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熱帶叢林中的藤索尖刺陷阱,最早出現在戰場上、被職業軍人用來殺敵的時間已不可考。但這種看似簡單的藤索尖刺在世人面前嶄露頭角,卻是在美軍入侵越南的戰場上。
在武裝到牙齒的美國士兵走進叢林之前,許多人都沒把那些身材瘦小的越南民兵放在眼裡。但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熱帶叢林中的越南民兵,卻用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手段,讓那些自以爲天下無敵的美軍士兵對他們產生了全新的認知。
灌注着污水、佈滿尖銳竹釘的陷阱,掩藏在雜草從中的窩弓、地弩,還有那些凌空飛來的粗大樹樁……
——我們根本就看不見敵人在哪兒,他們甚至都沒開過一槍,可我的小隊就只剩下了三個能活着回來的人!
面對着蜂擁而至的記者,一名沮喪的美軍下士如是說。
而這種利用幾支藤索的天然彈力****尖銳竹釘的陷阱,更是所有叢林陷阱中以殺傷力著稱的佼佼者。
一旦陷阱被激發,那些被綁紮在藤索上的尖銳竹釘便會像是個三菱飛鏢般****而出。當其中一枚尖銳竹釘擊中目標之後,巨大的衝擊力會讓另外兩枚、或是更多的尖銳竹釘****而出,再次襲殺周遭的其他目標!
而在冰天雪地的環境中,這種用彈力軟索替代了藤索的陷阱,會更增加尖銳樹枝****而出的力量。再加上那些早已經被凍得極其脆硬的尖銳樹枝,會在擊中目標之後迅速碎裂開來,讓已經刺入人體的尖刺極難拔出,無形中增加了這種惡毒陷阱的殺傷力!
聆聽着從風中隱約傳來的慘叫聲,荊楚鋒翻滾着從一座小土丘上滑到了土丘下方的平地上,順手從胸前的掛鉤上取下了一枚俄羅斯RPO殺傷型手榴彈。
摩挲着手榴彈下方的預製爆破刻痕,荊楚鋒輕輕拔出了手榴彈上的保險栓,再用從那塊僞裝絲巾上撕下的布條,小心地將已經拔出了保險栓的手榴彈纏繞起來,塞進了一塊被積雪遮掩了大半的岩石下。
輕輕拂動着積雪,荊楚鋒讓那條灰白色的僞裝絲巾在雪地上露出了一角,看上去就像是在急速奔跑時不小心遺落一般。
做完了這一切,荊楚鋒半躺下身子,刻意在雪地上多滾了幾下之後,方纔拖泥帶水地站起了身子,繼續朝着前方急衝而去。
盡力地跨着大步,甚至刻意用身體去撞擊身側那些橫生的小樹幹,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裡,荊楚鋒在雪地與樹林間留下的行進痕跡,幾乎抵得上一頭被人從冬眠中驚醒的北極熊。
默默估算着時間,在感覺自己已經足足跑了兩分鐘之後,荊楚鋒摘下了掛在胸前的最後一枚RPO殺傷型手榴彈,猛地拔下保險栓後,朝着遠處扔了出去。
轟然響起的爆炸聲中,荊楚鋒猛地扭轉了身體,絲毫不差地踩着自己方纔留下的腳印,朝着方纔設置的陷阱方向疾奔而去。
在遠遠看到那塊藏有陷阱的石塊時,荊楚鋒左右看了看地形之後,再次用那塊僞裝絲巾包裹了一大團乾燥的雪粉,倒退着朝不遠處一個略高些的雪地走了過去。
一邊飛快地逆向行走着,荊楚鋒一邊彎腰用一隻手將自己留下的腳印撫平,另一隻手中兜着雪粉的僞裝絲巾甩動之下,細碎落下的雪粉更是將那些能引人注意的蛛絲馬跡遮掩得乾乾淨淨。
當荊楚鋒剛剛在雪堆旁趴下了身子時,第一名追兵已經在那座小土丘上顯露了身形。
從那名追兵絲毫不亂的步伐上,荊楚鋒頓時判斷出,這肯定是一名長期在雪地環境下作戰的老兵。即使是在經歷了長時間的奔跑之後,那名老兵在雪地上邁出的每一步,卻都顯得乾脆利落,絕無拖泥帶水的跡象。
而在那名老兵的身後,接二連三涌現出來的追兵,也讓荊楚鋒情不自禁地嘆息——哪怕長期處於俄羅斯軍方的強力追剿之下,這些車臣叛軍士兵的素質,也依舊保持在水準線之上!
看似鬆散的散兵線,卻恰好呈半弧形兜住了被追蹤目標進行側向隱匿的方向。而其中那些三兩成羣、手中託着RPK通用機槍的火力手們,卻又能在最短時間內,爲身側的所有同伴提供火力支援,迅速壓制被追蹤對象的伏擊!
