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陰沉沉的天空,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感到悲觀絕望,生不如死。
“去外面走一走吧,或許心情會變好的。”她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努力讓自己振作,但是,一點都不起效,她甚至連動都不想動。
將整個身體依靠在欄杆上,悶熱的風帶着淡淡的花香拂面而來,莫凌木然地望着遠處的天空,天邊有幾隻小鳥飛過,好自由。
她不知不覺地伸展雙臂,身體往前傾,想要像小鳥一般衝出囚籠。
小蘇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莫凌趴在欄杆上,身體重心漸漸往前移,舒展着雙臂,眼看就要從欄杆上栽下樓,她嚇得臉都白了,飛快地衝到陽臺上,從背後死死地抱住莫凌,顫抖地說道,“大少奶奶,你千萬別做傻事啊!”
莫凌陡然間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半個身體都掛在欄杆上,她心裡一驚,連忙在小蘇的幫忙下退回到安全地帶。
小蘇後怕不已,連忙說道,“大少奶奶,我們到樓下散散步吧!”
“好,去樓下吧。”莫凌後背冒出冷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欄杆,要不是小蘇來得及時,她就從那裡掉下去了,雖然只有兩層樓,並不高,但是摔下去肯定會流產的。
她搞不清楚,爲什麼自己會變得精神恍惚,做出那麼危險的事情,難道抑鬱症真的那麼可怕嗎?
花園裡面的月季花開得正好,奼紫嫣紅,還有比較名貴的黑紅色和藍色月季,莫凌不由多看了兩眼,小蘇笑呵呵地說道,“這花開得真漂亮,大少奶奶,我進去拿一把剪刀,剪幾朵插到臥室花瓶裡,你覺得怎麼樣?”
莫凌努力爲自己找點事情做,點了點頭,“你去吧。”
小蘇飛快跑回房間拿剪刀,莫凌蹲在一株月季花前面,手指觸摸紛嫩的花瓣,手背不小心撞上旁邊那一株月季花樹,尖利的花刺一下子劃破了她的皮膚,很快,那一道劃痕滲出血跡,變成淡淡的血色痕跡。
莫凌盯着手背上的血痕,不知怎的,心裡竟然涌起一股快意,她就像瘋了似的,用手指握住了花枝上面的尖刺,花刺刺入手指頭,很快冒出小小的血珠。感受到刺痛的同時,她還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還活着。
現在,只有痛,才能讓她覺得自己還活着。
“你蹲在這裡做什麼?”
莫凌擡起頭來,面前的男人逆光而站,簡單的白襯衫,黑色西褲,穿在他的身上猶如歐洲貴族般迷人,他下顎微微往裡收,眼眸微垂,臉上帶着類似驚奇的表情。
“皓然,你回來了。”這是穆家讓她最沒有壓力感的男人,穆皓然,他前段時間出國演出了,算一算,將近一個月沒有看到他了。
穆皓然淡淡地“嗯”了一聲,安靜地站在她面前,看她以奇怪的姿勢慢吞吞的站起來,他皺了皺眉,“你不舒服?”
“腿麻了……”莫凌有種想哭的衝動,她雙手扶着膝蓋,微微顫顫地撐起身體,卻不知手指上的血跡全部都塗抹到了米色的長褲上。
“到那邊坐一下吧。”穆皓然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似乎才反應過來應該伸出援助之手,扶住她的右臂,往那邊納涼的藤椅走去。
兩人坐定之後,穆皓然無意間看到她長褲上的血跡,淡淡道,“你的褲子膝蓋,弄髒了。”
莫凌低頭一看,米色的布料沾染上黃豆大小的一團血跡,還真夠顯眼的,她尷尬地笑了笑,“剛纔不小心劃破了手指,將血跡沾染到了褲子上……”
“大少奶奶,你受傷了?要不要緊?我馬上去拿醫藥箱!”
小蘇拿着剪刀出來,聽到他們的對話,嚇了一跳,抱着剪刀又要往別墅跑。
莫凌連忙叫住她,“小蘇,我的手指只是被月季花刺刺破了皮而已,不用拿醫藥箱了。”
“那我去拿創可貼!”
本來想讓小蘇泡茶招待穆皓然,沒想到她噔噔噔地跑掉了,莫凌衝着穆皓然抱歉地笑了笑,“不如我們去客廳吧,你想喝什麼飲料?”
