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院士毆鬥時,馬凱正端着一杯紅酒,懶洋洋的靠在一根廊柱上。
他身邊,站着二十幾名帝都有名的紈絝子。
這些紈絝子,出身家族最低也擁有侯爵頭銜,他們和馬凱一樣,都是一羣文不成、武不就,整日裡遛狗鬥雞、惹是生非的好手。
一如今天的新春慶典,海德拉宮的賓客們全都身穿正兒八經的大禮服,而馬凱和他身邊的這羣紈絝子,一水兒的休閒獵裝或者騎馬服,頭上不倫不類的戴着帶飄帶的水手帽,渾身充滿了一股子懶散勁兒。
他們身後,是一座人來人往的大殿。
他們腳下,是九階的臺階。
臺階前,就是雲集大量賓客的廣場。
一羣院士鬥毆的地方,距離他們不到一百尺。他們居高臨下,正好將全過程看在眼裡。
馬凱看着被宮廷騎士們攙扶起來的院士們,突然‘噗嗤’一笑:“敗興的傢伙,這纔打了幾拳,怎麼就完事了?”
一名手持酒杯,叼着菸捲,很沒形象的蹲在馬凱身邊的青年‘噗’的一聲,將大半截菸捲吐在了地上:“誰想個辦法,給他們加把勁……讓他們,再打一場?我們,賭一把?”
馬凱頓時來了興趣,他也蹲了下來,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工程院的那些傢伙,他們戰鬥力肯定超出一大截。不能讓他們插手。唔!”
一名紅髮青年也蹲了下來,他皺着眉,認真的盯着那羣院士:“唔,我聽說,前幾天,在科學院的預算大會上,生物院和醫學院,爲了明年的經費大吵了一場,差點就動手……”
紅髮青年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柄鋒利的手術刀。
天知道,爲什麼這傢伙在參加宮廷宴會的時候,會隨身帶一柄手術刀!
他晃了晃合金打造,刃口寒光四射的小刀,輕聲道:“誰的身手最好?混進去,在生物院的那位中級院士的屁股上,割一刀……喏,就是那個,背對着醫學院幾個老傢伙的中級院士。”
“割一刀,然後把手術刀丟在原地。”紅髮青年詭笑着:“然後,馬凱殿下,你去作證,就說你看到了一名佩戴着白色勳帶的人下的手。”
馬凱拼命的眨巴着眼睛,然後他從胸口暗袋掏出了一疊鈔票:“先下注,我覺得,生物院的那些傢伙能贏。”
一羣紈絝子紛紛下注。
馬凱‘咯咯’笑着,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紙和筆,將一羣同伴下注的情況記錄了下來。
他一邊書寫,一邊不斷擡頭,朝院士們聚集的方向看去。
猛不丁的,他的手一滯。
他抿了抿嘴,放下筆,朝着喬一衆人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喏,誰能告訴我,那兩個黑髮的美人是哪家的?那個大的冰山美人,還有那個小的小可愛。”
一名金髮青年衝着喬這邊瞥了兩眼,同樣蹲了下來,湊到了馬凱耳朵邊。
“喏,圖倫港來的鄉巴佬威圖家的兩個女兒。嘖,這兩天,已經有兄弟盯上了她們。威圖家可是個土財主,要是能弄到手,就能人財兩得。”
吧嗒了一下嘴,金髮青年嘆了一口氣:“可是,馬凱殿下,威圖家最近勢頭有點猛。他們家的長子戈爾金,現在在您父親身邊很是受重用。”
金髮青年壓低了聲音:“我聽我的伯父說,這次慶典上,要被授爵的重頭戲,就是威圖家……搞不好,他們家會成爲,帝國頂級的大條頓。”
馬凱駭然看向了金髮青年:“他們,只是圖倫港那鄉下地方的,鄉巴佬!頂級大條頓?就憑他們?”
另外一名黑髮青年也蹲了下來:“前兩天,我也聽我父親說了,海德拉宮流出的消息……威圖家父子三人,會同時被授爵,而且爵位很高。原本定的,他們家最高被授侯爵,但是不知道怎麼弄的,前兩天聽說,他們家會被封公!”
馬凱有點凌亂了。
他雖然紈絝混賬,但是他也知道,德倫帝國對於授爵,還是極其嚴格的。
不要拿那些容克貴族說事。
容克貴族嘛,特殊年代產生的特殊貴族階層,他們用天文數字一般的財富,從帝國皇室購買了貴族待遇。饒是如此,容克貴族們在真正的特權上,還是遠遠不如條頓貴族。
而條頓貴族,非軍功不能得授。
更不要說封公爵。
嘉西嘉大公羅斯公爵,她們家的公爵頭銜是怎麼來的?羅斯公爵的父親,帶着帝國大軍一路南下,打下了十幾個行省的地盤,打下了帝國南方唯一的出海口圖倫港,這才得以賜封公爵。
威圖家,立下什麼滔天的功勳了麼?