很快,走在最前方的尖兵已經發現了露在雪地上的那一縷僞裝絲巾。在仔細觀察了一番周圍雪地上雜亂的痕跡後,那名尖兵頓時放心地伸手朝着那一縷僞裝絲巾抓了過去。
很顯然,被追蹤者是從小山丘上滾落下來的。而在這塊被雪蓋住了大半的石頭上,這傢伙狠狠地磕絆了一下,這才留下了這條僞裝絲巾的殘片……
只是剛剛拉動了那條僞裝絲巾的殘片,手指上傳來的些許沉墜感覺,已經讓這名經驗豐富的尖兵大叫起來:“手榴彈!臥倒!”
伴隨着那名尖兵敏捷地魚躍臥倒,所有追兵也都飛快地匍匐到了雪地上。轟然而起的爆炸之中,出了最靠近爆心的兩三名車臣叛軍士兵被震得頭暈目眩之外,其他人卻都只是被爆炸掀起的雪泥濺了一身,再也沒有其他的損傷。
氣急敗壞地,追兵中一個看上去像是小頭目的傢伙大聲怒喝道:“該死的……去把那傢伙給我抓回來,我要親手剝了他的皮!”
趴在雪堆下,荊楚鋒默默地注視着那些車臣叛軍士兵繼續循着自己留下的腳印追擊着,緩緩地呼出了胸膛中憋着的一口悶氣!
但就在此時,從荊楚鋒藏身的雪堆後面,被埋在雪下的樹枝被踩斷後發出的細微聲音,頓時讓荊楚鋒猛地一個翻滾,手中的AK74自動步槍,也筆直地指向了聲音發出的方向!
就像是預計到了荊楚鋒的舉動,剛剛在雪地中撐起了半個身子、身上還披着一塊雪地迷彩僞裝布的中年亞洲人立刻舉起了自己的雙手,朝着荊楚鋒輕聲說道:“戴高帽!”
微微垂下了槍口,荊楚鋒很有些不放心地低聲問道:“你是基地派來接應我的人?”
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名中年人慢慢地指了指自己胸前掛着的一支AK74自動步槍:“不止我一個人,是整整一個偵搜小隊,分散在這周圍等你!”
話音剛落,從迎着追兵的方向,爆豆般密集的槍聲,幾乎將林間樹幹上的積雪都震落了下來。
輕聲地微笑着,那個中年人頗有些得意地說道:“除了我們,前面還有些俄羅斯軍方的人,整整一個連的機械化武裝偵搜人員,正等着那些一頭扎進包圍圈中的追兵呢!”
聆聽着夾雜在槍聲中響起的機關炮聲,荊楚鋒終於放心地垂下了槍口……
揣揣不安地坐在紅龍公司總部的會客室中,面前的一杯清茶已經變得冰冷,甚至連中央空調中徐徐送出的暖風,也變得不再讓人覺得舒適,反倒是叫人覺得燥熱難當……
猛地站起了身子,霍士一把拉開了會客室的大門,朝着站在門口的兩名紅龍公司安保人員低聲叫道:“我們頭兒……”
微微地搖了搖頭,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安保人員和聲迴應道:“還沒出來!老爺子有話,任何人不許打攪他,甚至連電話也全都切斷了!”
同情地看着滿臉焦急的霍士,另一名年輕些的安保人員安慰地說道:“估計不會有什麼大事!要是老爺子動了真火,恐怕三五分鐘之內,捱罵的人就得灰溜溜的出來了!能聊這麼長時間,倒像是……在交代什麼事情?”
擡眼看了看會議室牆上掛着的巨大掛鐘,霍士焦躁地叫道:“可是也太久了……這都兩個多小時了?!”
與霍士的焦躁完全相反,坐在紅龍公司總裁辦公室內的荊楚鋒,倒是顯得異常的輕鬆自在。面對着面前已成殘局的國際象棋,荊楚鋒用手託着下巴思慮良久,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己方僅剩的一枚小卒推向了對方的底線。
同樣凝眉沉思着,一臉嚴肅的唐墨磬完全沒了往日裡的儒雅風範,在盯着荊楚鋒移動的棋子想了好半天后,唐墨磬終於將己方的棋子輕輕一拂,嘆息着朝荊楚鋒說道:“輸了……還有十四步,你就能將死我!”
很有風度地站起了身子,荊楚鋒一邊將棋盤上的棋子復位,一邊和聲朝着唐墨磬說道:“是十二步!不過……您老也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甚至有可能逼和!”
起身坐回了辦公桌後的巨大靠椅上,唐墨磬一邊看着荊楚鋒收拾棋子,一邊像是無意識般地朝着荊楚鋒說道:“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將最後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盤上,荊楚鋒恭謹地站直了身子:“在戴高帽要求我當他的信使時,我心裡已經在琢磨這件事了!分屬兩個部門,雖說平日裡有私交、兩個部門中也常來常往,但這種明顯越界的工作程序,卻是絕對禁止的!如果沒有您老人家發話,估計戴高帽沒那麼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