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角的餘光盯着端着托盤朝自己走來的女招待,吳楠再次低頭朝着隱藏在衣領下的通訊器說道:“確認俱樂部內還有八名槍手,其中一人攜帶自動火器!”
從安置在耳孔內的小型接收器中聽來,荊楚鋒的聲音顯得有些失真:“按照原定計劃行動!十分鐘後你去廁所,按照朗納德.杜威交代的暗門進入俱樂部下面的僞鈔倉庫!如果不出所料,那麼克里斯托夫.勒諾很有可能就藏在那兒!”
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吳楠找了張不會太引人注意的桌子坐了下來,就像是個標準的酒色之徒一般,一邊狂灌着女招待送來的冰鎮啤酒,一邊死死地盯住了舞臺上不斷扭動着身體的脫衣舞娘。
看着吳楠那副標準的色鬼模樣,好幾個盯着吳楠的特工扭過了頭,將視線移動到了另一些看上去不太對勁的傢伙身上。
——不過是個從來沒看過脫衣舞的外國佬而已,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就在那些特工剛剛轉移了注意力的瞬間,吳楠敏捷地從衣袖中摸出了個只有中國象棋棋子大小的微型遙控震盪彈,輕輕地將那個小東西粘貼到了桌子下方……
最多五六分鐘,桌子上的四瓶冰鎮啤酒已經告罄。狠狠地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吳楠做出了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一邊死死地繼續盯住了舞臺上脫衣舞娘那極具挑逗性的動作,一邊邁步朝着俱樂部一側的廁所走了過去。
推開滿是污垢的廁所門,空蕩蕩的廁所裡散發着的惡臭險些衝了吳楠一個跟頭!強忍着從心頭涌起的不適感覺,在確認了廁所中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存在之後,吳楠伸手從褲兜裡摸出了一張看上去像是手帕一般的玩意扣到了自己臉上,再從其他的幾個口袋裡摸出了些零碎,面對着廁所裡那同樣污跡斑斑的鏡子擺弄起來。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鏡子裡所出現的,已經是朗納德.杜威那種標準的法國人面孔。
輕輕伸手按壓着髮際線上的頭髮茬子,吳楠在確認了自己的僞裝沒有絲毫的破綻之後,伸手將廁所內的一盞壁燈順時針轉動了半圈。
伴隨着吳楠的舉動,廁所內的一張巨大而又陳舊的海報無聲無息地捲了起來,露出了一扇最多隻能讓兩個成年人貼身通過的小門。
大步走進那扇小門中,吳楠順着小門內狹窄而有傾斜的階梯,三步並作兩步地朝着階梯盡頭走去。身後的那張巨大而又陳舊的海報再次無聲地垂落下來,將那扇小門擋得嚴嚴實實。
階梯兩側的燈光有些昏暗,這讓走在階梯上的吳楠多少產生了些視覺上的阻礙。當吳楠近乎摸索地跌撞着走到了階梯的末端時,還不等吳楠適應眼前更加昏暗的燈光,一把格洛克-19手槍冰冷的槍管,猛地頂在了吳楠的太陽穴上!
隨之而來的,還有克里斯托夫.勒諾那冷硬得如同冰山般的聲音:“我給你三十秒,解釋一下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那些僞鈔雕版到哪兒去了?”
就像是個破罐子破摔的賭徒一般,吳楠幾乎扯開了喉嚨咒罵起來:“把你手裡抓着的那塊廢鐵收回去,該死的克里斯托夫.勒諾!你派給我的人裡出了內奸,如果不是我運氣足夠好,而且還有那麼幾個人看在錢的份上爲我賣命,那我現在就該重新回到監獄裡了!”
頂在吳楠太陽穴上的格洛克-19紋絲不動,克里斯托夫.勒諾近乎倔犟地低聲吼道:“少在這兒故弄玄虛!跟在你身邊的人都曾經是我的部下,我親手訓練了他們,他們絕不會……”
乜斜着眼睛,吳楠很是不屑地用眼角盯住了克里斯托夫.勒諾那有些緊張神色的面孔:“你在對我說忠誠?就像你對富蘭克林.德福先生的那種忠誠?一千萬美金和忠誠相比,你覺得哪個對你的手下更有吸引力?我再說一次,放下你頂在我腦袋上的那塊廢鐵,我已經受夠了!”
怒氣衝衝地伸手撥開了頂在自己太陽穴上的槍管,吳楠死死地盯着依舊滿臉狐疑神色的克里斯托夫.勒諾,帶着明顯的譏諷神情冷笑着說道:“看來……你的日子也不那麼好過?尊敬的富蘭克林.德福先生顯然沒打算把你拉出這個滿是垃圾的爛泥坑?哦……你剛纔還提到了忠誠?那麼,你那些忠誠的手下呢?他們居然拋棄了你麼?”
