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327.迷霧降臨
凌晨兩點。
湖濱路120號擺滿畫架的房間仍然燈火通明。
久違的靈感猶如閃電劈開大衛·德雷頓腦裡的混沌，他被顏料染得五顏六色的右手飛快地在畫板上勾勒出白霧、冰湖、閃電的末日畫卷。
但忽然有一片雪花飄到了脖子上，他渾身一激靈放下畫筆望向窗外。
外面不知不覺間飄起了雪，雪花精靈般翩翩起舞，覆蓋冰湖、岸邊的樹叢、草地，房屋。
而就在雪花編織的簾幕背後，冰湖上飄來一團霧。
大衛湊到窗邊眺望，霧氣純白、明亮，左右橫跨數裡的長湖兩岸，距離冰層則至少有一百米高，擋住了天上的星光，吞沒沿岸的樹木、碼頭、船塢，以千軍萬馬的氣勢，朝家裡橫掃而來。
它就像是一場緩慢移動的海嘯，規模遠比一個多月前見到時龐大。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大衛彷彿在觀看某種科幻電影裡的超級特效，哦不，應該還是恐怖電影。
人類對於未知的恐懼在他腦子裡製造了一種幻覺——霧裡面藏着什麼可怕的東西會傷害他和家人，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同時大衛耳朵裡又鑽出昨天那位自稱記者的肯尼·范特西義正嚴詞的警告——迷霧殺手，迷霧降臨時會有誰前來傷害孩童。
必須離開！逃離霧氣！
大衛跑出畫室衝上樓梯，瘋狂地大喊，
“斯黛芬！比利！起牀，我們馬上離開！”
他衝進兒子的房間用被子捲起對方抱在懷裡，
而妻子披着外套揉着浮腫的眼睛跑了出來，“大晚上的不能小聲點，比利明天還要上學。”
“往窗外看！”
“神吶，好大的霧，這是生化毒氣泄露了嗎？”斯黛芬花容失色地挽住丈夫的胳膊，苗條的身軀不停顫抖，“大衛，我有點害怕，到地下室躲躲吧。”
“地下室沒用，穿上衣服帶好車鑰匙，我們去鎮裡邊！”大衛帶着家人就往門外跑，不消半分鐘進入院子裡，利索地發動了汽車。
趁着汽車加速的間隙，他扭頭看向後邊，霧氣從容不迫地吞掉了鄰居諾頓律師家的碼頭，然後白茫茫地壓向了房子。
眨眼他連諾頓家的窗戶都看不到了，整棟房子變得像是夜晚的墓穴一般黑暗死寂，沒有半點生機。
不只是諾頓家。
整個湖濱路，上百戶人家都在深夜的睡夢中，毫無知覺地遭到霧氣吞噬，原本零星幾棟亮着的燈光也隨着霧氣的靠近死灰一片。
轟隆隆——
汽車疾馳而去。
遮天蔽日的白霧緊跟在後頭，就像一羣追逐螞蟻的食蟻獸，碾壓過湖岸，沿着陸地向着鎮中心起伏的建築物羣進發。
……
千里之外，霍金斯。
躺在牀上思考着潛入計劃的迪安心中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稚嫩的心靈傳音，
“來了…嗚嗡…白霧…比上次大得多…湖上面都是霧！”
“幫我…找到馬爾莎。”
迷霧這麼快又出現了，難道石棱鎮軍事基地發生了意外？
迪安唰一下從牀上坐起，拉開面前的一枚空間節點鑽了進去。
漫遊。
下一秒，迪安浸泡到了長湖冰冷的湖水裡，身邊的湖怪四隻腳蹼和彩色尾巴撥動着湖水，伸長脖子仰望頭上的冰層。
一陣陣白色的氣浪暴風雪般掠過湖面，拍打得冰層嗡嗡震動，隱隱有一些巨型風箏般的陰影隨着奔涌的迷霧往前飄。
冰層上方的迷霧，下方的長湖。
形成狂暴和平靜，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迪安往霧氣裡看上一眼，太陽穴針扎一樣刺痛——霧氣裡有巨大的威脅。
“淡藍，你能感覺到馬爾莎的方位嗎？”
迪安自身沒能通過腦海黑域搜索到馬爾莎的。
湖怪點頭，“進入迷霧後，只要能靠近帶走馬爾莎靈魂的怪物，我就能感覺到她。”
“裡面太危險，不能直接進去，這麼辦，你召喚水人到冰層上搜索馬爾莎，一旦感知到她的存在，立刻聯繫我，我來幫你救她，記住，伱千萬不要進入霧氣。”
