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仲秋之夜,粉色美人魚。
傍晚時分。
粉色美人魚東側副樓二樓,一間私人包房,亞南拉起了落地窗的紗簾,靜靜的坐在一張軟椅上,透過又輕又薄、光華通透的紗簾,俯瞰着近在咫尺的三號新碼頭。
這裡可以看到粉色美人魚的後院,就在城堡狀的主樓後方,是一個頗爲寬闊的院落,裡面種滿了長青的觀賞性灌木,其間點綴着一片片五彩絢爛的花圃。
主樓和東西副樓的後門,都有一條小道橫穿整個後院。
穿過一扇常年開啓,被綠色藤蘿和細小花朵纏繞的小門,順着一條之字形階梯下降數十尺,走過一條僻靜無人的小馬路,就能直達三號新碼頭的防波堤。
穿過防波堤,就是三號新碼頭的大型泊位。一排數十條長長的棧橋猶如一條條手臂,最長的棧橋有將近兩里長,徑直伸進了深水中。
亞南舉起一支單筒望遠鏡,向着三號新碼頭距離粉色美人魚最近的六十六號棧橋張望着。
一條長有一百二十尺,體型纖細的快速帆船正靜靜的停在泊位中,兩個水手坐在船頭,百無聊賴的抽着菸捲,咀嚼着口中檳榔和手工刀切菸草的混合物。
偶爾他們往海里吐一口吐沫,猩紅的吐沫就好像人血,在泊位的海水中染出一團一團的氤氳。
看似無聊的兩個水手,亞南知道他們的身份。
他從特殊渠道得來的情報,非常的詳細,幾乎將聖希亞王國海軍本部的作戰計劃,全盤的泄露給了亞南。
他們是聖希亞王國海軍最精銳的格鬥水兵,全都是三海開闢,七脈點亮的高手,無論在海面上還是陸地上,他們都有以一敵百的實力。
在船艙中,這樣的格鬥水兵,還有整整一百名。
哪怕是圖倫港地方駐軍全軍出動,這些格鬥水兵全力死戰,即使和圖倫港駐軍正面廝殺,也足以拖延一個小時。
而一個小時,足夠了!
這條快速帆船‘幻影號’,昨天夜裡纔剛剛抵達圖倫港。
看似不起眼的小型帆船,實則是聖希亞王國造船業最高技術的結晶。
它是風暴洋上,最快捷、最靈巧的精靈,是風暴的寵兒,是化身爲船的海燕,是一道凝成船型的雷霆。它的建造者吹噓,在它的姊妹艦誕生之前,整個梅德蘭,沒有一條船能追上它的影子。
從粉色美人魚的後院出去,一個行動正常的青壯男子,只要五分鐘,就能抵達‘幻影號’。不用一刻鐘時間,他們就能離開圖倫港的港區內海。
一個小時,足夠他們撤離圖倫港,遠離建造在金羊毛岬角和銀牛角岬角上,兩座新炮臺的火力威脅。
亞南更知道,在圖倫港的外海,距離圖倫港不到兩百海里的嘉西嘉島西南側,一支精悍但是實力強勁的聖希亞海軍分艦隊,已經在那裡潛伏了半個月。
四條一級戰列艦,八條二級戰列艦,十二條新式的快速巡洋艦。
捨棄了那些快速但是孱弱的護衛艦、高速艇,分艦隊中清一色都是火力驚人、防禦力強悍的主力戰艦。
這支分艦隊,可以輕鬆的摧毀德倫帝國海軍的嘉西嘉分艦隊,以及圖倫港地方艦隊。
幻影號當然不會這麼倒黴,被嘉西嘉分艦隊一頭堵上。如果真有這麼倒黴的話,那麼今天就是嘉西嘉分艦隊的覆滅之日。
亞南能理解聖希亞海軍爲何下如此決心,投入如此強大的戰力和成本。
一份價值不可估量的勘測報告,足以讓聖希亞海軍不惜代價的去爭取。
三塊總面積相當於德倫帝國本土一點五倍大小的小型陸地,儲量豐富的戰略金屬礦藏,初步探明的礦藏資料中,黃金、白銀、黃銅的儲量驚人。
除此之外,根據聖希亞海軍得來的口供,在那三塊小型陸地上,有極大的可能,蘊藏了一些極度珍稀、極其奇異的特殊金屬礦。
這是德倫帝國海軍,耗費了數年時間,在黑大陸南方狂怒海損失了數十條艦船,犧牲了數千海軍士兵和其他勘測人員,付出了巨大代價,這纔得到的整體勘測資料。
之前的勘測艦隊,已經被聖希亞海軍擊沉,所有的備份資料都隨之被毀,今夜即將交易的那份勘測報告,是世間僅存的孤本。
亞南沉重的呼吸着,渾身忍不住的流淌下熱騰騰的汗水。
這份報告,這份僅存的報告。
任何一個國家,只要拿到這份勘測資料,由官方向各國發出正式照會,按照那部所謂的《梅德蘭諸國海外殖民地開拓公法》,這個國家就自然擁有這塊新發現殖民地五十年的優先開拓權。
如果聖希亞王國得到這份勘測資料,如果聖希亞王國首先發出了正式照會,那麼那三塊陸地的開拓權,毫無疑問屬於聖希亞王國,將得到梅德蘭諸多強國的官方認可。
德倫帝國可以申訴,說這份勘測資料屬於德倫帝國,但是證據呢?
