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手舞足蹈,腳板離地三寸,身不由己的向後飛退。
他身後站着的數十名護衛,被他龐大的身軀撞倒,猶如滾地葫蘆一樣滿地亂滾。
最倒黴的是緊跟在喬身後的比利,幾乎是緊挨着喬的比利怪叫着一頭拍在地上,鼻樑骨幾乎戳進了面孔裡,兩顆大牙在地磚上直接磕斷,鮮血不斷的流了出來。
四周一片喧譁,近千威圖家的下屬一時間全都紅了眼。
喬要對亞南下毒手,梅爾斯一拳轟飛喬,四周的威圖家護衛、武裝水手們同時舉起長短火銃,正要扣動扳機,卻發現視野中全都是自己人。
亂槍射擊的話,梅爾斯一夥人可能傷不到幾個,他們自傢伙計起碼要倒下一半。
猶豫了一瞬間,十幾名經驗老到,站在內圈的護衛和水手頭目丟下火銃,拔出刀劍朝着梅爾斯就是一通亂刺、亂劈。
什麼貴族身份,什麼帝國官員,全都和狗屁一般。
武裝水手,是圖倫港最無法無天的一羣人。
他們常年遠航,和海盜拼命,和同行火併,甚至和其他國家的海上緝私隊、水警、海關、稅務稽查隊等官方力量常年開戰。
目不識丁,目無法紀,心中沒有任何法律概念,金燦燦的金馬克,還有拳頭、刀劍、火銃、火炮,這就是他們心中的所有。
至於威圖家的護衛,則是從武裝水手中優中選優,用金燦燦的金馬克,還有奢華的生活餵飽的惡狼。只要主人一聲令下,甚至有時候不需要主人的命令,他們就會主動撲向敵人,將他們撕成粉碎。
刀劍斬落,寒光繚繞。
剛剛被喬嚇得跑回自家宅邸的冰海王國軍官,偷偷摸摸的從一樓的窗子探出頭來,見到威圖家的人朝着梅爾斯出手,他不由得興奮得打了個唿哨。
“梅爾斯閣下,我願意幫您作證……”
這位冰海王國的海軍軍官正在歡聲叫囂,街對面樓頂上,數十名威圖家的水手同時舉起火銃,‘轟轟轟’就是一通亂打。
子彈橫空亂射,冰海王國海軍軍官怪叫一聲,他發出憤怒的詛咒,雙手抱頭,用最快的速度縮到了牆角下方。沉重的鉛彈在他的小樓外牆上打出一個個海碗大小的窟窿,幾扇窗子被打得粉碎,屋子裡更是傳來瓷器碎裂聲和女人的尖叫聲。
梅爾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的身體驟然變成了半透明的殘影。
一聲若有若無的狼嘯聲在人羣中猛地響起,十幾名衝向梅爾斯,向他痛下殺手的威圖家下屬只覺胸口一陣滯悶,一股股強勁的無形氣浪當面襲來,他們的眼珠微痛,視線驟然變得模糊一片。
然後,他們幾乎是同時每人胸口捱了一拳,伴隨着肋骨的碎裂聲,十幾個身手最強的威圖家下屬吐着血,被重拳擊飛,身體向後身不由己的飛出,撞倒了身後大羣的同伴。
梅爾斯展示出了極其驚人的力量,他頃刻間擊飛了十幾名威圖家的好手,饒是如此,他身邊起碼有兩三百號威圖家的人。
一柄巴掌大小的短斧閃爍着寒光,在梅爾斯隨從的驚呼聲中,重重的劈在了梅爾斯的左肩上。
梅爾斯身上材質極佳的燕尾服被撕開一條兩尺多長的裂口,露出了燕尾服下面一層精細的鋼絲防刺網。斧刃摩擦鋼絲網,濺起了大片的火星,梅爾斯反手一拳,轟在了手持短斧的水手臉上。
這一斧頭,分明是朝着要卸掉梅爾斯一條胳膊下的毒手,梅爾斯這一拳也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一拳,那水手的頭顱就爆了開來。
猶如被艦炮的實心炮彈正面命中,伴隨着‘嘭’的一聲悶響,一顆原本好生生的人頭,一下子就炸成了一團血霧,噴了他身後的十幾個水手滿頭滿臉都是。
這場景極其血腥、殘酷。
但是對水手們來說,尤其是遠洋商隊的武裝水手來說,這是最常見不過的景象。
艦隊排炮互轟,水手、炮手在近距離內被炮彈命中身體,一部分肢體突然‘啪’的一下炸成血霧,這是最常見的事情。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數十名水手丟下火銃,手持刀劍朝着梅爾斯飛撲了上來。
劈頭,刺心,背刺,腰斬,甚至有身形枯瘦乾癟的水手緊握短刀、匕首,猶如地老鼠一樣在地上翻滾滑行,手中兵器專奔梅爾斯的下三路亂捅亂刺。
沉悶的拳擊聲不斷響起,一個又一個威圖家的下屬被重拳轟得吐血飛起。
梅爾斯驚怒交集的咆哮着:“你們膽敢襲擊帝國貴族……你們膽敢襲擊帝國官員……”
直到這時候,被轟飛百多尺的喬才狼狽的落地,他重重的拍在地上,壯碩的身軀還猛地彈起來三尺多高,然後這才落在了地上。
大口吐着血,感受着肚子裡火燒火燎的劇痛,感受着腸子好似打結一樣的滯悶感,喬怒聲咆哮道:“殺了他,剁碎他,拿去釣鯊魚,拿去喂野狗……我也是帝國貴族,我也是帝國官員……按照《梅德蘭貴族公約》,殺了他,我賠錢就是!”