“記住了，我試試看。”湖怪點頭，身周的水流柔軟地波動着，凝聚出十個身形嬌小的、面目栩栩如生的人形生物，它們融入冰層，立刻鑽進了迷霧，消失不見。
湖怪湛藍的眼睛看向迪安，帶着一絲懇求，“你去哪兒呢，不留在我身邊嗎？”
“我得先找到另兩個同伴，找到他們馬上回來。”迪安心靈傳音完，拍了拍湖怪的圓腦袋，拉開身前的一個空間節點。
他漫遊向下一個通往肖恩的節點。
天地變色。
迪安感覺到一陣冰涼的氣體浸潤皮膚，晃眼就發現自己居然進入迷霧裡面。
處身其中，他才發現這白霧與尋常林間晨露形成的霧氣截然不同，霧裡生存着萬億隻微小的浮游生物，它們長滿針刺的嘴微微開合着，就像吐出蛛網的蜘蛛一樣，不停噴射出一縷縷乳白的氣體，共同編織出這無邊的白霧。
迪安身體一震，一束束白金生命之光迸出體表，呈鋸齒狀蒸發掉之前湖中沾染的溼氣，將無數接近他的飛蟲磨滅成灰燼。
他凝神往霧氣裡看去，霧氣中分佈的奇特而強大的能量場屏蔽了他的感知，上帝視角被壓縮到身周十米的範圍，走得稍微快點就會丟失方向感。
而原本可以在夜晚看穿一公里的肉眼，敏銳度大幅度下降，連他右邊的一面紅色空心磚牆，看起來都變成了粉紅色。
左邊，一道身形健碩的人影從白茫茫中現形。
“肯尼？你終於來了。”肖恩緊張而興奮的臉靠了過來，他的聲音也被霧氣削弱了一大半，聽起來發聲位置比實際位置要遠得多，“我在哈里森鎮搜索沒多久，就發現湖邊的幾十條黑色管道里涌出了白霧，我意識到情況不對就先來橋墩古董店等你。但剛跑到橋墩鎮，霧氣已經覆蓋了大半座小鎮。”
“沒受傷就好。”迪安凌空一抽，從空間裡取出一把自身骨骼打造的暗金長矛，添加了自身皮膚製造的護甲遞給了肖恩，“穿好護身，我們先找卡莫迪，確保她人身安全…”
如果卡莫迪被白霧殺死，事件恐怕無法完成，快到手的瑟倫特符文也要泡湯。
“能分辨方向嗎？”肖恩雷厲風行地換上那身皮甲，那堅韌冰涼的觸感讓他吃了定心丸，恐慌不安盡去，“我好像迷路了。”
迪安的腦海黑域同樣受到霧氣影響失靈，沒辦法感知卡莫迪的位置，
“但沿着這棟房子背面，貼着每一棟沿途的建築物慢慢前進，大概率能找到古董店。”他向前靠近一堵圍牆，也是某一棟商店入口，入口處的標示牌上寫着商店街205號。
這小商店的主人，一個禿頭男人入睡前緊閉門窗也用擋火板隔絕了壁爐和和煙囪，霧氣沒能入侵房子內部，他還在店鋪後的臥室裡呼呼大睡。
嚴寒的冬天，這樣的幸運兒不在少數。
“等等，商店街205號？”肖恩忽然咬了咬牙，“夥計，這地方距離260號露西亞家不遠吧，要不去右邊看看她，她獨自帶着婉達和維克多兩個小孩子，可能有危險。” 迪安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一頭異類，就這麼想當好人？你能拯救迷霧中的所有鎮民？”
“不能。”肖恩誠懇地說，“我只是想竭盡所能地拯救我認識的人。”
“哪怕要冒一定的生命危險也願意？”
肖恩想了想，表情堅毅地點頭，“我只想在進入米甸之前保留一些人性，我不想成爲殘忍冷酷的‘獸’。”
迪安陷入沉默，有些拿不準這場災難是否跟自己有關…
猶豫片刻後他還是召回了淺灘，丟過去一把匕首，
“你順着這個方向，去古董店看好卡莫迪太太，儘量保護她周全，自己也多加小心。”
“多謝關心，但我破銅爛鐵一塊，咬起來硌牙，怪物根本不感興趣吧？”淺灘捲起匕首，慢悠悠地飛向房子背面的濃霧。
迪安貼着牆壁朝右邊走向露西亞家。
肖恩感激地緊跟在他後頭不到兩米的地方，長矛尖端對準右側，機警地環顧四周，野獸般的豎瞳閃過幽黃的光芒，讓他在能見度極低的深夜迷霧中，也有一定的視野。
就在這棟別墅右邊，一輛雪佛蘭好似幽靈船自霧氣裡浮現，另一個垃圾桶就靜立在旁邊，猶如接應亡者的死神。
這片天地，死寂得如同黑暗森林，洶涌的霧氣中只有他們倆在無聲地前進。
孤獨、寂寞，黑暗和未知帶來的恐懼，冰冷的觸鬚般不停刺探他們的後背。
