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從海天線上驟然冒出來的幽靈一般,一架完全塗裝成了海洋迷彩顏色的輕型螺旋槳飛機,正在閃動着光線穿透力極強的黃色頻閃燈,在海面上空划着巨大的S型飛行路線,明顯的擺出了一副搜救飛行的模樣。
不等荊楚鋒開口說話,馬凡已經從隨身的物品囊中取出了一支只有小型手電筒大小的一次性信號彈發射筒,用力拉下了信號彈發射筒尾部的拉索。
噗噗悶響中,一連三發黃色信號彈頓時騰空而起,在幾乎潔淨無暇的天空中劃出了三道耀眼醒目的弧線。
推動着從快艇上離開時帶上的一塊浮標,秦朗與吳楠合力將人員快速回收環用幾根強塑支架支撐到了浮標上,就像是在海上樹立起了一個並不算太大的環狀標靶。
從望遠鏡中看着已經摺向自己的方向飛來的輕型螺旋槳飛機,荊楚鋒一邊將斑蝥掛在身上的人員快速回收環略微收緊了些,再將原本扣在斑蝥身上的連接索與自己身上掛着的連接索進行了串聯。
無可奈何地看着荊楚鋒所做的一切,斑蝥很有些訕訕地開口低聲笑道:“頭兒,等會進行人員回收的時候,你可是第一個!到時候你懷裡再抱着個我,那力量就相當於……”
溫和卻又堅定地將斑蝥斑蝥身上掛着的連接索拉環抓到了自己手中,荊楚鋒一邊觀察着越飛越近的輕型螺旋槳飛機,一邊像是漫不經心般地接上了斑蝥的話頭:“相當於我在高空跳傘時主傘沒打開、在速降至低空狀態時開備份傘時所承受的拉力和重力!放心吧,就這點分量,我還頂得住!”
伸出了巨大的巴掌,霍士不由分說地將自己身上的連接索也與斑蝥身上的連接索進行了串聯:“放心吧!我們也不會讓頭兒一個人頂着!”
擺弄着身上的連接索,馬凡不甘落後地朝着斑蝥擠了擠眼睛:“看來我慢了一步?”
用力地咳喘着,斑蝥的臉上漸漸地浮現出了個誇張的笑容:“原來我這麼招人待見?”
與吳楠合力保持着那塊浮標的相對穩定,秦朗卻是看也不看其他人,只顧着在口中唸唸有詞地自語着:“只有一次機會……可千萬別失手!”
眼睛盯着那些越來越近的刀狀背鰭,吳楠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有了些許抽搐的動作:“應該……不會吧?這可是……幾十年前就出現過的人員回收手段了?”
扶住了斑蝥的身體,荊楚鋒已經能夠用肉眼看見從輕型螺旋槳飛機機腹位置垂掛下來的一支帶有自鎖裝置的鐵鉤,就像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漁夫朝着海中的游魚甩出釣魚鉤一般,直衝着秦朗與吳楠扶住的人員快速回收環飛來!
早在抗美援朝戰爭時,在中國邊境的深山密林中,便出現過一些奇怪的現象——一些明明落入了中隊包圍圈中的美軍特工,居然就在一陣深夜時驟然颳起的大風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着實讓當時的中隊想不明白?!
當年的中隊剛剛經歷了八年抗戰與三年解放戰爭,其兵員素質與作戰能力,放眼全球也在數一數二的範圍之內。但對於幾個美軍急就章培訓出來的特工人員,居然還能讓他們在重兵重圍之下驟然消失?
憋了一口悶氣的老兵們頓時下了狠心,在幾個經常發生這種古怪現象的地方長時間地潛伏下來。
冰天雪地之中,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們在雪地中挖了個不算太大的藏身洞,在那狹小的雪洞中一待就是三天三夜,甚至連出外覓食的野生動物,也壓根沒發現在雪地中居然還有這麼一羣熊羆虎豹在靜靜地等候着獵物的出現。
直到第三天傍晚,在雪地中守候了三天三夜的中國老兵們,終於在近距離觀察到了那些美軍特工是如何脫離大部隊的圍剿的——一名南朝鮮特工人員在到達一片林間空地之後,將埋藏在林間空地邊的巨大鐵環連接在一根四五米高的木杆上,再將一根連接在巨大鐵環上的結實繩子捆在了自己腰間。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也許是那名南朝鮮特工早已與美軍約定了撤離的時間,又或許是那名南朝鮮特工用其他的方式發出了訊號。在那名南朝鮮特工坐在地上抽了兩支菸之後,一架超低空飛行的螺旋槳飛機猛地掠過了山林。從飛機腹部伸出的一支巨大的鐵鉤準確地勾住了那個巨大的鐵環,就像是老鷹抓小雞一般地將那名南朝鮮特工凌空吊起,片刻間飛了個無影無蹤。
而在其後抓捕到的南朝鮮特工,也在口供中證實了這種危險性極高的人員快速回收方式的確存在。雖說有時候因爲機艙內的工作人員疏忽、或是因爲驟然出現的機械故障導致過被回收人員活活摔死,甚至是在半空中凍僵,但成功率也並不算低。
在掌握了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人員回收方式之後,當年的中國老兵們並沒有急於設置防空武器,甚至都沒有派兵封鎖那些適用這種人員回收方式的山間空地。但在隨後的六個月中,美軍的飛行人員卻紛紛抱怨,幾乎每次執行這種看似並無太大危險的人員回收任務時,卻總會出現機毀人亡的事故。
而這種事故甚至都找不出原因!