你沒有證據!
德倫帝國可以報復,他可以傾盡海軍之力去報復聖希亞王國。
但是聖希亞王國如今的海軍實力,遠遠超過德倫帝國。武裝報復的唯一下場,很有可能是德倫帝國海軍的全軍覆沒。
然後呢,聖希亞王國只要臉皮夠厚,他們還可以在國際上委委屈屈的哭泣幾聲,德倫帝國自然會成爲衆矢之的,遭到各國的一致譴責和聯手製裁。
殖民地這個東西,很敏感,代表的利益過於巨大,各國行事都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巨大的災難性後果。
《梅德蘭諸國海外殖民地開拓公法》的出現,就是爲了維持梅德蘭各大強國之間的平衡,維持相互之間微妙而脆弱的關係和秩序。
國與國之間,不可能毫無底線,總要有一些約束,有一些公認的規則和制度。
這份資料,只要落入聖希亞王國手中,幾乎就可以確保他們獨佔那三塊陸地的利益。這份資料,就是開啓無窮財富的鑰匙,就是通往更高權力的通行證。
所以,就在十幾天前,亞南在無意中,通過特殊渠道,截獲了這條情報後,他就悍然做出了中途截殺,拿下這份勘測報告的計劃。
爲此,他不惜抖了個小機靈,提前決定了,在勘測報告交易的同一天,在粉色美人魚順手幹掉背叛了聖希亞王國的總領事弗朗哥。
弗朗哥的背叛,只有聖希亞王國外交部內部的特殊部門知曉,如此醜聞,亞南所屬的特殊部門,自然是將消息封鎖得結結實實。
自然而然的,在亞南的心中,這就成了一舉多得、一箭數雕的完美計劃。
其一,完成自己的任務,用完美的表現,給自己在本部門的高層心中加分。
第二,用弗朗哥的死,給德倫帝國和高盧共和國添堵,甚至可以製造兩國的外交摩擦,這自然又是一份豐厚的功勞。
其三,弗朗哥死在了粉色美人魚,這樣的大人物都死在了那裡,不可能全部,但是起碼可以消除絕大部分亞南身上的嫌疑。
聖希亞海軍,付出極大的代價,卻在這裡弄丟了這份勘測報告,這種無恥的勾當,怎可能是總領事剛剛被刺殺的外交部小僱員亞南作爲?
哪怕未來聖希亞王國海軍本部知道,而且他們肯定會知道,這份勘測資料是從亞南手中傳回聖希亞王國,亞南也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他們
——‘是海軍無能,弄丟了勘測資料,而他亞南,僅僅是機緣巧合下,找回了勘測報告’!
——‘在這過程中,亞南完全沒有付出任何努力,僅僅是湊巧,不小心就得到了報告!’
多完美的措辭,足以讓這兩年越發驕狂的海軍本部啞口無言,一口氣只能憋在嗓子眼裡。
甚至,亞南還可以俏皮的反問海軍本部——‘既然是如此重要的行動,爲什麼你們要在圖倫港單打獨鬥,而不尋求領事館的情報支持和配合’?
