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周家府邸。
燈火隱隱的開始熄滅,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魚肚白。
無數的下人僕役們都從簡陋的房間之中爬了起來,這個時間,意味着他們要開始幹活了。
只不過這一次,這些僕役們並不像往常一樣的無精打采,反而都拿出了自己最乾淨光鮮的衣服穿在身上,同時認真的洗漱一遍,精神抖擻的向着家族中的演武場趕去。
今天是月中十五,家族子弟每到這個時候都會聚集在演武場當中習練武學,或是一較高下,或是各顯其能,好向家族中的其他子弟展露自己的修煉進境,這樣一來既能威懾,又能鼓起其他子弟的不服之氣,更加苦練。
這就是競爭。
畢竟周家這麼大的家族,血緣關係是一部分,但更多的還是要看才能和武力的,只有這樣才能保持住地位,甚至更加提升地位。
這些子弟都非常明白,若是平日裡能在演武場力表現的好了,就能在朝廷之中撈個一官半職,日後也算是有了自立門戶的本錢,要是表現的不好,那就只能淪爲底層之人,雖然說比之奴僕強一些,但也是無人問津,淒涼無比了。
這就是大家族,大世家的悲哀。
這也是大家族,大世家的長盛不衰秘訣。
不過此刻的僕人們卻不想這麼多,他們一個個都帶着虛僞的面具,互相間親熱的打着招呼,稱兄道弟,但是在暗地裡,他們卻是想着今日怎麼才能在演武場中表現的好一些,怎麼才能擠掉其他人的位置,讓家族子弟誇讚他們兩句,甚至把他們指定爲特殊的隨從,學兩手武功,這也算是熬出來了。
能學兩手武功,在外面就餓不死,日後的生活也可以說是有了保障。
這對僕役們來說不亞於是能夠翻身的機會,因爲僕役也是人,也都是不甘屈居人下之輩。
一衆僕役不停的聊着,過了一會兒,太陽都開始升起了,可週管事卻還沒有來。
往常的這個時候,周管事早就應該到了,耍耍威風,講兩句冠冕堂皇的話,可是一直到現在,衆僕役也沒聽到那對方富有節奏的腳步聲。
事情似乎有點不對。
但是所有的僕役都並不太擔心,堂堂周家,天地皇朝第一大修煉世家,根本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又過了一會兒,場中還是沒有來人,倒是家族之中的子弟都已經來了。
剩餘的僕役頓時慌張了起來,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要知道往日裡都是周管事下命令,他們纔去演武房當中搬去木人木樁,各種兵器,可是現在周管事卻沒來,他們當然不敢有動作。
要是一動作,說不定周管事就會懲罰他們,可要是不動作,這就是對主上不敬之罪!
處處都是兩難的選擇。
蹬蹬蹬……
而就在衆僕役猶豫的時候,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開始傳出。
隨即一個披頭散髮,滿身泥土的精瘦中年人跌跌撞撞的來到了演武場,並且一下就摔在了地面上。
所有僕役先是一驚,周家最講究裝束儀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家族子弟聚集的時候這樣出來?這簡直就是找死!
可是隨後就有眼尖的認出了來人是誰,當先就有僕役低呼了一聲,“是周管事!”
“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快快快,趕快扶起來再說!”
一幫僕役頓時大驚,連忙跑到場中,一把扶起了周管事的身軀,口中關心的問道,“周管事,你怎麼樣了?”
“家…家主,出事了!”
周管事好像是太害怕的緣故,連話說的都不太完整,不過好在已經把意思表達了出來。
家主出事了!
所有僕役都是一驚,但隨即就是一陣疑惑涌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正要詳詢。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間奔跑過來,快如閃電,上來就是一陣拳掌交加,只聽砰砰砰一陣悶響,無數的僕役都被打飛,周管事也一下就掉在了地面上。
出手的,是一個面容冷峻的青年人。
“好大膽的奴才!裝束不整,儀態醜陋,家中規矩是怎麼教你的!虧你還是大哥提拔上來的人物,現在看來也就是廢物一個!”充滿冷意的訓斥開始傳出,周管事本就慌亂無比,現在又被摔在了地面上,竟然一時激動,只能瞪着這個年輕人,話都說不出了。
這個青年人,也是家族中的一個子弟,具有強大的權勢和榮耀,可以說是僅次於周江山的人物,也一直把周江山當做最大的對手,現在看到周管事出了毛病,當即就出手懲戒,簡直是不放過一切可以打擊周江山的機會。
“幹什麼,你不服嗎!”年輕人狠狠的說着,“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真是好大的狗膽,竟然敢這麼看着我們公子!”而就在這時,又是一幫衣着華貴的人影站了出來,個個又惡又狠,實力高強,一看就是這公子的貼身僕從。
貼身僕從,顧名思義,就是照顧起居的下屬,這種人都是極爲忠心的,他們非常明白公子的意思,所以在話語之間就已經上前,手指成鉤,一下就對着周管事的眼睛刺去,當場就要挖眼放血!
“慢着!”感到危險,周管事終於勉強壓下了慌亂,一下躲開這手段,口中大喝,“大事不好了!家主的本命令牌碎裂!夫人的本命令牌碎裂!少主的本命令牌碎裂!”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管是僕從還是家族子弟,全都是身體一震,目中露出了一絲震駭之色。
就連剛纔出手的公子都神色一變,隨即大怒說道,“敢咒家主死亡,你這是不想活了嗎!”
“萬萬不敢!”周管事連忙說了一句,“奴才爲族中管事,祖宗祠堂一直歸我看官,可就在剛纔,祠堂卻猛然倒塌,家主,家族夫人,少主的本命令牌全都碎了!我惶恐無比,當即就前來稟告,根本沒時間整理裝束儀態,這才觸犯了家中規矩,還望二公子明察!”
