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列的最後一節車廂,低沉的、不耐煩的咆哮聲隱隱傳來。
喬用力拉開了車廂的大門,一個碩大的馬頭就猛地探出,‘咔嚓’一口咬在了喬的肩膀上,將他新換的外套咬破了一大塊。
喬用力的一耳光抽在了長長的馬頭上,大聲的嚷嚷起來:“好了,小白,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到站了……哈,你這混蛋也知道害怕?你是在害怕吧?不過,沒事了!”
用幾個響亮而乾脆的耳光,喚醒了冰原龍馬小白關於‘主人’和‘僕役’的準確定義後,喬拉着小白,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車廂。
之前遇襲的專列中,小白被裝在最後一節車廂裡。
鐵軌被爆炸破壞,專列傾覆,最後一節車廂受到的衝擊最小,還停留在鐵軌上。小白在車廂裡只是受到了一定的驚嚇,就連毛都沒傷到幾根。
薩利安帶領大隊人馬來援,襲擊者死的死,抓的抓,逃的逃,一番忙碌後,小白也被轉移到了來接應的專列中,跟着喬來到了魯爾城火車站。
身軀龐大的小白站在月臺上,仰天歡暢的咆哮了一聲,響亮的馬嘯聲驚動了月臺上所有人,無數帝國軍官兵雙眼狂熱的朝着這邊看了過來。
對於一個真正的軍人來說,他們還能喜歡什麼呢?
名馬,寶刀,或者強悍的戰鬥寵物……其他諸如美女、財富之類,還要放在這些東西之後。
冰原龍馬,毫無疑問是名馬中的名馬,小白這傢伙的吸引力可想有多大。
“哦?好馬!”就連站在月臺上,正和奧托中將以及一羣監察官交接事務的薩利安,都被這一聲響亮有力的馬嘶聲驚動,他踮起腳尖,目光越過身邊一衆人的頭頂,狠狠的朝着小白望了一眼。
“他父親黑森,從盧西亞帝國駐圖倫港總領事巴巴利亞公爵手上勒索來的。”奧托中將笑着說道:“盧西亞人對冰雪龍馬視如生命,正常手段,不可能從他們手上買到一根馬毛。”
“但是黑森那傢伙,他有時候比山賊土匪還要狠辣……巴巴利亞這次吃了大虧。”奧托中將得意洋洋的向薩利安吹噓着:“喬叫它小白,它是一頭可愛的小公馬,我已經和黑森說了,我會找一羣高大健壯的小母馬,讓小白幫我配種!”
薩利安眯着眼,他的眼光異常毒辣,他飛快的掃了一眼小白兩腿之間的位置,沉聲道:“它被騸掉了!”
奧托中將壓低了聲音,低聲笑道:“有什麼關係呢?圖倫港銀桂教會的大修女羅莎嬤嬤,兩個月前突破了階位,她已經可以小概率的製成‘神恩復生’藥劑……當然,她沒有對外公佈,整個梅德蘭,知道這個消息的不超過十個人……全都是我們自己人!”
薩利安的眼睛驟然一亮,他握拳,輕輕的敲了敲奧托中將:“殘肢重生?用在一頭被騸掉的冰原龍馬身上?這很值得……唔,我的親衛們,似乎也正缺少一批更加威風一點的坐騎!”
奧托中將極其熟練的,近乎本能的伸出了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飛快的在薩利安面前搓了搓。
薩利安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他歪着臉,斜着眼,狠狠的瞪了奧托中將一眼:“撲面而來的銅臭味……啊,圖倫港就真的猶如傳說中一樣邪惡麼?”
“曾經豪爽、慷慨、大方、正直、視金錢如糞土的奧托……居然變成了這樣斤斤計較的小人?”薩利安很鄙夷的嘲笑奧托。
“那些小馬,您可以不要啊!”奧托揹着手,擡頭看着月臺樑柱上掛着的煤氣燈,慢悠悠的曼聲嘀咕着:“是吧?您可以不要啊!”
“我們,慢慢商量……最近,手頭緊啊!”薩利安一改之前的冷酷和威嚴,向奧托露出了一絲帶着幾分諂媚的笑容……唯有在真正的自己人面前,在極其親近,可以信任的人面前,薩利安纔會有這麼人性化的表情流露。
奧托中將握拳,輕輕的砸了一下薩利安的胸膛,低沉的說道:“陛下特調喬這小傢伙過來,可千萬不能讓他有事……我的妻子珍妮,和他的母親莉雅是好閨蜜……如果喬出了事,我以後或許就只能住在軍營裡了!”
薩利安笑了,他極其無情的嘲笑道:“怕老婆的男人,沒出息……呵呵呵!你還是德倫帝國的男子漢麼?真是給男人們丟臉啊……好吧,好吧,這小傢伙,會平安無事的!”