很有些羞惱地憤憤將格洛克-19手槍插回了腰後,克里斯托夫.勒諾抓過了身邊桌子上的一瓶礦泉水猛灌了幾口後,喘着粗氣低聲叫罵道:“該死的……如果不是那個同性戀賭徒出了這麼個弱智的紕漏,我們原本該安安穩穩的待在資料印刷廠裡,只等着我們賺夠了錢之後,就能找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享受下半生的美好時光……”
毫不客氣地抓過了另一瓶礦泉水,吳楠一邊慢慢地啜飲着冰冷的礦泉水,一邊同樣惱怒地叫道:“那能怪誰?在開始這項工作之前,我老早就提醒過你,所有參與這項工作的人裡面,都不能有賭徒、癮君子或同性戀的存在!這些傢伙就像是一個個不定時的炸彈,天知道會因爲怎樣的一件小事就毀了整件事情?可你倒好,居然找了這麼個雙料人才來負責產品轉運?你居然還用他來做帳?我該誇你知人善任麼?我尊敬的克里斯托夫.勒諾先生?”
也不等幾乎惱羞成怒的克里斯托夫.勒諾開口,吳楠自顧自地一口氣說了下去:“現在倒好!不用問,你的瑞士銀行賬戶肯定被人盯上了。只要你敢從裡面取出一美元的鈔票,那些像要除掉你的傢伙就會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般,鋪天蓋地的朝你衝過來,把你撕扯成你媽媽都認不出來的碎片!而我……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那五箱子僞鈔雕版,也被你那些用高價招攬來的忠誠手下洗劫一空!老天知道……他們知道該怎麼用那些僞鈔雕版麼?”
伸手從口袋裡抓出了皺巴巴的幾張鈔票和幾個硬幣,吳楠一股腦地將少得可憐的現金扔到了克里斯托夫.勒諾面前:“現在我全部的財產就只剩下了這些,想要離開休斯敦的話,我這點錢只夠去買張灰狗巴士的短途車票!當然,守在巴士站的那家傢伙或許會替我省了這幾個小錢,用專車、甚至是專機直接送我離開休斯敦,去另一個位於海外的美軍基地、或是世界任何角落裡藏着的黑監獄!”
同樣懊喪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克里斯托夫.勒諾一把從口袋裡抓出了三四張銀行卡,隨手扔進了身邊的垃圾桶裡。
且在美國,大多數人的身上最多就帶幾十美金的現鈔,已經足夠應付日常的大部分開銷了。有些人身上甚至只帶着幾個硬幣和一張信用卡,就能周遊列國般地走遍美國的所有州府。
但在如此嚴密的監視之下,即使是個三流混混也能知道,在犯事之後,在任何一個地方使用銀行卡,那就等於是自己抓起電話叫警察來找自己的麻煩!
身上沒錢,出路被堵,現在除了躲在這個黯無天日的地下室中,還能做些什麼?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在戰場上救過蘭妮脫衣舞俱樂部老闆的性命,而且還幫他擺平了家中的一些麻煩,恐怕連這麼個藏身之所都不會有了吧?
微微嘆息一聲,克里斯托夫.勒諾朝着兀自唉嘆不已的朗納德.杜威說道:“你下來之前,見過其他人了麼?”
毫不猶豫地搖着頭,吳楠斬釘截鐵般地應道:“當然沒有!我給蘭妮脫衣舞俱樂部的老闆打了電話,是他告訴我你藏在這兒的,也是他開車載我來了這裡……”
不等吳楠說完,克里斯托夫.勒諾已經覺得脖子上的汗毛倒豎了起來!
在如此危險的境地之下,僅僅憑藉着一個電話,蘭妮脫衣舞俱樂部的老闆居然就泄露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而且,還能在重重監視之下,把早已經列爲國際通緝犯的朗納德.杜威堂而皇之地帶進自己最後的一個藏身地點?
難道那些守在蘭妮脫衣舞俱樂部外的警察和特工,全都是弱智和瞎子麼?
幾乎是出於戰場環境下鍛煉出來的、那種應對危險來臨的本能反應,克里斯托夫.勒諾猛地跳起了身子,一把抓住了吳楠的胳膊:“這兒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得換個地方!”
莫名其妙地眨巴着眼睛,吳楠一臉無辜傻相地應道:“可我纔剛剛進來……”
不等吳楠把話說完,從頭頂上傳來的一聲暴響與隨之而來的尖叫聲,險些讓吳楠和克里斯托夫.勒諾蹦跳起來。
不由分說地抓緊了吳楠的胳膊,克里斯托夫.勒諾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地下室中的另一條通道中,順着逼仄的通道狂衝到一扇鏽跡斑駁的卷閘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