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殺人!”
騎兵們衝上來的時候,喬飛快的看了一眼蘭木槿和蘭桔梗,然後大吼了一嗓子。
牙繃緊了麪皮,渾身散發出冷冽的殺氣,手中刺劍帶起上千條極細的寒光,正面迎向了衝突而來的騎兵。
司耿斯舉起了細細的手杖,左手按住了肩膀上的巴庫,然後就一動不動。
黑夜中,突然多了一種莫名的氣息,好似有很多無形的扭曲存在正藏匿在黑暗裡,鬼鬼祟祟的窺視着火把照耀下的衆人。
衝鋒的騎兵們,莫名覺得渾身發冷,他們的鬥志、他們的戰意、他們的怒火,都在快速的下降。
蘭木槿雙手揣進了袖子,默不作聲的飄身下馬,站在了喬身後的車架上。
蘭桔梗右手反握一柄造型奇異的二尺短刀,喬開口大吼的時候,他的半截身體已經沒入了黑暗中。聽到喬的吼聲,蘭桔梗微微一笑,然後他驟然消失在黑暗中。
‘嗤嗤’聲響不斷,牙手中刺劍猶如暴雨,快速的在那些騎兵的胳膊、大腿等肉厚不致命的地帶穿刺而過。
伴隨着‘嗤嗤’聲,騎兵們的身上不斷有一道道細細的血水噴出。他們嘶聲怒罵着,右手無力的鬆開,一柄柄刀劍重重的落在地上。
他們的大腿也在流血,他們雙腿極快的失去力氣,身體搖搖擺擺的,從馬鞍上側翻倒地。
跟在後面的十幾個騎兵大聲咒罵着,他們用靴子跟上的馬刺重重的紮在馬肚子上,戰馬嘶吼、長鳴,嘴角噴出大片白花花的粘稠吐沫,傾盡全力衝向了仗劍而立的呀。
下一瞬間,十幾匹戰馬的繮繩、肚繩,還有馬鞍上的活釦、繩索等紛紛斷裂。
一道道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寒光在黑暗中一閃即逝,十幾名騎兵的帽子被一刀劈成了兩片,寒光掃過他們的頭頂,細碎的切割聲中,十幾個騎兵的頭髮、眉毛被一刀掃得乾乾淨淨。
緊接着尖銳的馬嘶聲傳來,十幾匹瘋狂衝刺的戰馬突然身不由己的騰空而起,四腿劇烈的蹬踏着,重重的側翻倒地,將那些騎兵的一條大腿壓在了自己身子下面。
刺耳的骨折聲如爆豆子一樣傳來,騎兵們發出淒厲的痛呼聲。被摔倒在地的戰馬瘋狂的掙扎着,戰馬的身體一陣亂動亂扭,帶給了這些騎兵更大的痛苦。
蘭桔梗一如他消失時那樣,沒有半點兒動靜的回到了喬的身邊。
那柄造型奇異,一側是鋒利刃口,一側是鯊魚利齒一般鋸齒的兩尺短刀,在蘭桔梗的手掌上‘嗖嗖嗖’的快速轉了十幾圈,然後‘啪’的一下,蘭桔梗很神氣的,將短刀精準的插回了腰間掛着的刀鞘。
司耿斯的右手緩緩放下,黑暗中那股奇異的氣息逐漸消散,好似那些不可名狀的存在,已經偷偷摸摸的跑到了遠處,不再窺視這邊的生靈。
巴庫‘嘎嘎’尖叫着,興奮地在司耿斯的肩膀上亂蹦亂跳。
瘋狂的狗吠聲傳來,大隊火把朝着這邊衝來,一百七八十條口吐涎水的惡犬飛撲而至,在這些惡犬身後,百多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騎兵,連同數百名威爾斯家、圖靈家、塞西爾家的護衛一併衝了過來。
在這騎兵和護衛的後面,亂糟糟跟着一大羣人。
那些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穿着白色襯衣,手中都握着各色槍械或者刀劍。
這些人是勒夫崗的鎮民……勒夫崗治安極其糟糕,所以街坊之間就形成了比較穩定的‘聯防’制度。一旦有事,鎮民們會呼朋喚友,帶着兵器集體出動。
鎮民們也拉幫結派,相互之間涇渭分明,背後各自有圖倫港的大家族支撐着。
這些帶着兵器,帶着惡犬,亂糟糟衝過來的鎮民數量近千,他們遠遠的站在後面,一臉興奮的朝着喬的方向指指點點。人羣中,很有一些長相兇悍的傢伙,偷偷摸摸的將槍口對準了喬。
只是燧發步槍的有效射程有限,最多不過能比較準確的射擊兩百尺外的目標。
鎮民們距離喬足足有三百尺開外,就算瞄準了喬,這些燧發步槍的威脅有限。
惡犬們狗仗人勢,吐着口水朝着喬一行人撲了上來。
蘭木槿突然伸出手,雙手抱住了車架上的猛獁巨龜,他掰開了猛獁巨龜的嘴巴,露出了滿口尖銳的倒刺獠牙,同時他伸手重重的在猛獁巨龜的脖頸末端戳了一下。
猛獁巨龜水缸大小的腦袋猛地一擡,張口發出了一聲低沉有力,充滿野性的咆哮。
一百多條品種各異的惡犬同時夾住了兩條後腿,它們夾着尾巴,‘嗚嗚’哀鳴着轉身就逃。其中超過一半的惡犬一邊逃跑,一邊噴尿不止。
“幹什麼?你們想要幹什麼?”喬猛地拔高了聲音:“聚衆襲擊帝國警察,你們知道這是多麼嚴重的罪行麼?”