更甚至,亞南還可以反咬海軍本部一口——‘是不是,正因爲是你們秘密交易這份勘測報告,才導致了針對我國駐圖倫港領事館的瘋狂襲擊’?
瞧,讓弗朗哥總領事在仲秋之夜死去,能給亞南帶來多少好處,省去多少麻煩啊!
亞南爲什麼要下手搶奪幾乎已經屬於聖希亞王國的勘測報告,這自然是有原因的。
雖然,大家都是聖希亞王國的子民。
但是海軍本部,毫無疑問是聖希亞王室鐵桿死忠。
而亞南,他的身後,是聖希亞王國的那些大貴族。
這份勘測報告,是通過海軍渠道遞交上去,還是通過亞南的外交渠道遞上去,最終結果自然大有不同。
如果是海軍將報告交給王室,王室獨佔一切好處,亞南和他身後的大貴族們,最多落下一點湯湯水水。
如果是亞南將這份報告遞交上去,亞南和他背後的大人物們,通過和王室的討價還價,起碼能瓜分新殖民地一半的收益。
而亞南,更會一步登天,得到天文數字般的財富同時,他的仕途也將平步青雲。
當然,一切美妙的前景,都要看今天,亞南安排的人,是否能夠順利的得到那份該死的、珍貴的、迷人的勘測報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架一架的馬車不斷駛來,聖希亞王國駐圖倫港總領館的各級人員,紛紛拖家攜口的趕到了粉色美人魚。
他們一個個笑語盈盈,滿面紅光的相互問候着,舉止雍容的走進了已燈火通明、陳設奢華的大廳。
專業級別的樂隊,已經奏響了悠揚的音樂。
配酒師用小車,推來了一瓶瓶甘醇的美酒。
大廳裡的人越來越多,隨着一陣歡呼聲,在一名專職男侍者的配合下,總領事大人弗朗哥揮動一柄輕快的刺劍,一劍削掉了一瓶香檳的軟木塞。
酒香四溢,酒沫四濺。
一樓大廳內歡呼聲一片,聖希亞總領館的各級官員,連同他們的家屬,迅速沉浸在中秋夜慶典舞會的快活氣氛中。
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在這個點,亞南安排的人應該已經就位,亞南有點不安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明面上,亞南只是聖希亞王國外交部在圖倫港的一個小僱員,可是他實際上,是外交部內安全廳的高級情報官,專責監視、甄別、調查、處置外交部在圖倫港的一切人員。
他手中,有一支直屬於他的精幹力量。
這些人行動力極強,個人實力也不弱。
亞南相信,他們足以完成今天的任務。
當然,弗朗哥和他的人,今天死了是最好,如果他們沒死也不要緊。亞南關心的重點不在這裡,他安排了另外一支獨屬於他的秘密力量,那些人的行動是否順利,纔是今夜亞南最緊張的事情。
他們就守在粉色美人魚後方,通往六十六號棧橋的防波堤下方,藏在一塊塊嶙峋的礁石中。
只待亞南發信號,他們就會殺死出現在防波堤上的所有人!
亞南不再窺視三號新碼頭的方向,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房間另一側的窗子。在這裡,他能看到粉色美人魚主樓的動靜,尤其是他重點關注的那間紙牌屋。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終於,亞南看到兩架四輪馬車駛了過來。
一名膚色黧黑,臉上帶着烈日和風暴留下的鮮明痕跡,氣息凌人的中年男子首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的手中,緊緊的抓着一個一尺見方的牛皮公文包。
隨後,八名精悍的青年從馬車上魚貫而出。
這些青年同樣麪皮黧黑,臉上同樣殘留着烈日暴曬和海風海浪留給他們的,猶如鐵鏽一般斑駁的痕跡。
他們緊跟在中年男子身後,徑直進入了粉色美人魚的主樓。
亞南見到中年男子的一瞬間,他的心驟然提了起來,下意識的咒罵了一句:“該死,怎麼是他?”
