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曼巴有點後悔。
他察覺到了有外敵入侵,卻沒想到,來犯的敵人,居然是冰海王國的正規軍。
如果是那些全身上下都一水兒黑皮的冰海王國陸軍,那也就罷了,冰海王國的陸軍,就是垃圾的代名詞,黑曼巴帶着三五個兄弟,就敢、也能追着他們數百號人亂砍。
黑曼巴隨同威圖家的遠洋船隊,在海外浪蕩過好幾年,在冰海王國的各處殖民地,和那些駐守一方的黑皮陸軍毆鬥過不下百次……黑曼巴和他的兄弟們,一次沒輸過。
但是冰海王國的海軍,尤其是這些白褲、紅衣、銀盔的海軍陸戰隊……
“只打一輪,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撤!”
黑曼巴眯着眼,他就好像一條黑大陸土生土長的劇毒黑曼巴毒蛇,瞳孔豎起,眸子裡閃爍着冷酷無情的歹毒光芒。
他的拳頭重重的向下一揮,蹲在他身邊的黑蛙猛地昂起頭,發出‘吽哇’一聲大吼。
隨後,黑蛙連續用怪異的腔調吼了三五聲,用威圖家內部的暗號,將黑曼巴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傳了出去。
停泊在港口的幾條勒夫崗分局所轄的護衛艦,所有炮門的罩板同時粉碎,超過兩百門中型口徑的火炮朝着冰面上的陸戰隊員們劈頭蓋臉就是一通亂打。
‘轟、轟、轟、轟’……
一發發炮彈砸在了堅硬的冰面上,炮彈炸開,過百名陸戰隊員發出痛苦的哀嚎聲,在火光中飛上了天空,有過半陸戰隊員被炸得肢體殘缺,鮮血灑了一地都是。
炮壘上,居高臨下,俯瞰港口區的三個炮位上,六門二百三十毫口徑的舊式臼炮,還有三門三百毫口徑的臼炮同時發出了沉悶的轟鳴聲。
饒是炮壘的建築質量很是過硬,鋼筋水泥混合了花崗岩的炮壘主體,依舊被九門大口徑臼炮的齊射震得哆嗦了一下,天花板上‘簌簌’的落下了大量的灰塵。
九發大口徑臼炮炮彈幾乎是在出膛的同時,就落在了近在咫尺的港口區海面上。
可怕的巨響轟鳴,九根巨大的黑色煙柱騰空而起。
威圖家使用的還是老式的灌裝黑-火-藥的開花炮彈,炮彈的威力並不算太強,但是大口徑炮彈依舊炸成了數百片鋒利的彈片,呼嘯着向四周切割。
又是數十名排着整齊隊伍的陸戰隊員慘號着,被肆虐的彈片切成了碎塊。
港口區向上,和港口平行的大街上,一棟棟宅邸中間的縫隙中,近百門小口徑野戰炮同時露出了黑漆漆的炮口。
‘轟、轟’炮擊聲不絕於耳。
大片大片葡萄大小的霰彈呼嘯着從野戰炮的炮口飛出,猶如瘋狂的馬蜂羣,居高臨下的撲向了陣型混亂的陸戰隊員們。
不愧是冰海王國絕對的精銳軍隊,心高氣傲、驕狂無比的陸戰隊員們遭遇了突然的炮擊襲擊後,他們及時反應了過來。
數十名超凡三階以上的戰力同時騰空而起,他們雙手揮動刀劍,一圈圈寒光在月光下浮現。大片霰彈落在了一圈圈圓光中,鉛製的霰彈被刀鋒劈開,凌亂的向四周飛濺,落在堅硬的冰面上,發出‘簌簌’的雨打芭蕉一般的脆響。
一號棧橋上,三十名巨妖騎士皺着眉,陰沉着臉看着遇襲的陸戰隊員們。
“一次失敗的突襲……但是很顯然,責任不在我們身上。”一名六階騎士掏出一支細細的菸捲,手指一彈,菸頭悄然點燃。他叼着菸捲,吐了一個小小的菸圈。
“毫無疑問,這是陸戰隊的無能。”另外一名六階騎士右手杵着雨傘,手指輕快的在傘柄上敲打着:“啊,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都退化成那些骯髒下賤的陸軍了。”
巨妖騎士們猶如出席宮廷宴會的貴族紳士一樣矜持的笑着,然後他們的目光,掃向了那些剛剛開火的護衛艦、炮壘和港口北面的勒夫崗小鎮。
‘吽哇’的吼聲不絕於耳。
炮壘中,一羣渾身硝煙味的警察狂奔而出,他們直接從炮壘所在的高崖跳了下去,幾個起落就沒入了黑暗中,迅速逃向了勒夫崗附近的橄欖樹林。
剛剛在勒夫崗小鎮俯瞰港區的大街上開炮的警察們,他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燧發步槍,‘嘭嘭嘭’的衝着結冰的港口海面一通亂打。
幾條護衛艦上,剛剛開炮的水手們從船艙中狂奔而出,他們發出尖銳的唿哨聲,從甲板上跳到了棧橋上,然後迅速跨過了防波堤,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眼看着就能逃入勒夫崗小鎮。
剛剛捱了三輪炮擊的陸戰隊員們,他們已經排成了攻擊隊形。
他們舉起了燧發步槍,頂着勒夫崗分局警察們的槍擊,瞄準了那些逃跑中的水手。
‘嘭嘭嘭’……
密集的槍聲響起,密集的彈丸滑過空氣,從奔跑的水手們身邊滑過。
無論是勒夫崗警察們的槍擊,還是陸戰隊員們的反擊,都沒能擊中哪怕一個敵人。實在是雙方距離稍微有點遠,而燧發步槍的有效命中範圍,也不過區區一百五十尺到兩百尺。
“陸戰隊,進攻!”
