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登順從地舉起右手,接着眼皮一跳。
飛鳥抓起他的手舉到紅脣邊,鋒利的獠牙在其掌心一掠而過,劃開一條細長的傷口,隨後把自己的左手疊了上去,與凱登掌心相貼,讓兩條傷口重合、鮮血交匯。
“停止自愈,以血換血,你會看到你想要的。”飛鳥清脆的話音中。
凱登眼前一花。
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就像被微風吹拂的湖面泛起漣漪,當漣漪靜止,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畫面呈現在他眼前。
一片長滿鮮花的山坡中央,坐落着一堆鵝卵石堆砌的粗陋墳包,周圍擺放着戒指、耳環、首飾、生鏽的羊毛剪、以及玫瑰花。
一個男人站在墳包前,跟其他郊狼部落的戰士一樣,穿着坎肩、皮裙、綁腿,簡陋、原始,倒三角形的後背密佈一塊塊肌肉。
此時,他雙手舉着陶笛,對着墳包吹奏着淒涼、空靈的樂曲,這樂聲極富情緒感染力,像是在傾述、紀念,又在深深嘆息。
連周圍紅紅綠綠、充滿生機的鮮花,也在這悲吟中顫抖。
一道響亮的唿哨聲打破了傷感的氛圍,他停止吹奏轉過了身,露出黑髮琥珀色瞳孔,嘴脣緊抿的俊朗臉龐,帶着一種率真和野性,但深深的法令紋、空洞的眼神,讓他多了一絲愁苦。
他的脖子間帶着一枚醒目的蒼白吊墜,外邊是玻璃,內部沉澱着灰白色粉末。
這臉型和幾乎和凱登一模一樣,而那枚吊墜更是令他呼吸停滯,莫名有種靈魂悸動。
“灰影,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忘了祭司大人怎麼說的?老是沉浸在過去,人就容易出問題。”飛鳥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快回去吧,大家等着伱一起祈禱。”
男人沉默地點頭,轉身離開。
微風吹拂着他黑色的長髮飄飛,他就像一座失去了靈魂死氣沉沉的雕像。
……
凱登眼前一花,畫面破碎。
他重新回到了帳篷邊,喘着粗氣,額頭冷汗淋漓。
“看到灰影了?”飛鳥收回手掌,伸出小舌頭俏皮地舔了舔自己的掌心,傷口瞬間癒合。
凱登點頭,難以置信地問,“剛纔是什麼情況?”
飛鳥莞爾一笑,“通過血液交流,你看到了我記憶中的畫面。這是我們郊狼部落所有人與生俱來的能力,你具備部落血統自然也不例外。”
“通過血液交流信息。”迪安在一邊聽得連連點頭,這能力用來收集信息倒是不錯。
“灰影在祭拜誰的墳墓?”凱登握了握拳,眼中多了一絲緊張,
飛鳥揉着尖尖的下巴沉思了片刻,“幾年前的一天,灰影結束了漫長的禁閉,迫不及待下了山,從山下帶回了一個骨灰盒,埋在了部落的土地裡,還把其中一部分骨灰製成了項鍊,隨身佩戴。”
“從那以後,他每天都會帶上陶笛去墳墓邊坐一陣。”
“從那以後,他也拒絕了所有對他懷有好感的部落女人。”飛鳥看着凱登的眼睛,感慨地說,“他的心已經死了,餘生所有精力都獻給了哀悼和爲偉大的柯帝。”
凱登呆滯了兩秒,鼻子抽了一下,抓狂地揉亂頭髮,
“不,這不可能!露辛達被埋在山下農場邊,迪安,你跟我一起去看過,你知道吧!”
“我看到了,農場的棺材內是空的…沒有骨灰盒,有人把它悄悄帶走了。”迪安指着自己的眼睛,很認真地說。
凱登臉頰一顫。
灰影一直沒有忘掉露辛達!
“法克!法克!”凱登狠狠地揮拳痛擊山洞的地面,巨大的力量砸得碎石飛濺,將地面砸出一個坑,而驚人的動靜,也惹得帳篷附近的人投來驚訝和同情的目光。
良久,凱登喘着粗氣,平復下複雜的情緒,把陶笛摟緊在懷裡,
“飛鳥,給我講講,他是怎麼失蹤的,他是在哪兒失蹤的?”
“他是在兩個半月以前,東邊的森林執行巡邏的時候意外失蹤。”
“現場發現了什麼?”迪安追問,
“什麼都沒有…”飛鳥看着牆壁上得火炬搖頭嘆息,“沒有衣物碎片,沒有鮮血、戰鬥痕跡,甚至沒有腳印。”
“那他怎麼離開的?”站在帳篷邊的迪安伸手摩挲過堅韌的帳篷布,“總不能長出翅膀飛走?”
