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基努斯不緊不慢的向前衝鋒。
大羣帝國軍士兵擋在他面前,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停下。
朗基努斯倨傲的冷笑,一種淡淡的,好似醉酒一樣的快感從心頭涌出,讓他渾身都飄飄然。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頭威武雄壯的獅王,在一羣灰撲撲、髒兮兮的鬣狗中橫行無忌。
無論這些卑賤的、渺小的鬣狗如何叫囂,如何掙扎,他們根本不可能是獅王的對手。
在朗基努斯身後,數百名身穿銀甲、白袍的教會騎士手持長劍,緊隨着朗基努斯大踏步的衝鋒。銀色的洪流浩浩蕩蕩、勢不可擋,直接將鐵灰色的陣列撞得粉碎。
如果不是朗基努斯沒有下格殺令,攔路的帝國軍士兵已然死傷狼藉。
金橡教會的教會騎士,每一人都從小接受最嚴苛的騎士教育,藥劑、呼吸法、實戰演練等,他們得到的教育條件絕對是梅德蘭大陸最強的。
這些入伍前只是普通百姓的帝國軍士兵,在戰鬥力上,怎可能和他們相提並論?
“放下你們的武器!”朗基努斯大聲咆哮:“我宣佈,你們有罪……當你們將那罪惡的武器對準了我主的信徒,你們已經背上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朗基努斯大踏步衝近。
喬看了一眼摔在面前渾身是血的中校,他喃喃道:“我都忘了問問你的名字……尊敬的中校。”
舉起手中戰刀,喬大聲的咆哮着,朝着朗基努斯衝了過去。
戰刀劃過空氣,帶起刺耳的破空聲,喬用盡全力,一刀斬向了朗基努斯手中的巨型戰劍。
牙和另外幾名威圖家的好手緊跟在喬的身後,而司耿斯先生則是無奈的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的消失在了人羣中。
喬傾力奔跑,全力一擊。
朗基努斯則是不以爲然的右手輕輕一晃,巨劍在他手中好似一根輕飄飄的鵝毛,蕩起了一道華麗的弧線,後發先至斬在了喬的戰刀側面。
一聲巨響,好似兩輛奔馳的巨型蒸汽火車頭正面撞在了一起。
火星四濺中,喬身不由得向一旁摔了出去。戰刀上傳來巨大的力量,讓他五指劇痛,讓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戰刀。
他踉蹌着向右邊撲去,步伐凌亂的一頭撞上了路邊的一棟大樓。
‘轟’!
高有三層的大樓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就聽‘嘩啦啦’一陣凌亂的巨響傳來,大樓的屋頂上,數千片紅色的瓦片不斷滑落,猶如暴雨一樣傾瀉下來,在大街上砸得粉碎。
“朗基努斯閣下,止步!”牙手中刺劍帶起尖銳的破空聲,數百條極細的銀光急速刺向了朗基努斯手中的巨劍:“奉嘉西嘉公爵之命,我們在此執行任務。”
朗基努斯衝鋒之時,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座不可摧毀的大山在向前挪動。
牙的劍,就好像無數柄利刀匯聚成的暴風雨在瘋狂傾瀉。
銀色的暴風雨正面撞上了挪動中的大山,一連串密集的撞擊聲不斷響起。
朗基努斯冷哼了一聲,他右手握劍輕鬆的上下遮擋,他的動作看上去也並不快,卻輕鬆的將牙的所有攻擊全部擋了下來。
‘嘭’的一聲。
朗基努斯在遮擋之餘,左手拳頭突兀的一拳轟出。
牙的左拳及時迎了上去,兩人的拳頭重重的撞擊了一下,一圈氣爆炸開,朗基努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牙則是悶哼了一聲,身形踉蹌着向後倒退了十幾步。
喬搖晃着撞得劇痛難當的右肩,拖着戰刀好容易站直了身體。
被他撞擊的大樓外牆,向內凹陷了一大片,直徑十幾尺的牆面向內凹陷了一尺多深,外牆上的所有窗子都被震得粉碎,大樓內到處都是女人和孩童的尖叫聲。
喬低聲罵了一句粗口。
瞳孔內隱隱有緋紅色的幽光閃爍,喬死死的盯着朗基努斯。
在喬的視野中,朗基努斯就是一團白色的人形火焰,通體都在熊熊燃燒,不斷向外散發出狂暴的光和熱。
朗基努斯身上的光焰力量是這樣的強大,以至於大半條街道都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光和熱徹底籠罩。在他的氣息覆蓋下,牙還有幾個威圖家的高手,都明顯的弱了不止一籌。
金橡教會的力量啊!
喬咬着牙,強忍着右肩的劇痛,大步衝回了金錨俱樂部門口。
朗基努斯已經停下了腳步,他站在俱樂部門前,無比神聖威嚴的大聲咆哮:“我不管你們在做什麼,你們無權戕害任何一個我主的虔誠信徒。”
右手用力向下一揮,巨大的戰劍‘咔嚓’一下插在街面上,足足插進去三尺多長。
朗基努斯雙手抱胸,傲然看着臉色有點發白,將左手放在身後不斷甩動的牙:“我宣佈,此處的所有信徒受到教會的保護……你們,跪地懺悔後,可以退下了。”
羅蘭激動得淚流滿面,她雙手緊握放在胸前,擺出了一副虔誠祈禱的姿勢:“至高的我主啊,一定是您聆聽了我的祈禱,讓朗基努斯閣下及時趕來,拯救您最虔誠的信徒!”
