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後,唐欣茹的病情才穩定下來,兩個孩子在孤兒院也漸漸長大。
她事業上穩定,困擾卻越多,孩子長大了,有些事情,就更難同他們說了,她不敢認蘇靖歡,也不敢告訴周錦恆一切的真相。
這孩子自小在孤兒院長大,性格偏執,仇視命運的不公,說了只怕只會造成反面效果。
她儘可能的公平對待兩個孩子,供他們上學,帶他們去玩,去長見識,他們高考完那年,她特意請了半個月的假期,帶着他們去海南。
結果半道上,周錦恆突然失蹤。
她報了警,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等他帶着蘇靖歡回到家的時候,原本在醫院接受治療的唐欣茹也不見了蹤影。
那會兒醫院監控還不夠全面,沒人知道她是怎麼離開的,是自己醒了走了,還是被人接走,無從知曉。
她足足找了半年,即便警方那邊已經放棄,她也沒有放棄。
蘇靖歡考上了s大後,她又接到公司的任職書,去國外一家分公司就職,這時候纔不得已放棄。
再後來得知周錦恆的消息的時候,他已經在娛樂圈小有名氣,再見面的時候,她問起當時他離開的原因,周錦恆也是輕描淡寫道自己不是讀書的料,想早點進入社會打拼。
幾年未見,他們之間早已生疏,周錦恆說話向來有所保留,她就更難將當年的事情說出口,不敢對認回蘇靖歡,更不敢跟周錦恆道歉。
她甚至有想過將這件事永遠爛在肚子裡,卻從未想過,周錦恆早就已經知道了一切,甚至早早接走了唐欣茹。
慕雲澤平靜的聽完,這才淡淡開口,“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切就對得上了。”
慕崇峰不解的看向他。
慕雲澤繼續道,“之前kiss事件,都市晚報的主編章煒,我在他銀行戶頭上發現一筆三百萬的匯款,這筆匯款是從劉茗偉銀行一個小職員的戶頭划過來的,劉茗偉只是銀行的掛名行長,他不可能有那麼多閒錢買通一個報社,針對一個跟他無冤無仇的人,可是周錦恆卻有這個動機。”
高歌怔了一下,猛然想起來前段時間網上炒得正熱的新聞。
周錦恆跟市委書記千金劉茗馨相戀的事情,雖然沒有得到本人的證實,但是狗仔的拍到的照片已經相當明顯。
如果周錦恆跟跟劉家是這種關係,那麼他藉助劉茗偉的手做這件事,就完全說得通。
“我想他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一開始是打算利用蘇靖歡倆毀了慕家,只不過蘇靖歡對森瑞毫無興趣,所以他纔會選擇親自動手。”
蘇靖歡擰了擰眉,似乎也想到了些什麼,周錦恆曾不止一次的暗示他,讓他爭取森瑞的繼承權,只不過他無心名利,便沒有多想,沒想到……
蘇念清臉色蒼白,啞聲道,“都怪我,如果我早點告訴他真相,他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沒有人安慰她,這件事裡,她一點不無辜,她爲了讓自己的孩子好過一些,將剛出生的周錦恆丟到孤兒院,哪怕她後來對他補償再多,缺失的童年也無法彌補回來。
慕崇峰好久才從真相中回過神,他的表情,難以言喻,只怕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心心念唸的兒子,竟然會是無數次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的周錦恆。
他們上輩子造的孽,如今卻要晚輩來償還,他終於對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爲的悔恨不已。
一瞬間,他像是老了十幾歲,跌跌撞撞的坐在沙發上,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蘇念清抹了把眼淚,整理了一下情緒,聲音冷靜下來後,才道,“我今天過來,是接欣茹姐走的,我國外有一位朋友,可以幫我預約到最好的腦科醫生,我想帶她去看看,我虧欠她跟錦恆的太多,如今只想贖淨這一身的罪孽,好好照顧她,至於錦恆……”
她頓了一下,輕聲道,“那孩子被仇恨矇蔽雙眼,他本性不壞,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多年照顧着欣茹姐不離不棄,他心有善念,如果可以,饒過他這一次吧,畢竟是我們上一輩的恩怨,他們又何其無辜。”
慕崇峰閉上眼睛,疲憊的擺了擺手,“你走吧。”
蘇念清閉上嘴,沒有再說話,彎腰將唐欣茹扶起來,嗓音沙啞道,“欣茹姐,跟我走吧。”
唐欣茹望着她,眼神遲疑,而後慢慢看向慕崇峰,見他沒有看她,就老實的跟在了蘇念清身邊。
蘇靖歡臨走前,看了一眼高歌,張了張嘴,最後只說了兩個字,“保重。”
大概是接受不了這所謂的真相,自蘇念清他們離開後,慕崇峰便一言不發的上了樓。
他心心念念想要補償的兒子,卻無時無刻不再計劃着摧毀森瑞,摧毀慕家,大概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了吧。
夜裡十一點,羅蜜快要休息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她猛地從牀上坐起來,跳下牀光着腳跑了出來。
她甚至沒有來得及打客廳的燈,就直奔玄關,打開了門。
屋外,一個戴着口罩,一身黑衣的男子在開門的一瞬間,就闖進來,“砰”的一聲將門踢上。
他摘掉口罩,露出一張精雕細琢的臉,望向羅蜜,脣角勾了勾,低聲道,“你一直在等我吧。”
這人正是在星河酒店火災中失去蹤跡的周錦恆。
他身上穿着廉價的地攤貨,跟以往那個衣着講究的周影帝顯得格格不入。
羅蜜推開他的手,神色淡漠道,“你怎麼還在海城,你知道多少人在找你嗎,你還敢出現?”
“別人那裡,我自然是不敢出現,但是你這裡,”他忽而湊近她的脖頸,輕輕嗅着她身體沐浴後的清香,嗓音沙啞道,“你捨得讓別人把我抓走。”
羅蜜別開臉,淡漠道,“我這裡也不安全,你休息好,天不亮就走吧,邱毅明早就會過來,別讓他碰見你。”
周錦恆的眼神猛地沉了下來,一把將羅蜜拉回來,抵在牆上,壓着嗓子,沉聲道,“他碰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