“正是因爲他消失的方式太過蹊蹺,所以部落調查了兩個多月都沒有頭緒。”
“那麼其他戰士呢?”凱登急切地追問,
“分別是在玉米穀、鮭魚河、樺樹林、羊山裡…巡邏的時候失蹤…間隔時間有一週,也有兩週,有的是在早晨,有的是在夜晚,毫無規律,但統統不留痕跡。所以最近部落嚴禁單獨行動,在外邊巡邏的都是小隊。”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迪安垂下臉,分析,“除非失蹤案中混入了超自然因素,掩蓋了痕跡。”
飛鳥明媚的大眼睛一黯,憂心忡忡地說,“這也是祭司最擔心的地方,部落已經好些年沒有阿爾法狼,我們的規模已經超標。超自然匯聚律隨時可能降臨,說不定已經降臨,它就像潛伏在陰影裡的毒蛇一樣,對我們動了手。”
“無論幕後黑手是什麼妖魔鬼怪!”凱登憤怒地說,“一定要把他抓出來!”
“冷靜點夥計,”迪安拍了拍凱登的肩膀,又轉向飛鳥,“失蹤的五位戰士有什麼共同點嗎?”
飛鳥甩了甩腦後的馬尾辮,
“驍勇善戰,都是男性…恩,他們是部落裡最優秀的戰士。”
“最優秀?”
“我沒有誇大,灰影是除了祭司以外最強大的,在日常的訓練和切磋之中從無敗績。”飛鳥表情崇敬,“排在他身後的虎爪、魔豹、棕熊、赤腹鷹…基本只弱於前面的戰士。”
“他們能有多強?”迪安問,
飛鳥點了點自己的微翹的鼻尖,大大方方地說,“其中最弱小的也能輕鬆殺死五個我…”
迪安聞言扭頭看了同伴一眼,這麼說也能殺死五個凱登,“他們失蹤前有沒有任何異常表現?”
“沒有…照常巡邏,進食,訓練。”飛鳥嘆息,“他們也是最虔誠的戰士,比大多數同伴信仰堅定,每天都會向郊狼柯帝的雕像祈禱,失去了他們,部落損失慘重。”
凱登又問,“他們失蹤前都和誰交流過?”
“走吧,我帶你們見見。”飛鳥朝着兩人勾了勾手,離開帳篷往山洞外走去。
天邊浮現出一抹黎明的白光。
原本悠閒地坐在帳篷裡休憩聊天的人已經開始了勞碌的一天,臉上塗着黑白條紋的平民們揮舞鐮刀般鋒利的指甲,精心照料那十幾塊農田,就像普通的農民。
雜草被割到壟溝裡,葉片上的晨露反射晶瑩的光澤。
另一部分黑紅條紋的戰士結隊外出狩獵,或是繞着整片山區巡邏,搜索任何可疑的痕跡。
還有一部分在距離領地不遠的林間空地上,教導着一羣嬌小可愛的幼狼,一小隊五、六歲的孩童,奔跑、追逐、嗅探氣味,孩童與幼狼不時抱成一團貼地打鬧起來,皮膚和毛髮沾滿泥土和葉片,關係和睦得就像是兄弟。
祭司在農田另一邊,對着一張橡木製造的木板,用炭筆寫寫畫畫,教導一羣十來歲的青少年文字和語言。
從語法看,其中不僅有英文字母,還有另外兩種文字,迪安猜測是西班牙語和瑪雅語。
“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是祖先的遺徽,土壤存留着我們已經逝去的親人的生命,土壤是我們的母親,任何降臨到土壤中的事情,也必將降臨到我們自己身上,所以我們要保護土壤。”
祭司悠揚的朗讀聲中,迪安的目光掠過這片繁忙的土地,感覺到了一種深沉而蓬勃的活力。
凱登緊鎖的眉頭稍微舒展,心情變得不再那麼沉重,不禁問身邊的飛鳥,“你們學習這麼多語言幹嘛呢?”
