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回來遲了的理由,楚歸雁是早已想好了的,反正現在外面這麼亂,也很難落實一個人的行蹤。
“不必再去了。”從古達麥口中吐出的話,卻讓楚歸雁悚然一驚。
難道自己的行蹤敗露了嗎?要是被勇氣牧者發現了兄長他們,她就是罪無可恕了。
正在忐忑之間,古達麥繼續說道:“這些不太要緊的事請就交給別人去做吧,拜圖拉,我這裡還有一件更爲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做。”
古達麥說話的表情極是和顏悅色,而楚歸雁心裡卻是感覺沉重異常。
勇氣牧者在外人眼裡的形象向來都是和藹可親的忠厚長者,可在手下面前時卻是位極爲嚴苛之人。
而只有一種情形例外,就是在給手下們安排那些幾乎十死無生的任務時,他就會裝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而那些接了這種任務離開的人,也從沒有人回來過。
楚歸雁跟在勇氣牧者身邊伺候了五六年之久,已是不止一次見過這種事情。
當年和她一起接受訓練的刺客們,也只剩下寥寥可數的幾個人了,這一次終於要輪到自己身上了麼?楚歸雁感覺周身發冷。
她澀聲道:“您的願望就是我們的使命。需要拜圖拉做什麼事,但請長老吩咐就是。”
古達麥面帶笑容道:“拜圖拉,你不必緊張。對你來說這應該是件好事纔是。截止到今天,你在我身邊已經待了快六年了吧?”
“六年零四個月,牧者大人。”楚歸雁審慎的回答。
“時間過的真快啊。”古達麥感慨道:“我依稀記得,你來到我身邊的時候,還是個……”
他用手掌比劃了一下:“還是個差不多隻有這麼高的小女孩,這麼多年過去,你已經長成個大姑娘了,而我也老了。逝去的時間就像是地上奔騰不息的河流,沒有任何人可以讓它腳步稍停。”
楚歸雁不知古達麥提起這個是何用意,只是低頭道:“拜圖拉不敢忘記牧者大人的教養之恩。”
古達麥擺了擺手,言辭懇切的道:“拜圖拉,我之所以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挾恩圖報。我沒有兒女,你們這些孩子對我來說就像是自己親生的骨肉一樣,我真心的希望你們每一個人最後都能得到一個好的歸宿,也不枉我養育你們這麼多年。”
古達麥口中所說出的話語極爲感人,若不是楚歸雁見過那些被他棄如敝履的同伴,還真的很容易就相信了。
“那您到底需要我做什麼呢?”楚歸雁不解的問道。
“再過幾天,帝國的大王子會來到八沙拉袞,我會安排你去殿下身邊伺候。到時候,應該做什麼,你心裡有數就好。”
楚歸雁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牧者大人,這件事恐怕我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是我身邊最相信的人,把你送到殿下身邊伺候,這是你難得的機會,如果能被殿下留在身邊,也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古達麥擺了擺手,不讓楚歸雁說話:“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這兩天你去準備準備吧。”
楚歸雁從小樓裡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名爲伺候,實爲侍妾,古達麥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這簡直就是一場無妄之災,就連與兄長重逢的喜悅都彷彿被沖淡了。
……
另一邊的地窖中,九公主溫芷和蘇嶺兩個卻相處的極爲尷尬。雖是迫於形勢逼不得已,可兩個人畢竟既非夫妻、又不是兄妹,在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裡,卻要共處一室,又怎能讓人不覺尷尬。
更何況對於屋裡連個太監都不願意用的溫芷來說,這種經歷更是從未有過。
溫芷並不懷疑蘇嶺的人品,在此之前,這位年少有爲的校尉已經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正人君子。她身邊那麼多正值青春妙齡姿容上佳的侍女,其中不乏對這位蘇校尉有好感的人。
可無論是主動投懷送抱,還是遮遮掩掩的勾搭,這位蘇校尉始終都是以禮相待,並不及於亂,這一點可謂非常難得。
但不管怎麼說,溫芷的心裡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爲了防止地窖裡面的光亮透到外邊,兩個人並未點亮燈火,蘇嶺爲溫芷準備了一張羊毛毯鋪着,他自己則選擇和衣臥在地下。
昏暗無光的地窖中伸手不見五指,溫芷有些害怕,蜷縮在羊毛毯上瑟瑟發抖,齒間不由自主的發出嘚嘚聲。
蘇嶺強打着精神開口道:“殿下不必害怕,這裡應該是安全的,再說,還有我呢。”
溫芷不願將自己的恐懼表現在人前,哪怕那個人是蘇嶺。
她顫聲道:“我不是害怕,只是,只是感覺有些冷。”
九公主的聲音是柔弱的,可蘇嶺卻能從裡面聽出有幾分倔強,於是無聲的笑了笑。他身邊也沒有多餘的衣物,先前爲了方便戰鬥,除了身上的盔甲和長劍,他什麼都沒有帶。
就連乾糧也都放在別的坐騎上,只是沒想到會被困在這裡,他自己身上的衣物,則滿是血污,也不方便脫給九公主。
“殿下,再堅持一會吧,等我妹子送來衣被和吃食就好了。這裡雖然有點冷,可還是很安全的。若是現在出去找衣物禦寒的話,想必會很危險。”
他笑了笑道:“昨夜咱們可沒少殺那些大石人,估計這時候他們都在外面發瘋呢。”
“嗯!”溫芷輕聲的答應了一聲。
沉默了片刻之後,溫芷不解的問道:“可是爲什麼呢?他們爲什麼要攻擊我們?我們只是來和親的,對他們又沒有什麼威脅。”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在護送殿下從總督府出來的時候,聽說他們的那位二王子,也就是殿下的未婚夫婿好像是被人行刺了。或許他們以爲這件事是我們做的吧。”
“可我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溫芷氣憤的漲紅了臉龐:“反而是他們,他們想要對我……就連任嬤嬤都死在他們手裡。”
那位二王子曾經想要對溫芷所做的事情,讓她簡直無法啓齒,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