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穿過了前面的院子,來到人跡罕至的後院的時候,見雲霆正抓着一根枯枝比劃着劍法。
他的劍法跟他的人一樣,很優雅,很輕鬆,並沒有劍拔弩張的戾氣。
宇文清並沒有打擾他,而是倚在旁邊的樹上,抱着胸,閒閒的欣賞着。
直到雲霆發現他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了。
雲霆停了下來,問:“王爺什麼時候來的?”
宇文清直起身子,悠悠的踱了過去,答非所問道:“見了我也不見禮,該當何罪啊,乾護法?”
雲霆一愣,旋即便明瞭了,他單膝跪地,向宇文清道:“屬下見過尊主!”
原來雲霆便是宇文清手下四大護法之一的乾護法。
他因爲每次見宇文清的時候,都是帶着面具,所以連宇文清都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子。
但是因爲身材卻是沒有辦法掩飾的,所以宇文清從初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真正確認他的身份,是那日在山上,宇文澈他們差一點掉下懸崖的時候,他情急之下撲過去的動作,泄露了他的武功路數。
“呵!乾護法原來認識我啊?我還以爲太長時間不見了,你倒是忘了我是誰了呢!”
宇文清面帶着笑意,可是偏偏讓人覺得他冰冷的可怕。
雲霆低着頭,“屬下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相認。這樣,只會讓別人懷疑尊主的身份。”
“哦?”宇文清臉上的笑意漸深,“你倒真是爲我着想。這麼說來,我是不是該賞你點什麼?”說着他彎下腰貼近雲霆的耳邊,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個字。只見雲霆的身體一怔,臉色刷的變得慘白。
宇文清很滿意他的反應,直起了身子,笑道:“好啦,我是開玩笑的。你到底救了雪兒跟明香,我自然不會因爲這種小事責怪你的。對了,西涼那邊怎麼樣了?你就這樣拋下那邊的事情,在這裡呆了半年,沒有問題?”
雲霆依言站了起來,“回尊主的話,他們太子是您一手扶持的,自然對您沒有二心。所以,西涼並沒有問題。只等尊主覺得時機到了,就可以行事了。”
宇文清點頭,“這一點我自然知道。不過我聽說,他們朝中好像有不少人想要擁護先皇最小的兒子景親王。未免節外生枝,你儘快找到他,殺了他!”
“景親王?這件事情我也得到消息了,可是據我所知,景親王在先皇駕崩之後,就被現在皇帝逼死了。而且我在西涼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有景親王這個人。”
“既然有這樣的傳言,不管那景親王是不是活着,總是有人在打皇位的主意。這樣的人一個也別放過,全部殺掉。”宇文清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好看,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樣,可是嘴裡說出來的話,那麼狠毒,沒有半點感情。
“是!”雲霆知道他的爲人,從來都是趕盡殺絕的。
宇文清說完了正事,忽然很有興致的打量起了雲霆,笑道:“沒看出來,我們不苟言笑的乾護法面具下面居然藏着一顆這麼多情的心啊。你對你妹妹的感情,還真是讓我感動!”
雲霆並不說話。他的心思從來都沒有打算讓別人知道,可是偏偏還是被最不該發現的人發現了。也許這就是他的孽!
宇文清看了看天色,想着白若雪還在等自己,便也不多說了,只丟了一句,“雪兒很擔心你。所以,就算強顏歡笑,也別在她跟前露出今晚的表情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了。
雲霆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老天似乎很喜歡跟他開玩笑。總是把他拋向高空之後,然後狠狠摔下來。
可是這一次,他竟那麼無能爲力。比十六年前,父母雙亡,他一個人帶着初生的妹妹逃亡的時候,還要無能爲力。
第二天一早,他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徑自離開了純親王府,出了城回西涼。
他出城的時候,宇文澈追了上來。
“起這麼早?”他笑着問。
宇文澈沒理會他沒營養的語言,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紋龍的匕首,匕首的柄上刻着“霆”字。他揚手把匕首扔給了雲霆,“這是你的,還給你!”
雲霆接住匕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爲什麼?這不是你說的,證明我欠你人情的證據嗎?”
當初,宇文澈幫他付了飯菜的錢之後,認定他是欠了他的人情,所以便要拿他身上的一樣東西,作爲證據。雲霆當時身上沒有別的,便把隨身攜帶的匕首給了他。說是等到人情還完了就取回去。
宇文澈白了他一眼,“如今你與我已經是親戚了,我若那麼斤斤計較,雲柔也會不開心的。所以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你再不欠我什麼了!”
雲霆怔怔的看着他,好一會兒,他笑了起來,走過去在宇文澈的肩膀上輕輕的打了一拳,“你小子也算有點人性。我還以爲要被你奴役一輩子呢!”
宇文澈拍開他的手,不爽的白了他一眼,“我不過是看在雲柔的面子上才放你一馬。走了,你一路順風!”
說完,他翻身上馬。
“喂!”雲霆叫住了他,“柔兒,我就拜託你了。”
宇文澈點頭,“放心,能給的我都會給的!”
說完,他策馬回城了。
而隨後聞訊趕來的白若雪看到雲霆看着宇文澈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他的手緊緊的握着那把匕首,好像要把它攥到心裡去才甘心。
白若雪遠遠的看着他,竟不敢靠近。
那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