“哇哦……我要和她們好好親熱一下。”馬凱站起身來,將記錄押注信息的紙張丟給了身邊的同伴,他眸子裡閃爍着迷離的幽光,輕輕笑道:“我要和她們好好的親熱一下。”
“一個圖倫港的土財主,有錢不算什麼。但是有錢,還能有公爵爵位,那麼,她們也勉強能配上我了。”
馬凱得意的笑着:“我對皇位沒有想法,你們知道的……所以,一個有財有勢的公爵之女……甚至是女公爵,足以配得上我。”
紅髮青年愕然看着馬凱:“她們可沒有繼承爵位的資格……”
馬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可是,如果威圖家的男丁都陣亡了呢?你們會幫我的,不是麼?”
馬凱的一衆狐朋狗友目光閃爍,同時怪笑了起來。
馬凱將手中的酒杯遞給了身邊的同伴,他蹲下身體,掏出一張潔白的手絹,用力的將自己黏滿了塵土的馬靴擦了又擦,勉強將塵土擦乾淨,讓靴子勉強露出了一絲光彩。
很是不滿的看了看靴子,馬凱咕噥抱怨了一聲。
他站起身來,拉了拉身上的緊身小獵裝,整了整頭上的水手帽,邁着四平八穩的標準貴族步伐,走下了臺階,穿過人羣,朝着喬一衆人走去。
一羣狐朋狗友在身後低聲喧譁,紛紛下注打賭,賭馬凱能否三兩句話內,就獲取蒂法和薇瑪的芳心……哦,主要是蒂法的芳心,薇瑪這一看就天真迷糊的小丫頭,在他們看來,只是一個搭頭罷了。
主攻的方向,還是蒂法啊。
喬的眸子裡閃爍着緋紅色的幽光。
廣場上匯聚了無數的人,大家分成一個個小圈子說笑着、寒暄着,到處都人聲鼎沸。
饒是如此,他獲取了狼王沃爾的一丁點兒權柄後,他的聽力已經達到了非人的地步。
沸騰的、嘈雜的人聲中,他突然聽到了‘圖倫港’、‘威圖家’幾個關鍵字,他就自動的屏蔽了其他一切聲音,注意力全都朝着這幾個關鍵詞傳來的方向籠罩了過去。
他聽到了馬凱大言不慚的話語。
喬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擡起頭來,就看到頭戴水手帽,身穿小獵裝,一雙靴子髒兮兮的,打扮得不倫不類,俊俏的臉蛋上帶着一絲熬夜狂歡後的疲累,兩個大眼袋微微發黑的馬凱。
馬凱邁着輕快的步伐,正穿過人流,朝着這邊走來。
見到喬看向了自己,馬凱咧開嘴,朝着喬露出了一個自以爲很有魅力、很燦爛、很有親和力的笑容。
喬舔了舔嘴脣。
剛剛那羣傢伙稱呼馬凱爲‘殿下’?
皇室成員嘍?
喬左右張望,他想找找薩利安是否在場,他想問薩利安,如果他當衆毆打了這位‘殿下’,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結果。
馬凱距離喬一行人還有二十幾尺,他正準備舉手向喬打招呼。
斜刺裡一行人突然衝了出來,一名身穿深藍色大禮服,頭戴三角海軍將領帽,手持圓頭細手杖的中年男子帶着七八個隨從,帶着一股子凶煞勁兒從人羣中竄出,一傢伙將馬凱擠了個趔趄,搶在馬凱之前,大踏步衝向了喬。
馬凱大聲罵了一句堪比地痞流氓的粗口。
瑪麗老太太猛地擡起頭來,眯着眼,深深的、兇狠的盯了一眼馬凱。
梅林總管擡起頭來,翻了個白眼,在心裡默默的爲某個倒黴孩子祈禱了一句。
身穿深藍色大禮服,氣勢洶洶的男子衝過來時,黑森和喬同時踏上前了一大步,擋在了蒂法和薇瑪的身前。父子兩都注意到,這羣人來者不善。
無論是黑森還是喬,他們同時憋住了一口氣,他們體內,同時傳出了骨骼撞擊的‘咔咔’聲。喬的體型變化不大,但是黑森的兩手手背上,一根根土黃色,隱隱閃爍着淡淡金屬光芒的血管猛地凸起。
他的手指上,一根根細小的血管也猛地凸起,他的整個手掌,都變得猶如魔怪一樣猙獰。
“哪,梅林總管,好像有對頭上門了……嘿嘿。”黑森不忘向梅林總管看了一眼:“如果他們進攻,我可以反擊的吧?哈?”
梅林總管陰沉着臉,死死的盯着這羣大步衝上來的人:“是冰海王國駐本國的副使湯姆森侯爵……侯爵閣下,您想要幹什麼?”
梅林總管猛地踏上前兩步,擋在了蓄勢待發的黑森和喬的身前。
他陰沉着臉,狠狠的看着這羣來者不善的冰海王國大使館官員。
“啊哈,梅林閣下,今天天氣不錯。”湯姆森副使習慣性的,用冰海王國最習慣的‘天氣’做了開頭:“這裡的事情,和您無關……我只是,想要和您身後的那位臃腫癡肥的少校,好好的談談。”
‘臃腫癡肥’?
一名侯爵,用這樣的話形容另外一名貴族。
在梅德蘭,這幾乎就意味着生死決鬥的邀請,帶着最赤-裸-裸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