“不用了,就在這裡坐一坐吧。”穆皓然遞給她一個小紙袋,淡淡道,“我挑了幾張碟給你,聽完之後,或許你的心情會好一點。”
莫凌握緊小紙袋,“謝謝。”
“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決不能使我完全屈服。”他性感的脣邊勾起一抹淺笑,語調清晰緩慢地說道,“這是貝多芬的一句名言,我很喜歡,現在送給你。”
莫凌眼眶一酸,打從心底感激他的貼心,他隻字不提她患抑鬱症的事情,卻用這種溫暖的方式替她鼓勁。
她匆匆低頭,掩住眸中淚光,又說了一句“謝謝”。
穆皓然沉默了一瞬,突然說道,“我最喜歡命運交響曲,你想不想聽?”
她悄悄擦去眼角的淚光,擡起頭,微微一笑,“好啊。”
他眼神一亮,臉上露出孩童般的純真笑容,“走吧,我彈給你聽。”
靜園裡面也有一架鋼琴,就擺放在客廳裡面,莫凌不會彈琴,所以從來沒有觸碰過。
當穆皓然坐到鋼琴前面,雙手放在琴鍵上面的時候,就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他目光沉靜專注,神色沉穩凝重,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彈奏出一曲蕩氣迴腸壯麗凱歌。
莫凌感受到一種無可言喻的感動與震撼。
一曲結束,她的眼角竟然溼潤了。
“痛苦和悲傷是幸福來臨的前奏。”不知何時,穆皓然走到她面前,遞給她一方雪白的手帕,語聲溫暖,“你會幸福的。”
莫凌哽咽地點頭,她永遠不會忘記今天,在身處黑暗的深淵時,他所帶給她的那抹珍貴的陽光。
他微微一笑,“下週二,我在劇院有一場演奏會,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提前留一張貴賓席的票給你。”
莫凌很想去,林蘭遙是他的頭號粉絲,說不定蘭遙也會出現在演奏會上,但是,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四個月不到,一點都不顯懷,但是老夫人她們爲了安全着想,是不會允許她出門的。
她勉強笑了笑,“謝謝你的邀請,我很想去的,可是,現在身體不方便,可能去不了。”
穆皓然眉頭微蹙,思考半晌,低頭看了眼她的肚子,不太確定地說道,“是擔心孩子嗎?”
莫凌又羞又窘,“你也知道了?”她一直以爲穆皓然和穆鳳兮不知道這件事。
他“嗯”了一聲,一臉正直地說道,“當我聽說你搬回靜園之後,有些好奇,所以問了母親,你放心,我會保守秘密的。”
他的話,無疑讓她想起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得來的,只覺得在這個擁有純潔靈魂的人面前,她自己顯得那麼污穢不堪,她甚至沒有勇氣迎視他澄澈的目光,咬了咬脣,艱難地說道,“寡/婦懷孕,很難聽吧……”
沉默。
她的眼淚又快掉下來了,抑鬱症真是折磨人的傢伙,她越來越多愁善感,越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不是你的錯。”他鄭重而緩慢地說。
她潸然淚下。
自從嫁進穆家,所有人都說是她的錯,害死念琛是她的錯,就連代孕也是理所當然,因爲她要贖罪。只有他,這個善良純粹的人對她說,不是你的錯。
她埋着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眼淚,下一秒,她感覺頭上一重,他的手覆蓋在她的發頂上,輕輕按了按,“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幫你。”
眼淚掉得更兇,顆顆落在她的腳尖,她吸了吸鼻子,故作輕快地笑,“謝謝你的安慰,我感覺好受多了。”
他“嗯”了一聲,“多出去走走,心情會好一些。”
“嗯,我知道了,我會跟奶奶說說看,如果她允許的話,我一定會去聽你的演奏會的。”
“好。”
夜色朦朧,華燈初上。
戚如雪挽着穆宸寒的手臂從電影院特殊通道出來,進入地下停車場,她今夜穿着一襲低胸紅色長裙,蓬鬆捲曲的頭髮披散肩頭,如果撩起長髮,就可看到她曲線完美的裸背,他們剛剛參加完戚如雪所主演的電影《戀人》的首映式。
坐進銀色阿斯頓馬丁,戚如雪摘掉墨鏡,依偎到穆宸寒懷裡,纖細的手臂環繞在他腰間,微微嘟着紅脣,軟聲軟語地撒嬌,“宸寒,媒體又提到我們的緋聞了,我們什麼時候公開關係嘛。”
穆宸寒右手摟在她的後背上,微微一笑,“等你退出演藝圈。”
“什麼呀,人家還想多玩兩年。”她用纖細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半真半假地嬌嗔,“說,你是不是嫌棄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