那個氣息凌人的中年男子,是聖希亞王國海軍本部出名的強硬派,擁有伯爵爵位的海軍少將阿加西·唐·聖西諾。
阿加西不僅僅是實權的海軍將領,他更有着超強的個人實力。
那是怪物一樣的非人戰力,亞南心中一陣空蕩蕩的,他一時間弄不清,他是否要繼續自己的計劃。
他知道聖希亞海軍本部極度重視這次的事情,但是他真沒想到,他們會重視到這種程度。
“弄巧成拙。”亞南心中,莫名冒出了濃濃的挫折感。
他靜靜的站在窗前,心情煩亂的發了一陣呆。
是不是要繼續下去?
亞南渾身都哆嗦着。
阿加西,不好對付,他帶來的八個青年,分明都是精銳的海軍軍官。亞南安排的那一支秘密人手,是否能夠從阿加西手中奪取勘測資料?
理智告訴他,基本上不可能。
但是萬一呢?
貪婪猶如惡魔吐出的火焰,瘋狂的灼燒着亞南的心臟。
他猶豫的留在了包房中,渾身不斷流出汗水,他不自覺的繞着房間快步行走,猶如瘋子一樣低沉的喘着氣。
他隔壁的大廳中傳來了熱烈的歡呼聲和鼓掌聲,德倫帝國和冰海王國的情報官們,已經開始了中秋夜的慶典酒會。
不斷有香檳塞‘嘭嘭’的聲響傳來,每一聲都好像大鼓的鼓槌,重重的砸在亞南的心坎上。
接下來,不斷有人趕來粉色美人魚。尤其在聖希爾德大教堂敲響了仲秋慶典開始的鐘聲後,又有好幾撥人陸續趕來。
亞南猶猶豫豫的,一直藏在自己的包房內,窺視着外面的動靜。
直到有幾架馬車駛來。
從其中一架馬車上,走下了一名身穿長袍,頭戴圓帽,臉上戴着歌劇面具的男子。
大半夜的戴着歌劇面具,這種藏頭縮尾的行徑在平日裡很是引人注目,但是在仲秋之夜,無論你做什麼打扮,都是合情合理的。
身形高挑的男子向四周張望了一圈,他手上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了一道猩紅的刺眼的光芒。
惴惴不安,懷有僥倖之心的亞南,他舉着手中的單筒望遠鏡,再次窺視粉色美人魚的主樓,剛好看清了那顆紅寶石戒指的全貌。
這枚造型奇異的紅寶石戒指,讓亞南下定了決心立刻離開。
亞南離開的速度是這麼的快,猶如受驚的老鼠一樣逃離了粉色美人魚,他甚至沒能來得及召回他的兩支執行不同任務的下屬。
他離開了東側副樓,在樹蔭中離開了粉色美人魚,橫穿前方的大街,在一個陰暗的小巷口停下了腳步。橫穿馬路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喬帶着五個下屬,搖搖擺擺猶如六隻大企鵝,慢悠悠的走向了粉色美人魚。
亞南走過大街後,再次猶豫了一下,他在一個小巷口停了下來。
他看到喬帶着五個下屬來到粉色美人魚門口,然後他看到了海妮薇的到來,他更親眼目睹了他重點關注的紙牌屋的落地窗粉碎,一個渾身是窟窿的人從那摔下來。
海妮薇帶去的下屬們,開始進攻粉色美人魚。
亞南在小巷口,用聖希亞的熱情俚語,親熱的問候了一句海妮薇的所有女性親屬,然後他迅速離開了小巷,撤離了現場。
亞南預判會有德倫帝國的人入場行動,但是見多識廣,見多了幺蛾子的他做夢也沒想到,海妮薇會如此魯莽的下令進攻。
緊接着,不容亞南作出任何反應,老炮臺的炮擊襲來,亞南不敢在現場逗留,第一時間逃離了粉色美人魚。
燈光明亮的場房裡,喬從亞南的嘴角抽出了短短的菸頭,又點了一支細雪茄,塞進了他的嘴裡。
“所以,仲秋之夜的血案,真的很複雜。”喬有點苦惱的抓了抓頭髮:“這種動腦筋的事情,不應該是我,我從小就不怎麼動腦子。”
“戈爾金……算了,那傢伙比我更擅長用拳頭。”
“蒂法很聰明,薇瑪更聰明,這些事情,應該是她們來盤算。”喬搖了搖頭:“嚇得你落荒而逃的那枚紅寶石戒指,代表了什麼?”