“果真是如此?”
“千真萬確,如有半句虛言,敬請二公子拿我頭顱!”周管事斬釘截鐵的說道。
此言一出,家族之中的子弟再也維持不住沉默,全都露出了慌亂之色,個個目中光芒閃爍,不知道怎麼辦。
此時此刻他們哪裡還有心思表現一番?堂堂周家,天地皇朝的第一修煉世家,就算是皇室都對其禮讓三分,誰能有這麼大的能量,殺了周家舉足輕重的這三人?
這簡直就難以想象!
二公子的神色連連變化,聽到了父親和大哥的死訊,他是又喜又驚,喜的是前面的兩個人死了,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周家家主,驚得是到底是誰殺了那三人,是不是個人仇怨?又或者是衝着整個周家來的!
“少主,不管怎麼樣,現在是咱們的絕好機會,你先把這家主大位拿在手裡再說!”一個僕從心靈轉得快,第一時間就提醒了二公子。
“對!”二公子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精光,他非常明白,對方無論是個人恩怨還是衝着整個周家而來,他都躲不了,就算是個人恩怨,他也要爲父兄報仇,如果是針對整個周家,他一樣是難逃對方的鎖定。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那就先當了家主再說!
“所有人都給我注意!”二公子猛然大吼一聲,“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我力量最強,修爲最高,雖非嫡系,但我母卻是平妻!父親大哥已死,我就暫代家主之位,處理家族危機,你們誰有什麼意見麼!”
此言一出,所有家族弟子都是眼神一變,什麼暫代,恐怕過不了兩天,這兩個字就得去掉!
不過這話說的也是無懈可擊,周江山是嫡系,嫡系完了就是旁系,二公子在旁系之中勢力最大,實力最強,名分上也最佳的人選,當然理所應當。
不過其他的家族弟子也不傻子,當即就有一個同樣年輕的人站了出來,開口說道,“二哥莫要急躁!父親與大哥還不知生死,僅憑這管事之言,怕是不可信,我等還是暫且等待,向朝廷稟告情況,同時派出家中僕役,打探消息,這樣方能確認父兄生死情況,家主之位可隨後再議!”
二公子的臉色頓時一變,但卻不知怎麼反駁,只是說道,“三弟,你這是對我剛纔的話不同意了?”
話語之間,氣血運轉,殺意四射,威勢直衝場中所有人,冷冷的話語也開始響起,“誰有異議,誰就是家賊,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而其餘的幾個僕從也是心靈手快,一下就包圍了周管事,冷冷說道,“速速向家主磕頭!”
周管事是家族僕役總管,只要周管事肯下跪,那麼這些僕役也全都要下跪,算是在名義上得了一個先機!
可是現在面臨包圍的周管事卻沒有過多的思量,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猛然間大吼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爭什麼家主之位!這等東西有命重要嗎!趕快跑吧,來人實力強勁,周家面臨的可是滅頂之災啊!”
“你說什麼!”二公子猛然回頭,眼神之中滿是驚疑,“你知道什麼,趕快說出來,否則今日你難逃一死!”
其餘的家族子弟也是身體一震,全都看向了周管事,目中滿是嚴肅。
“來人乃是家主私生子,趙……”
砰砰砰!
連續三聲悶響,直接打斷了周管事接下來的話語,隨即三個黑不溜秋的物事滾到了演武場的中央!
場中之人先是一驚,剛想發怒,但隨即就看到了這三個物事的形態。
這是三顆頭顱!
並且分別是家主周知行,周夫人,大公子周江山的頭顱!
“啊!”二公子驚叫了一聲,似乎不敢相信這真的發生了,不過隨即就怒火涌上,猛然大吼道,“是誰在藏頭露尾,給我滾出來!”
猛烈的吼聲傳遍了整個周家,無數華美雄壯的建築都被這一聲吼震了一震!
“嘿嘿,還能有誰。”一聲輕笑突然間傳出,隨即一個身穿青色道袍,面容普通的少年,提着道劍,緩步而來。
“趙…趙凡!”周管事如同白日見鬼了一般,大吼一聲,有心想要逃跑,但是腿腳一軟,竟直接跌在了地上,驚恐的臉色醜陋無比,哪裡還有以前的陰狠毒辣?
“哦?這可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了,沒想到江湖上人言心黑手辣活閻王的周管事,還記得我這麼一個小角色。”趙凡繼續笑道,“爲了表示我對你的敬意,就先拿你三肢了。”
話語之間,趙凡就身影一閃,劍光劃過,只見周管事頓時慘叫出聲,剩餘的手臂和雙腿,全部被齊根切下,轉瞬間就變爲了一個人棍!
鮮血不停的噴灑着,不過片刻左右,就已經染紅了地面,濃重的血腥味開始散發而起。
所有的人都是身形一震,臉色變化連連,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僅憑剛纔那一下出手的速度和迅捷,他們就可以肯定,這個少年,可怕無比,非人力能敵!
如此的少年,就是家主周知行的私生子?他來是要幹什麼?
“想必你就是趙凡了吧。”二公子臉色一變,直接說道,“我父,我兄,大母,全是你所殺?”
“是我所殺。”趙凡淡淡回答。
“殺得好!”突然間,這二公子竟然爲趙凡叫起好來,“周知行在當上家主期間,*不堪,周夫人妒心極強,惡毒無比,周江山也是一個廢物,性子隨他娘,暗地裡不知折磨了多少人,趙兄弟大義滅親,殺的當真是痛快無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