喬雙眼微微泛紅,他怒吼道:“或者,尊敬的梅爾斯大人,你的家族,願意在圖倫港,和我威圖家因爲你的這條狗命,進行一次家族決戰?”
威圖家的下屬們嘶聲獰笑着,聽到喬的命令,他們下手越發狠辣,越發卑鄙。
是啊,自己的老闆家,也是帝國貴族,按照勞什子的貴族法,貴族相互摩擦死了人,要麼賠錢,要麼家族決鬥,有什麼大不了的?
威圖家有錢!
威圖家有武裝船隊,輕鬆能拉出數千名好勇鬥狠的武裝水手。
怕什麼?
什麼都不怕!
“趴下!”一名威圖家的護衛頭目突然大吼了一聲。
正在圍攻梅爾斯的數十名護衛同時矮下身體,重重的撲倒在地。
一排百多名威圖家的武裝水手端着燧發步槍,整整齊齊的排成了三排齊射兵線,槍口已經鎖定了梅爾斯和他身後的隨從們。
梅爾斯等十幾人渾身僵硬的站在大街正中,梅爾斯嘶聲吼道:“你們敢!”
‘轟’的一聲大響,不僅僅是一百多支燧發步槍,就連兩門三十五毫的小口徑野戰炮也同時發出了怒吼聲。
梅爾斯的身體驟然模糊了一下,身形好似變成了半透明狀,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喬的身邊。
他帶來的十幾名隨從,有人撲倒在地,有人向一旁閃避,有人來不及撲倒也來不及閃避,他們悍然拔劍,劍鋒上一抹寒光閃爍,他們急速揮動手臂,蕩起一圈圈寒芒護住了全身。
‘叮叮’聲響了一瞬間,五個梅爾斯的隨從揮劍,居然劈掉了二十幾顆射向他們的子彈。
眼看一波齊射,居然無法對這些人造成任何傷害,‘啪’的一聲脆響,一名三十多歲的隨從慘嚎了一聲,他手中的長劍被一發三十五毫的實心炮彈命中,長劍折斷,炮彈命中了他的左肩。
一條斷臂急速飛出,整個肩頭炸碎,一如之前那個水手的腦袋一樣,肩膀炸成了大片血霧噴得滿地都是。
“殺……”喬在放聲大吼,然後他的吼聲戛然而止。
氣喘吁吁,鬢角處滿是汗水的梅爾斯已經抓住了喬的脖子,他硬生生拎着喬站了起來,將喬當做一塊人肉盾牌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柄精巧的短劍從梅爾斯的袖口滑落,他抓着短劍,劍尖死死的抵在了喬的脖頸上。
“所有人,放下武器!否則你們的喬少爺,就會死在這裡。”
梅爾斯喘着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喬少爺剛纔說得很對,我殺了他,按照《梅德蘭貴族公約》,要麼我賠償一筆讓威圖家滿意的金錢,要麼,家族決鬥。”
“我的名字,梅爾斯·馮·朵蘭堡……作爲條頓貴族的後裔,作爲帝國伯爵爵位的擁有者,我,還有朵蘭堡家族,作爲帝國最榮耀的軍事貴族團的一員,從不畏懼決鬥。”
威圖家的護衛和水手們,一個個茫然的看着被梅爾斯生擒的喬。
“對了,放下武器,不要衝動。我們依法辦事,我們一切都按照帝國的法律來辦。”梅爾斯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一道道細細的血順着他的手臂流淌下來,在他手肘部位蓄成了大顆大顆的血珠,然後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剛纔饒是他閃避得快,亂槍之中,依舊有一發子彈擦過他的肩膀。
雖然只是皮肉傷,但是流血的速度可不慢。
威圖家的下屬們目光陰冷的盯着梅爾斯,好些人手中的兵器都在微微搖晃。
“不要衝動,否則喬少爺的安全,我無法保障。”梅爾斯微笑道:“你們,帶上亞南閣下,然後,請喬少爺護送我們離開。”
“你們,可以向威圖家的黑森老爺送信了;你們,還可以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報告給圖倫港所有相關的官員。但是我相信,大家都會做出最明智的判斷。”
“今天犯錯的,是你們的少爺,而不是我們外事廳。”
“好了,大家不要衝動,來,你們讓開道路,讓我們過去。嗯,很好,就是這樣。這樣很好,對大家都好。亞南閣下,忍着點,我們護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梅爾斯挾持着喬,在十幾個隨從的護衛下,狼狽的帶着無法行動的亞南,迅速的撤離了金桔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