亞南乾咳了一聲:“代表一個人,一個很可怕的人。”
聖希亞王國和金橡教會關係極好,好到聖希亞王國就好像一頭忠實的獵犬,爲了金橡教會的利益,他們可以不惜一切。
亞南的工作性質特殊,他自然和很多金橡教會的高層打過交道,或者說,爲他們效勞過。
所以他認識那顆紅寶石。
那顆造型特殊,雕琢打磨猶如一片橡葉,色澤殷紅如血的紅寶石,屬於金橡教會聖裁院的第三聖裁官拉法。
拉法其名不爲庶民知曉,在各國高層中兇名昭著,據不完全統計,最近二十年,因爲各項罪名,被他辣手清洗的各國高層,僅公爵、侯爵級別的大人物,就超過五十人。
闔族俱滅,雞犬不留。
有人謠傳,拉法的那顆紅寶石,就是用無數貴族的心頭血染紅。
拉法出現的地方,勢必腥風血雨,所以亞南才嚇得狼狽逃竄。尤其是老炮臺的炮擊襲來,亞南更是嚇得魂飛天外,拉法在粉色美人魚,而有人用托爾巨炮轟擊粉色美人魚。
這意味着什麼?
亞南根本不敢深思裡面隱藏的東西。
無論是湊巧,或者是衝着拉法去的,反正亞南不敢仔細琢磨裡面可能隱藏的恐怖內幕。
“只不過,拉法閣下,不可能爲了區區一份勘測資料去那裡。”亞南咳嗽了幾聲,他虛弱無力的說道:“聖裁院的大人們,他們對世俗財富不屑一顧……金橡教會……並不缺少世俗之物。”
“仲秋之夜,在粉色美人魚,肯定有更驚人的內幕。”亞南看着喬,很誠摯的說道:“不過,感激您的仁慈和寬容。聽我一句勸,尊敬的喬閣下,調查到這裡,足夠了。”
“那份勘測資料,足夠您換取巨大的功勳,以及無比豐厚的利益。”
“仲秋血案再調查下去,相信我,很危險,非常的危險!”
不理睬亞南的絮叨,喬用力的抓着頭髮,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好奇的問亞南:“聖希亞海軍的巨大投入,讓我深深的明白了這份資料的珍貴。可是,你都離開了,最後你怎麼拿到這份資料的?”
亞南一臉懵懂的看着喬:“十六號上午,我去一處安全屋,那是爲攔截資料的那一支下屬準備的安全屋。我只是,想看看他們是否安全返回,以及,想知道夜裡是否有什麼事情發生。”
“他們的隊長,我的得力下屬,靈巧的鐵騾子亞罕,在安全屋的密室裡,死了,全身是血。他手裡,抓着一個密封的公文包,就是那份資料,的確就是那份資料!”
亞南苦澀道:“誰能確切的知道那天晚上,粉色美人魚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誰能知道呢?或許是走運,或者是湊巧,或者是什麼別的原因,反正資料到了我手上!”
亞南幽幽的看着喬:“等到這份資料真正到手,我才發現,壓力有多大。太燙手了,我根本不敢將它留在手上,我必須想辦法將它儘快送出去。”
“所以,你做了這輩子最愚蠢的選擇,你想要幹掉我,製造圖倫港的混亂,然後趁亂將這份該死的資料送出去。”喬兇巴巴的盯着亞南:“可是,你確定,幹掉我之後,圖倫港能如你所願的亂起來?”
亞南很坦誠的看着喬:“我相信您父親的破壞力,他有絕對的能力在圖倫港製造足夠的混亂,只要他足夠瘋狂。而死掉一個兒子,足以讓他瘋狂。”
輕輕搖搖頭,亞南異常坦誠的苦笑道:“不要譴責我的道德。道德,沒有任何價值。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哪怕爲了自己最微薄的利益,去殺死一個人,一個無辜的人,這算什麼呢?”
“殺了您如果還不夠,我還可以對其他人下手,您不過是倒黴排在了第一位而已。”
喬有點惱火的指了指亞南,然後沉聲道:“司耿斯先生,想好如何掃尾了麼?您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