剛剛一通齊射,身上中了三十幾發子彈,雙手更是一個不注意,被喬齊着手腕將雙掌斬落的卡西·容·卡班身體一陣抽搐,從短暫的昏迷中甦醒過來。
他身上乾乾瘦瘦的肌肉一陣劇烈的蠕動,‘叮叮噹噹’幾聲響,打入他體內不過一寸多深的子彈紛紛被他的肌肉擠了出來。
他雙手手腕附近的肌肉劇烈的收縮,血管受到巨力擠壓,傷口不再有一絲鮮血流出。
卡西·容·卡班受到如此重傷,他也不用人攙扶,而是腰部一用力,直接站起身來,連帶着他身後一名已經被齊射擊斃的卡班家的族人,也從倒地狀態,變成了半坐在地上。
死死的咬着牙,卡西向朗基努斯深深的鞠躬行了一禮:“尊敬的朗基努斯閣下……”
三角眼中兇光一閃,卡西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我要向金橡教會控訴,這是對我主信徒的一次有預謀的陷害和屠殺……您看看,您看看,這些孩子,這些孩子,他們每個禮拜日,都會去金橡教會向我主虔誠祈禱。”
卡西的聲音中,多了一份決然和慘烈:“您看看,您看看,他們的面龐您是不是熟悉?在我主的聖像前,都有他們供奉的燈盞,他們時常去向燈盞添加鯨油。”
‘向聖像前的燈盞添加鯨油’,這是很委婉的說法。
卡西其實是想要告訴朗基努斯,他卡班家的孩子們,經常去聖希爾德大教堂供奉香火錢!
記住,卡班家的孩子們,經常去給金橡教會送錢……送錢,這纔是最重要的!
朗基努斯目光深沉的掃過那些被擊殺當場的男女,然後一臉悲痛的肅然點頭。
活見鬼,他纔不認識這些卡班家的小子們,他平日裡,哪裡有空搭理這些人?
但是那些同樣被亂槍擊殺的女人當中,朗基努斯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認出了好幾張熟悉的面龐。
真是該死,那些嬌豔如花的美人,那些有着獨特風情,而且又虔誠、且出手大方的尊貴夫人們。
朗基努斯和她們有着長期的、深入的聯繫。
都是我主最虔誠的信徒啊,朗基努斯一直在努力的,向她們散播我主的榮光和威能。
“你們的行爲,近乎異端。”朗基努斯終於喃喃開口。
“朗基努斯閣下,我們奉命行事,他們勾結外敵,謀亂叛國,我們有紮紮實實的證據。”喬咬着牙,強忍着已經擴散到右側脊背大片肌肉的劇痛,擋在了朗基努斯的面前。
“這是帝國內務,您不應該干涉。”喬的身材比朗基努斯還要高出兩三寸,他站在朗基努斯面前,兩人相距不到三尺,直勾勾的相互對視着。
“我主的光輝普照之下,一切信徒都受到教會的庇護。”朗基努斯冷聲道:“世俗的法律,無法約束我主的信徒……小小的一級警尉?給我滾!”
朗基努斯冰冷的目光,輕輕的掃過喬的肩章。
“在帝國的領地上,帝國法律高於一切!”喬咬着牙,厲聲道:“您是一定要干涉這裡的事情?”
“神恩如海,神威如獄,世俗的法律,在我主的光輝之下,沒有任何意義。”朗基努斯冷聲道:“我宣佈,他們無罪……你們,必須因爲你們對我主信徒的屠殺,懺悔、賠償,甚至……以鮮血和生命賠罪!”
喬和朗基努斯相互怒視。
喬身後,大羣的帝國軍士兵結陣,和對面的教會騎士們對峙。
針對圖倫港土著勢力的清洗,針對金錨俱樂部的突襲打擊,就因爲羅蘭的一聲呼喚,突然劇變成了帝國皇權和教會神權的正面碰撞。
喬心裡有點發毛。
朗基努斯心中也有點不安。
遠處空中,一道又一道紅光沖天而起,不斷有巨大的火光在空中爆發開來。
帝國軍在示警,在圖倫港的四面八方,可想而知有大量的精銳軍隊正在向這邊緊急增援過來。
喬直勾勾的盯着朗基努斯,突然他壓低了聲音:“尊敬的朗基努斯閣下,雖然初次碰面,但是您一定知道我……威圖家族,同樣是我主最虔誠的信徒。”
喬湊到了朗基努斯面前,低聲說道:“我的父親,黑森·容·威圖,他同樣虔誠,在我主的聖像前,同樣有我威圖家供奉的信仰燈盞。”
朗基努斯繃緊的麪皮瞬間緩和了許多。
威圖家的人,他當然知道威圖家。在聖希爾德大教堂的內部秘密賬本上,威圖家每年供奉的香火錢,足以排進圖倫港前三之列。
虔誠度在圖倫港排名前三的信徒之家,當然應該受到優待。
朗基努斯咳嗽了一聲,一旁的羅蘭小姐無比幽怨的哭泣了起來:“朗基努斯閣下,難道我卡班家族,不是圖倫港最虔誠的麼?”
朗基努斯的表情,再次變得神聖、威嚴,然後他一掌拍在了喬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