飛鳥濃密的眉毛皺了皺,“阿爾法狼遲遲沒能誕生,部落可能會遇到無法抵抗的災難,到時候提前送一些掌握住普通人語言的孩子到人類社會去,延續我們的部落的火種。”
……
“往這邊…”飛鳥帶着兩人來到了一位正在晾曬鹿肉乾的、膀大腰圓光頭留鬍鬚的老人身前,“這是凱登,灰影的兒子,剛從人類社會迴歸部落,祭司授權他調查前段時間的失蹤事件,需要了解虎爪跟你最後聊了些什麼。”
“在外邊蹉跎了十幾年吧,覺醒得太晚,又是混血,”老人銅鈴般的綠眼睛一掃凱登勻稱的身材,遍佈老繭的手掌往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捏了捏,花白的鬍鬚掃帚一樣顫了顫,“不及你父親十分之一的強壯,以後要努力鍛鍊啊。”
凱登感受着手掌上得巨力呲了呲牙沒有反駁。
緊接着,老人咬破了掌心,和他掌心相對,再次血液交流。
迪安就見凱登閉上眼睛,肌肉收縮,眼皮底下眼球左右擺動,就像是陷入了睡眠之中。
過了十分鐘。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消化之前看到的信息,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不久失望地衝兩名同伴搖頭,轉身離開。
“孩子,願你繼承灰影的智慧。”
光頭老人望着他們的背影祝福。
“你覺得祭司看中的這小子如何?”另一個身形瘦長、胸毛濃密的中年男人湊到身邊,摘下一塊肉乾塞進嘴裡,問,
光頭失望搖頭,“青澀、迷茫,滿懷憤怒…”
“那他會是命定之子嗎?”
“誰知道呢?沒人能看破命運的迷霧,就像沒人能徹底弄懂《波波武經》。”
……迪安收回上帝視角,揚了揚眉毛,繼續跟着飛鳥調查線索。
三人又連續拜訪了四名部落成員,分別是專業的訓狼師、守衛、陶笛表演家、雕塑家。
他們與魔豹、棕熊、赤腹鷹、灰影進行過消失前的最後接觸交流,並且把這一部分記憶傳輸給了凱登。
凱登又口述給迪安。
令人失望的是,這些內容幾乎都是日常的話題,比如邀請同伴在工作之後進入森林賽跑、單挑、訓狼、向郊狼柯帝祈禱,
當然也不乏男人最熱衷的話題,對於部落漂亮女人的討論。
“二十歲以下的女戰士中,最爲強壯、屁股最翹的女戰士應該是黑狐,如果和她結合,說不定能爲部落生下一個命定之子。”
“不,是飛鳥,她更受祭司器重,胸脯更挺拔,能哺育出更強壯的孩子。”
凱登剛把血液記憶中這兩句話傳達出來,就頗爲尷尬看向身邊甜美的女孩兒。
放在以前,當面議論女孩兒的外表是種極其不尊重的行爲。
但在山上,在眼前,飛鳥聽完非但沒有絲毫惱怒,反而頗爲自豪地大笑了起來,綠寶石般的雙眸閃閃發光。
無論是按照人類還是郊狼一族的眼光,她的笑都極具魅力,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甜美的酒窩。
凱登忽然意識到她正在從頭到腳地打量自己,雙眼帶着一絲侵略性和一絲期待,而清脆的笑聲就像鼓槌一樣敲擊着他的心臟,他也不由自主地凝視飛鳥,然後失去了從容、臉頰發燙,手腳無處安放,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咳咳。”迪安輕聲咳嗽將凱登從奇怪的境地中拯救了出來。
飛鳥大方一笑,一甩長辮,
“凱登,部落講究直接,如果你覺得我漂亮,有吸引力,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等到某一天,你在單挑中戰勝了我,我說不定會爲你生一個孩子。”
“說回正題!”凱登慌忙轉移話題,“這五位見證者的證詞基本沒有意義。”
“事實上,在第一位失蹤者出現之後,”飛鳥略微失望地補充,“祭司已經以血換血看遍了部落所有人的相關記憶,沒能發現有用線索,這也排除了內部出現叛徒的可能。”
“帶我們到失蹤現場轉轉。”凱登深呼吸,提出另一個建議,
迪安搖頭否定,“輪細緻我們不可能比得上郊狼部落這麼多人,他們已經證明常規的調查方式完全無效,再重複一遍也不過白費功夫。飛鳥,最近一次失蹤時多久以前?”
“兩週前。”
“不短了,你們在那之後嘗試過別的方法嗎,比如‘釣魚’?”
飛鳥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
迪安說,“我指的是使用誘餌,故意安排一個落單的同伴,引誘兇手出擊。”
“祭司在三天前已經嘗試過佈置誘餌,”飛鳥點頭,“兇手根本不上鉤。”
凱登表示詫異,“那就奇怪了,兇手不是你們內部人員,可又能完美地避開你們的誘餌,是什麼原因?”
沒人能回答。
“我只能用最後一種辦法,”迪安垂下頭沉聲道,“飛鳥,把五名失蹤戰士的畫像給我。”
凱登不解,“要畫像幹嘛?咱們總不至於在深山老林張貼尋人啓事吧。”
“我沒告訴過你嗎,我最擅長的領域是找人,超能力並非只能用來戰鬥,用來輔助可以忽略繁瑣的步驟,直達終點!”
