有多大,他們清楚。
姬唐臉上有了絕少出現這種表情,在他的認知裡,事情從來都在表哥控制的範圍內,沒有任何事是他不能解決的,如今已經有了不少例外,顯然,他極不喜歡這種例外。
姬容看了一眼姬唐,回頭看向哈恩,“我們留下來繼續尋找,你先回去。”
哈恩搖了搖頭,神情緊張,原本動聽得像一把上好小提琴的嗓子,因爲激動,如小提琴每一次拉弦按下去響起迷人的顫音,又有外國人說中文特有的咬字不準,平捲舌不分,然,聲音裡更像透出一股磁性和堅定,“不行,他是我的朋友,你們還記得2011年的‘艾琳’颶風,美國東海岸的10個州目前進入緊急狀態,約230萬居民被下令疏散,如果不是沈天擎,我今天就沒命站裡了。”
“那好,我們沒有時間講下去,抓緊時間尋找。”姬唐手按着了一下哈恩的手臂,四下望去,入眼是一片如汪洋的積水,漂浮着各種東西,有襪子、有男人和女人的nei褲、有女人的文胸、又白色的塑料袋,隨着漩渦涌動,不堪入目項。
姬唐朝着漩渦的方向走去,一寸一寸地尋找,姬容和哈恩朝着另外的方向搜尋……
天色漸漸入夜,舒舒看向坐在身邊的安妮,心神不寧,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緊挨着一聲,完全沒有節奏瘙。
舒舒看向窗外,一動不動地盯着,天色越來越黑,是那種深黑色,就像潑上了大片濃墨一般。
安妮也緊張,本想安慰舒舒,卻覺得自己比舒舒還害怕,緊緊拉住了舒舒的手,勉強地一笑,兩個酒窩很不對稱,“表姐,姐夫和姑姑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舒舒不出聲,安妮更加緊張了,“姐夫和姑姑都那麼愛你,一定捨不得你難過,所以一定不會有事的啦。”
“你的手在抖。”舒舒看向安妮的手,只覺得周圍的氧氣越來越稀薄。
安妮看向舒舒,“可…可是我右眼皮在跳,一定有好事啊。”
舒舒鼻子一陣酸楚,手指緊緊揪着身上的毛呢大衣,“傻瓜,左眼皮跳財右眼皮跳災。”
“……唔”安妮愣在那裡,暗自懊惱自己關鍵時候大腦缺了根弦似的,“那個,都什麼年代了,還講這種迷信的說法。”
“是,是,這是迷信的說法。”舒舒按了按自己跳動額眼皮,急促地出聲,大概是太緊張的緣故,大概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一定不是什麼跳災。
安妮看向舒舒,見她面色憔悴,眼下有青色的眼圈,心中也莫名地難受,“表姐,你先睡一陣吧,我在這裡等着電話,別等他來了,你熬垮了。”
“我沒事,我好後悔,我當時沒有在意他那句你先走的話!”舒舒閉上眼睛,微喘着氣,揪着大衣的手勁又大了幾分。
安妮看了一眼,藏藍色的扣子也快被表姐揪下來了,表姐的手指因爲用力,很白,骨節也分明,忍不住哭出了聲,“表姐你別這樣,姬唐他們去找姐夫和姑姑了!”
她抱緊了舒舒,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可是感覺表姐的身子越來越涼。
舒舒必深吸了一口氣,“安妮,你不知道,如果相信命,那麼一切偶然都是註定,如果不相信命,那麼一切註定都是偶然。這大概就是我和他,還有蘇子航的命。”
安妮不懂地蹙眉看向舒舒,“表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舒舒咬着脣,沒有哭出聲,她想,他一定認識她很久,起初她沒有發現,用過幾次他的卡,輸了好多次密碼沒有發現,一直到那天突然倒看手機裡他發的那條密碼短信,才發現那是一個多麼特殊的日子,特殊到她一直不能忘記。
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見過她,可是她知道他一定認識她很久很久,她確信他就是那個許芫說的人,那個蘇子航要報復的人——
聽到電視裡主持人的聲音,舒舒看向電視屏幕,看到紐約市區的積水已經漸漸排乾淨了,有些水平面高的地方露出來,心裡好像多多少少有點安慰。
安妮看了一眼,聽不懂也看不懂,四級剛剛過線的人完全傷不起,不過表姐好似能看懂的樣子,大概是好消息吧。
她扶着舒舒躺下,“表姐,我去給你拿藥,你感冒還沒有好呢。”
結果,安妮到了貝貝說的放藥的地方,面對這一大堆英文字符,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認識誰。
她苦惱地兩手抓頭髮,不知道哪一種纔是感冒藥,一想到吵醒三歲的外甥女去問,又覺得太丟人,在那裡蹲了半天,突然感覺到燈光下,有什麼黑影罩住了她,猛地回頭,黑和頭頂的光影衝擊在一起,眼前一花,什麼也沒有看清楚,哇地尖叫一聲,仰着身子跌在地上。
沈天擎走進出來,一貫低沉的聲音裡難得有絲倦意,“是我。”
安妮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以爲自己的出現了幻覺,一動不動地盯着渾身髒兮兮的沈天擎。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看了一眼安妮,“你表姐呢?”
“在……在那個屋裡。”安妮指了指舒舒的房間,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抓起電話給姬唐他們打電話,喜出望外地出聲,“我姐夫回來了!”
姬唐接到電話,兩一隻手將手電筒打到周圍,“一個人還是三個人?”