他們就這麼安靜地走了五分鐘。
迪安忽然太陽穴跳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肖恩隨之屏住了呼吸，弓背屈膝做好戰鬥姿勢，瞪圓的瞳孔中浮現出沙蟲似的血絲。
下一秒霧氣裡傳來了低沉的咕嚕聲。
一抹如同煮熟龍蝦般憤怒的紅色掠過了前方十字路口的一棵粗壯的松樹。
某種鋒利的東西隨即將樹幹肢解成兩半，積雪和松針嘩啦啦墜落到地面，一頭龐大的黑影跨過剩下的半截木樁走入了迪安的視線。
它足足有兩層樓高，外形酷似龍蝦和蜘蛛的結合體，周身覆蓋着堅厚的長着絨毛的紅色甲殼，腹部下面一對引人注目的大鉗子寒光閃閃地夾擊着空氣，六隻頂端如錐的腳支撐着它的多環節、如蠍子般長長的軀體。
它刷刷拖行過地面，犁出一排輪胎表面似的裂紋。
同時尖尖的蝦頭上八隻烏黑的眼睛就像是一串海葡萄一樣蠕動，下方大小顎組成的咀嚼器咀嚼着半截人類的屍體，很年輕的女人，雙眸瞪得渾圓，蒼白的臉上爬滿血污，死前明顯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迪安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抹白光。
生命透視之下，這隻迷霧中出現的大型“蜘蛛龍蝦”生命之光不是地球生物的白色，也不是顛倒世界的黑色、利維坦地獄的紅色。
而是一種奇特的炭灰色，讓它看上去像是在剛燒好的木炭堆裡滾了半圈。
強度大約爲4級。
沒有同類，可以獵殺。
迪安轉身衝緊張的肖恩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隨即像是正在狩獵的豹子一樣，彎腰屈膝蓄勢，岩石般鼓起的肌肉將衣服高高撐起。
扭動了一下右手手腕，從虛空中抽出雪亮的獠牙長刀。
雙手握緊刀柄，刀刃對準拖地曳行的大龍蝦。
背後影張開了領域，瞬間削弱龍蝦百分之二十的全屬性，它前進的腳步爲之一緩。
下一瞬，時間恍如靜止。
後方大氣不敢喘的肖恩只覺得眼前一花，臉頰上掠過一陣狂風，額頭的一截短髮被突進的氣流切成兩截。
而前方地面露出兩個凹陷的腳印，迷霧中閃過一道筆直刀光，絢爛得如同稍縱即逝的流星。
斬過空氣，順暢無比地劃開大龍蝦尖頭與多環節身體的連接處。
龐大的怪獸隨着噴泉般濺出的灰色血液分離成兩截。
頭與身之間的切口光滑如鏡。
頑強蠕動的兩半身體還未落到地面，又被無形的念力託舉到了半空中。
剝去全身甲殼，分割成數十段，部分血肉腦髓液自動飛入試管。
剩下幾十塊巨大的白色蝦肉被凍成冰坨，徹底失活。
咕嚕。
肖恩吞了口唾沫。
不到一秒鐘。
這頭兩層樓高的，足以碾壓自己的怪物，就被肯尼不費吹灰之力地擊殺掉了，就像被高明廚師大卸八塊的真正的龍蝦。
到底誰纔是怪物？
迪安輕輕甩去刀刃上的灰血，收好各色樣本。
眼前掠過一條提示。
“你擊殺了蜘蛛龍蝦？熟練度+5，格鬥lv5(552→557/700)。”
“影汲取到靈魂精華，影lv5(0→5/700)。”
“4級生物才這麼點熟練度和靈魂精華？”
迪安略微失望，這頭龍蝦怪比一般的4級還略微強一點，除了堅硬的甲殼、還擁有灰色能量場保護身體。
尋常的爆炸、火焰、槍械都無法對它造成絲毫傷害。
在迪安接近300噸巨力加持下才被碾壓。
“迷霧對他人而言是危險，對我而言卻是機遇，只要沒有觸發致命預兆，統統可以殺。繼續獵殺更多怪物，爭取這一次把格鬥提升上去。”
他轉身衝發愣的肖恩丟過去一塊圓形蝦殼當做盾牌。
肖恩當場變成了一身皮甲，左手持長矛、右手挽盾的全副武裝的戰士，跟着迪安繼續向前，鑽進迷霧。
不到半分鐘。
這片恢復死寂的天地。
灰濛濛的天空中伸下來一叢滿是鋸齒狀吸盤的十米長觸鬚，捲住滿地冰凍的屍塊縮回了濃霧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