迪安的自信打動了兩人,飛鳥很快去向部落的畫師要了五份羊皮畫。
五名失蹤的戰士,清一色的面容端莊威嚴,身形強壯如牛,渾身散發壓迫性的氣勢。
隨後三人帶着畫像去到部落外一處空曠無人的樹林,迪安拿出了黑髮金眸的灰影的畫像,審視他的眼睛、鼻子,長相和身材、氣質…
“飛鳥,把灰影從出生到失蹤的所有人生經歷都講述一遍,越詳細我找到他的可能性越大。”
飛鳥完全看不懂這個外來人的行爲,但出於祭司的命令,還是順從地講述,
“灰影子出生在三十六年前的一個冬天…”
迪安聽着聽着,心念一動,一陣狂風飛出乩板,捲起地上幾片落葉。
片片黑色鱗甲在迪安身邊拼湊出一道披甲騎士般的“影”,影發動念力。
熱量剝奪!
滋滋…
飛鳥話音一頓,縮了縮肩膀。
附近氣溫忽然下降了好幾度,空氣中涌起淡淡的溼意,下一秒,一滴滴晶瑩的液珠在三人面前凝結了出來,懸浮在半空中,越積越多。
飛鳥驚奇地看着這一幕,整整半小時,這些液珠緩緩形成一個西瓜大小的純淨而透明水團,她的講述也進入尾聲。
“兩個半月以前,灰影在星夜森林時無故失蹤……”
迪安從幻想空間中取出了一個眼罩,戴在臉上遮擋住所有光線,隨即整個人往後一倒,身體凌空懸浮了起來,就好似躺在一張透明的空氣牀上。
而那團西瓜大小的清水,史萊姆一般分裂成數團,分別裹住了迪安的手腳、腦袋,然後迅速向全身擴散開來,變成覆蓋所有部位的透明液體薄膜,只留出口鼻間幾個呼吸孔。
這是迪安從北往西南一路搜尋“萊娜”的收穫之一。
他不需要再像當初在霍金斯那般,耗費大量的食鹽,水、橡膠泳池,耗時耗力地組建一個感官剝奪水槽。
現在借用念力對於各種形式能量的精細控制,他可以很輕鬆地製作一個臨時的、微型的感官剝奪水槽,以此放大腦海黑域的搜索效果。
“影”又打了個響指。
熱量轉移!
液體薄膜的溫度開始緩緩上升。
當達到最合適的溫度。
迪安感覺渾身暖洋洋的就像是浸泡在母親的羊水中,失去了重力,也失去了溫度、聲音、氣味的體感,繁雜的思緒逐漸剝離,只剩下唯一的念頭,找到灰影。
“腦海黑域”迎面撲來。
……
兩分鐘之後,
嘩啦!
液體薄膜從迪安身體上剝離,水分子重新迴歸成一團充滿彈性的史萊姆,懸浮在一邊。
迪安摘下眼罩,搖頭一嘆,“很抱歉,我看不到灰影…一股超自然力量阻止了我窺探。”
凱登臉色一黯,和他並肩而立的飛鳥又好奇道,“你這究竟是什麼方法,占卜嗎?跟祭司完全不同。”
“這是一種超能力,現在沒時間解釋,”迪安拿起第二幅羊皮肖像畫,“把第二個失蹤者,虎爪的生平再說一說。”
……
接下來,這片林間空地上不斷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迪安每次使用搜索之後,便靜態冥想休息兩小時回覆消耗的精力,平復下隱隱作痛的神經。
繼續搜索。
但從上午到下午,他依次搜索了虎爪、魔豹、棕熊…全都被一股神秘力量阻擋,腦海黑域中只有一片灰濛濛的迷霧。
直到兩週以前最後失蹤的赤腹鷹。
迪安詭異地看到了不一樣的畫面——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大漢渾身是血地被數條粗壯的的鐵鏈鎖在一個貨車車廂的牆壁上,閉目陷入昏睡。
身上血淋淋的皮肉翻卷,露出白骨,也意味着他已經重傷到失去了自愈能力。
而在他身上屹立着數道周身被黑霧籠罩看不清真容的人影,其中一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忽然轉過了頭,深邃的眼眸看向迪安,亮起浩大刺目的光芒。
嘶——
迪安悶哼一聲摘下了眼罩,揉了揉針扎般刺痛的太陽穴,臉色凝重地退出了“水槽”,
“我找到他了,”迪安扭頭望向東邊,追尋着那股清晰的感覺,“他在歐扎克山脈東邊,外圍接近十里的地方,被人囚禁了起來!”
“東邊十里?”凱登略一思忖,挑了挑眉毛,“那不是靠近礦場所在?”
“嗯,那裡藏有別的超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