“一……一個人……”安妮愣愣地出聲,對呀,怎麼只有一個人,突然想起,姑姑沒有回來,姐夫的母親也沒有回來。
“把電話給他。”
“他在我表姐的房間,我……我不進去…”安妮聲音小了幾分,不喜歡和姬唐說話的方式,就像一塊冰,冰得人瘮的慌,可是,她也只有他的電話。
“難不成你突然學會了害羞?”姬唐反問了一句,手電筒打着光,和朝着姬容打過來匯合在一處,然後姬容和哈恩急匆匆地朝着這邊趕過來,“找到了?”
姬唐搖了搖頭,“表哥已經到了多倫多。”
三個人收拾東西上攀上了直升機,兩條褲管都泡得溼漉漉的沾在腿上,不停往機艙流水,和平日裡的優雅的衣着講究完全不同。
姬唐等不耐煩了,對着話筒問,“電話還沒有給我表哥?”
安妮爲難地站在門口,沒敢敲門,“等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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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
沈天擎眸色深邃地看向舒舒,一步步走過去。
舒舒背對着他,只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突然僵在那裡,不敢動彈,不知道是自己又幻聽還是又進入了夢裡,這幾天,這樣的場景太多,多到她不敢再相信。
沈天擎走到牀邊,停住步子,坐下,粗糲的手掌擦過舒舒耳朵,扶到她臉上。
那一秒鐘,舒舒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感覺着他的觸摸。
她沒敢轉身,卻兩隻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看到手背上指節的抓痕泡水太久一樣有粘液,感覺到他掌心有不少傷痕,猛地回身,定定地看着沈天擎,一眼不敢眨,彷彿害怕一不小心,他在她的眼前消失。
“我回來了。”沈天擎緊緊握住舒舒的手,攥的她有了痛意,才反應過來這一次是真的。
舒舒掙扎着翻起身子,哽咽地伸手,大膽的伸出了一根食指,撫上了他的臉,雖然有點髒有點硌手,但是,奇妙而溫暖的感覺瞬息從指尖傳到心臟,有一種奢侈而放縱的幸福。
她摸他的下巴,已冒出了鬍渣兒,有一點兒刺手的感覺,可也感覺不那樣完美了,他平常太修邊幅,太完美,只有這個時候纔有一種真實感,才讓她覺得他是屬於她的。
“沈先生……”
話音剛落,舒舒用力咬着下脣,撲在沈天擎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用全身所有的力量。
沈天擎長臂攬過她的腰,將她緊緊箍在懷裡,那力氣,彷彿恨不得將她揉入骨子裡,下巴抵着她的額頭,不停地擦來擦去,微微的刺痛,觸及她敏感有脆弱的神經,無疑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她不停地往他懷裡鑽,就算他已經勒得她無法呼吸,勒得她骨頭都痛。
沈天擎越抱越緊,低頭,薄脣貼着她額頭,狂亂地親吻,濃濃的鼻音,在她耳蝸裡,撞起沉悶的回聲。
一直到舒舒因透不過氣來,臉上泛着潮紅,沈天擎才放過舒舒,低啞地出聲,“終於活着見到你了。”
只是一句話,舒舒的哭得淚流滿面,顧不得已經被勒得皺在一起衣服,顧不上他手臂勒在身上的淡淡淤紅,又摟住了他的脖子,“……你…你……”
“我讓你哭了,我很驕傲。”沈天擎抱住舒舒,額頭抵着舒舒的,壓低了聲音,“你媽和我媽在醫院,可能要住一陣子,沒有生命危險。”
話音剛落,他低頭吻住了她的乾裂的脣,用自己口中的津液潤澤,大掌撫摸上他日夜想念的身體,揉在懷裡,吻這個讓他支撐這一股力氣從洪水裡挺過來的女人。
舒舒熱情地迴應他,並不像往常,是一種不同尋常的主動,點燃了他身上所有的火。
沈天擎將舒舒壓在牀上,瘋狂地吻她,失控得揉她身體的每一寸地方,呼吸和鼻息一樣粗重、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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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站在外面聽着,男女交織的喘息,此起彼伏,無孔不入的鑽進她的耳朵,越來越清晰,那近似於痛苦的嚶嚀,擾亂了她的心神,手中的抱着的電話“哐啷”一聲滾在地上。
她慌不迭地蹲下,抱着電話到了客廳,坐在沙發上,只覺得臉上滾熱滾熱,呼吸也是不正常的急促,心裡暗暗道難怪男生看了毛片以後會用用手,男人情愛之事,真是該死的誘惑人犯罪!不過,並不是狗血的聽到男友和閨蜜,而是表姐和姐夫,在劫後餘生的時候,沒有情se,只有動人的愛情。第一次,覺得好羨慕表姐,甚至有點小嫉妒。
“你便秘了?”一聲清冷的男音從話筒裡傳來,安妮渾身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握住電話筒,“你、你姑姑和我姑姑在醫院,沒有生命危險。”
然後,她飛快地掛了電話,有種當了小偷被人抓了現行的錯覺,贓物就抓在手中那種情景,不由地對姬唐的討厭,多了一份,簡直討厭到了骨子裡,她這種喘息和便秘的吭哧聲不一樣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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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擎伏在舒舒上方,喘了一口氣,擡起身子,赤着膀子站起來進了浴室,十幾分鍾後,舒舒聽到剃鬚刀旋轉的聲音,又過了一陣子,沈天擎走出來,身上穿着一件浴袍,恢復了往日的完美。
他坐在牀頭,抱起舒舒的頭,讓她枕在自己大腿上,將她的長髮掬起來,搭在腿的下方,指腹落在她脣角
眼角,輕輕地觸壓,“這幾天怎麼不好好睡覺?”
舒舒擡眸,望着上方棱角分明的臉,“怎麼睡得着。”
“困了不就睡着了?”
“心裡念着你就不困了……”舒舒聲音輕了幾分,小了幾分,看着沈天擎,眼波流轉。
“你這麼看着我,會把我看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