每次的通訊,幾乎都在同一句對話後中止——我們接到了回收人員,正在返航……
而後,通訊便立即中斷!
直到抗美援朝戰爭結束之後許久,一名出訪中國的前美軍飛行員在反覆詢問之下,纔得到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有時候,在那些南朝鮮特工被抓住之後,那些習慣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中國老兵,會做個像模像樣的假人放到南朝鮮特工待過的位置上。
當然,那個假人的絕大部分填充物品,是烈性炸藥……
猶如最爲迅猛的魚鷹一般,那架塗裝成了海洋迷彩眼色的輕型螺旋槳飛機在掠過靶標上空的瞬間,準確地將帶有自鎖裝置的鐵鉤扣進了並不算太大的圓環狀人員快速回收圈中。
伴隨着自鎖裝置發出的清脆碰撞聲,荊楚鋒就像是被一個巨人從海水中猛然提起一般,緊抱着懷中的斑蝥從海水中騰空而起。幾乎與此同時,死死擡着斑蝥腿部的霍士也從海水中被提了出來,帶着一串水花騰空飛去。
緊隨其後,其他人也接二連三地從海水中猛地被拽到了空中。當排在最後的烏鴉躍離海面兩三米高度時,一頭已經衝到了烏鴉腳下的大白鯊猛地竄出了海面,張着血盆大口直朝着烏鴉咬了過來。
面無懼色地,烏鴉近乎平緩地從腰間抽出了SPP-1M水下手槍,朝着近在咫尺的大白鯊嘴部扣動了扳機。
不等躍出水面、又被烏鴉賞了一槍的大白鯊落入海中,驟然爆發的巨大氣壓,已經將這條體長足有三米的大白鯊撕扯成了漫天灑落的血肉雨點。
看着腳下的海面上不斷盤旋吞噬着同伴屍體殘骸的大白鯊,烏鴉依舊保持着絕對的冷靜,絲毫不差地將SPP-1M水下手槍放回了腰間的槍套。
畢竟是用於水下的武器,暴露在空氣中開火時的射程與威力,反倒產生了較大的減弱。如果不是斑蝥改動過這些子彈的話,恐怕壓根也不會對尾隨而來的鯊魚造成太大的殺傷。
感受着自己的身體在空中緩慢地上升着,當烏鴉的眼前出現了一雙戴着防滑手套的大手時,烏鴉猛地抓住了那雙大手,借力翻身鑽進了輕型螺旋槳飛機的機艙。
擡眼望去,略顯得狹小的機艙裡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各種用於電子偵測的儀器,正在兩三名技術人員的操作下飛快地運轉着。而在機艙艙壁的另一邊,受傷的斑蝥已經躺到了一張摺疊式醫療牀上,正在接受一名醫生的緊急檢查。而最先進入機艙的荊楚鋒等人,此刻已經坐在機艙尾部的幾張摺疊椅上,啜飲着剛剛到手的礦泉水。
默不作聲地遞給了烏鴉一瓶礦泉水,那名伸手將烏鴉拉進機艙的壯漢一言不發地轉過了身子,伸手按下了機艙艙壁上的一個紅色按鈕。
伴隨着輕微的機械轟鳴聲,機艙腹部下方的回收門輕輕地關閉起來。而在機艙腹部下方的回收門完全關閉後,那名壯漢也只是朝着荊楚鋒點了點頭,再次默不作聲地朝着飛機駕駛室走去。
坐到了荊楚鋒的身邊,烏鴉一邊擰開了礦泉水的瓶蓋,一邊小聲朝着荊楚鋒問道:“這些也是方艙計劃的成員?”
微微搖了搖頭,荊楚鋒小聲朝着烏鴉說道:“不完全是!這些人是巡遊者,專司在公海海域施放和回收人員、物資。平時難得露面,不到關鍵時刻,他們也不會被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