拉普拉希譏誚的尖笑聲幽幽響起:“尊敬的一級警尉緋紅閣下,您知道聚衆襲擊帝國警察,是何等嚴重的罪行麼?”
喬的臉抽了抽……說實話,他不是很清楚……
剛剛被喬一拳打碎了一條手臂的男子痛呼了一聲,他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管血流如注的傷口,左手伸進胸口暗袋,哆嗦着掏出了一個黑色封皮、中間鑲嵌着血色紋章的證件。
“德倫帝國情報本部,南方特遣部高級情報官,帝國中校,巴巴利亞·馮·勞倫斯。”男子身體搖搖擺擺,朝着喬大聲咆哮:“喬·容·威圖……你打傷了我,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名麼?”
好幾個身份明顯高出一截的騎兵跳下戰馬,衝到了巴巴利亞身邊,掏出了急救包,將大量止血藥粉倒在了繃帶上,然後用繃帶死死纏住了巴巴利亞肩膀上巨大的傷口。
有人伸手在巴巴利亞的傷口附近用力戳了幾下,他的指尖上有暗紅色的光芒閃爍,巴巴利亞傷口小溪一樣流淌的血流,短短兩個呼吸後就止住了流血。
凌亂的馬蹄聲傳來,人羣左右一分,頭髮散亂的西雅克陰沉着臉,帶着大隊騎兵衝了過來。
後面,勒夫崗的環城馬路上,一條長龍一樣的火把快速的逼近。
比利的尖叫聲遠遠的傳來:“加快速度,加快速度,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些傢伙肯定有什麼陰謀,他們搞不好就是對頭兒不利!”
“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後面的炮隊不要落後……發射藥裝填好了麼?開花彈裝填好了麼?霰彈呢?做好戰鬥準備,如果他們是想要圍堵頭兒,給我往死裡幹!”
就在西雅克侯爵帶着大隊人馬趕到現場,西雅克氣還沒有喘均勻,威圖家,還有如今的盟友家族的大隊人馬已經及時趕到。
就這麼大一個勒夫崗鎮子,西雅克他們鬧騰了許久,威圖家和其他幾個家族如果還沒有反應的話,鐵騾子他們早就被人連骨頭帶毛一併吞下了。
鐵騾子在大羣家族護衛的簇擁下,帶着騰騰煞氣衝了過來。
鐵騾子狠狠的咬着牙,臉上的那條大傷疤在火把的照耀下好似活物一樣蠕動着。隔着老遠的距離,他就大聲的咆哮着:“沒完了是吧?沒完了是吧?侯爵了不起麼?一個情報頭子了不起麼?哈,掛上一百萬金馬克,你死不死?死不死?”
“騾子叔叔,鎮定,鎮定,我沒事!”
喬的臉劇烈的哆嗦了一下,很好,這纔是真正的家族老人啊。
只不過,這話私下裡說說可以,哪怕是就這麼做了也可以……一個帝國侯爵嘛,砸一百萬金馬克出去,真有無數人會前仆後繼的去刺殺他。
但是,可以做,卻不能當衆說出來!
數十名威爾斯家的護衛被鐵騾子帶着人暴力推開,大隊威圖家的護衛闖了過來,將喬和他的四輪馬車圍在了中間。
外面黑影中,比利猶如一顆圓潤的球一樣蹦躂着,指揮着二十幾門三十五毫、六十毫口徑的野戰炮一字兒排開,擺出了齊射的架勢。
黑暗中,更有無數人影在搖晃,也不知道鐵騾子究竟帶了多少人過來。
西雅克坐在馬背上,目光陰沉的掃過巴巴利亞的斷臂,然後又掃過了馬車上那頭巨大的猛獁巨龜。
“喬……”西雅克抿着嘴,指了指司耿斯肩膀上的猴子:“你欠我一個解釋。”
喬雙手叉腰,站在車架上盯着數十尺外的西雅克。
他心裡一陣的火氣冒了出來,免不得語氣中就充滿了暴躁、暴虐的氣息:“西雅克,我受夠你了……你仗着你的權勢,白天剛剛欺負了我一頓,晚上還接着來?”
仰面看天,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發出了比大口徑艦炮轟鳴還要可怕的咆哮聲。
一聲大吼,喬的身體附近赫然都爆開了一圈白色的氣爆,他咬着牙,伸手指着西雅克怒道:“那麼,來吧……火併吧……我討厭那些虛僞的貴族、官場各種潛規則,我們就像是真正的長了鳥和蛋的男人一樣,火併吧,廝殺吧,爲了私人恩怨,家族決鬥吧!”
喬高高舉起了右手,大聲吼道:“比利,看我命令,準備開火!”
黑暗中,莫名響起了燧發槍扳開槍機的響動,密密麻麻的,起碼有數千支燧發步槍和燧發短銃發出的響動。
“西雅克,來吧……我們幹一場。”
“威圖家今天可以在這裡死很多人,一千個,兩千個,三千個……死掉的兄弟,我威圖家給足夠的撫卹金,養他的家人養一輩子!”
“威圖家,有這個錢!”喬陰沉着臉,‘撕拉’一下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撕得稀爛,只剩下了一條褲頭掛在身上。
“來吧……你讓我感到噁心了,你讓我感到厭煩了,我想要和你拼命!”喬大聲咆哮:“我們按照圖倫港的地方風俗來,我們往死裡幹!要麼你,要麼我!”
西雅克陰沉着臉,沉默了一陣子,他撥轉了馬頭,大吼了一聲:“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