月臺上,喬安撫了一陣子小白,給他餵了一小筐胡蘿蔔、蘋果塊,又餵了一小袋用雞蛋拌過的上好豆子,小白總算是回覆了心情,異常親熱的用大腦袋在喬的身上蹭來蹭去,發出輕微的響鼻聲。
比利帶着幾個警察,麻利的爲小白套上了全套的馬具,喬一聲輕喝,跳上了馬鞍子,小白很是配合的,繞着蘭木槿、蘭桔梗等人,在月臺上奔跑了一小圈。
幾個身穿黑色衣衫,披着半截短斗篷,手持粗手杖的男子靜靜的站在一旁,極其挑剔的上下審視着喬。
對於身形輕盈跳上小白馬背的喬,幾個男子微微頷首,目光變得溫和了一絲絲。
但是當他們的目光掃過比利等二十幾位同行的警察時,幾個男子的臉色就變得極其的怪異,這表情就好像——一羣打扮得衣冠楚楚的貴人,本來想要去餐廳享用一頓極品的美食,結果卻被填了一肚子臭烘烘的大肥肉一樣……膩味而窩火。
“這羣來自圖倫港的同僚……生活水準不錯。”一名男子低聲嘟囔。
“圖倫港……有錢的好地方……聽說他們那邊的警局每天只管收-黑-錢,除此之外別無正業。”另外一個男子低聲的吐槽。
“全都給我閉嘴,尊貴的薩利安殿下親自頒發的命令,我們只管做好他們的嚮導,我們就有一份應得的功勞。其他的事情,和我們無關。”幾個男子當中,明顯是頭目的中年男子輕嘆了一口氣:“不過,我不指望他們能有多少作爲。”
幾個黑衣男子,魯爾城當地警局派出的最傑出警探同時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
看看比利爲首的那羣胖乎乎的警察。
看看牙和司耿斯先生爲首的,渾身戾氣、痞氣,穿上警服都給人感覺像是市井暴徒的那羣傢伙。
指望他們偵破沃爾之章失蹤,西雅克侯爵遇刺一案?
不可能嘛!
自從西雅克侯爵乘坐的皇家專列遇襲之後,魯爾城的警察們猶如瘋狗一樣上下撲騰了大半個月了,也沒能找到什麼真正有用的線索……
一羣初來乍到的外來戶?
爲首的中年男子輕嘆了一口氣,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大步走向了勒住小白,暫停馬步的喬:“一級警尉喬·容·威圖,我是魯爾城警局重案偵緝處處長,二級警校馬克·穆勒,奉薩利安殿下之命,全力配合您在魯爾城的一切行動。”
喬坐在小白背上,居高俯瞰着貌不驚人,長得普普通通,只是目光略顯有神的馬克·穆勒。
馬克警校的名字之間沒有中綴,很顯然,他並非貴族出身,不是軍事條頓,也不是財團容克,只是普通的平民。
喬跳下馬,和馬克警校用力的握了握手,然後好奇的問道:“重案偵緝處?真有趣,我們圖倫港的警局,似乎沒這個機構設置。”
馬克警校聳了聳肩膀,向月臺四周望了一眼:“魯爾城人流複雜,命案,以及其他各種惡性案件時常發生,我們專門負責偵破各種惡性案件,維護治安穩定。”
喬下意識的喃喃自語:“啊哈?惡性案件?如果惡性案件都需要勞煩警察的話,還要圖倫港七人委員會幹什麼?那些膽大妄爲的混蛋,早就被沉海了……幹嘛要勞煩警察呢?”
馬克和他的幾個下屬臉蛋同時抽搐起來,一個個目光不善的看着喬。
罪惡之地圖倫港……看樣子名不虛傳,看看喬這都說的什麼混賬話?
馬克警校有點尷尬,強行抽出了被喬的大巴掌緊握着的手掌,他乾巴巴的笑道:“是這樣麼?帝國疆域遼闊,各地民情不同,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喬很認真的點點頭:“可不是麼?我一直認爲,作爲帝國警務人員,我們固然要打擊罪犯,維持社會治安,但是我們不應該太過於辛勞……”
“如果某地的治安過於混亂,需要太頻繁的出動警局力量的話……豈不是顯得警察們平日裡工作不盡職,顯得他們太無能了麼?”
馬克警校和幾個下屬目瞪口呆的看着喬。
這一番混賬話居然是如此的有道理……他們居然找不到什麼反駁的話!
按照喬的推論,比利這羣警察長得這麼胖乎乎的,反而顯得他們平日裡工作績效卓越,社會治安優良,惡性案件發生率極低,所以他們不用太過於勞心勞力,就能夠盡情的吃肉長膘?
似乎……有點道理啊!
但是……似乎沒理啊?
喬得意洋洋的笑了幾聲,他很爲自己這幾句話在心裡用力的鼓掌。
“那麼,我們開始吧……我討厭魯爾城的空氣,這裡的空氣怎麼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喬大聲抱怨道:“我們趕緊開始……完成了我的任務,我就返回圖倫港!”
“嗯,西雅克那老混蛋死了?他的屍體在哪裡?讓我們先去看看他的屍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