兩名帶隊的陸戰隊營長眼睛通紅的盯着逃跑中的水手們。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他們的突襲行動,剛剛開始,就遭受了當頭的一棒。
勒夫崗,居然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勒夫崗居然敢於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而他們,驕傲的、榮耀的、強大的冰海王國海軍陸戰隊,而且真的硬生生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陸戰隊員們發出憤怒的咆哮聲,三人一組,排着整齊的突擊隊形,撒開大步朝着逃跑的水手們追了上去。
“需要我們動手麼?”一名巨妖騎士團的五階騎士問自己的上司。
“小場面而已,相信陸戰隊能夠應付這樣的小場面。”一名六階騎士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說道:“德克將軍說了,若非必要,我們不需要出手。”
港口外的外海中,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充滿憤怒和鬱悶的吟唱聲。
活着的陸戰隊員們已經衝上了岸,港口冰封的海面幾乎是瞬間解凍,然後濃郁的灰白色霧氣急速翻滾着,猶如一陣狂風,呼嘯着席捲了整個勒夫崗小鎮。
勒夫崗小鎮方圓十幾裡的範圍,頃刻間被濃霧包裹。
灰白色,粘稠而潮溼,而且陰冷刺骨的濃霧中,真正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一名六階騎士低聲嘟囔:“亨拉克閣下發怒了……它應該是還沒有從小憩中真正甦醒,所以這次的配合,稍微有了點紕漏……不過,只要它動手了,那麼,一切紕漏都可以彌補。”
一衆巨妖騎士團的騎士們相互看了看,嘴角微微一勾,同時低下了頭。
毫無疑問,這是某位閣下一不小心,出了點小漏洞。
如果早一刻鐘……不,如果早三分鐘,這一陣濃霧就籠罩了整個勒夫崗,針對陸戰隊的炮擊就不可能發生,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陸戰隊員傷亡。
只不過嘛,這位閣下身份特殊,就算它犯了錯,誰敢說它一聲不對麼?
濃霧中,奔逃的勒夫崗分局的警察們,水手們,他們一個接一個倒下。
濃霧侵染他們的身體,他們帶着古怪的笑容,陷入了最深沉的睡夢中……很快,他們的身體就抽搐起來,面孔也痙攣扭曲,好似在夢中見到了最恐怖的夢魘。
整個勒夫崗小鎮,數以萬計的居民,也都和這些逃跑的警察、水手一樣,陷入了睡夢中。
這個時間點,勒夫崗鎮子裡,絕大部分的居民都還在歡聚,準備通宵迎接新年的到來。
聽到炮聲的時候,好些居民從酒吧裡、自家宅邸裡跑出來,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是濃霧一起,所有居民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地上。
就連那些兇狠的看家狗,那些雞鴨鵝、牛羊馬之類的家禽家畜,也都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地上。
方圓十幾裡內,除了冰海王國的巨妖騎士和陸戰隊員們,其他所有人……
哦,不,除了黑曼巴以外,勒夫崗內所有德倫帝國方面的人,全都陷入了沉睡中。
炮壘頂部,黑曼巴瞪大眼睛,渾身縈繞着一圈黑色的幽光,苦苦抵擋着外界濃郁的灰白色霧氣。他的嘴角不斷有鮮血流淌出來,每當他控制不住,腦袋一點一點的,整個人快要沉入睡夢中時,他就狠狠的咬破自己的舌頭。
劇痛刺激着黑曼巴,他哆嗦着,勉強抵擋住了這灰白色濃霧的侵蝕。
他一手抓着黑山,一手抓着黑蛙,渾身哆嗦着,無聲的,用黑大陸他那個部落獨有的土著方言,唸誦起某種邪異的咒文。
一條朦朧的大蛇虛影從黑曼巴的體內浮現,長有三十幾尺,水缸粗細的大蛇虛影帶起黑曼巴,連帶着黑山和黑蛙兩人,悄無聲息的從炮壘頂部滑落,順着高崖一路滑下,呼吸間就竄入了鎮子外的橄欖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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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沉睡感再次襲來,黑曼巴狠狠咬破舌尖,將一塊碎肉吐了出來。
大蛇虛影帶着三人,快速穿過了濃密的橄欖林,穿過了茂密的葡萄園,穿過了鎮子外濃密的樹林……
濃霧隔絕了一切。
同樣隔絕了那些強大的巨妖騎士們對黑曼巴的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