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希爾德山,山頂區,海軍少將帕帕西的官邸。
大隊水兵接管了官邸四周的防衛,十人一隊的巡邏隊伍繞着官邸往來巡弋。
距離這些水兵不遠處,就是陸軍士兵佈下的街壘和哨卡。
山頂區,靠近帕帕西官邸的這一小片區域,氣氛有點緊張,有點怪異,無論是水兵還是陸軍士兵的巡邏隊,他們行走的時候,都用力的,傾盡全力的在地上踩出了響亮的腳步聲。
帕帕西的官邸內,腓烈特換上了一身軍常服,外套的扣子鬆開,露出了裡面的白襯衣。
習習微風從海的方向吹來,寬敞的頂樓露臺上,腓烈特陰沉着臉躺在靠椅上,右手端着酒杯輕輕搖晃,深琥珀色的酒液就在酒杯裡輕輕的旋轉着。
一名身材高挑,姿容極其俏麗的少女身穿海軍制服,站在腓烈特靠椅後面,雙手輕輕的揉捏着他的頭部。
在腓烈特身邊,另外一張躺椅上,一名高大俊朗,金髮藍眼的青年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裡,手上抱着一個鮮嫩青翠的椰子,嘴裡叼着一根麥秸做成的吸管,‘吱吱’有聲的吸着清香甜美的椰子汁。
一個椰子很快就被吸得乾乾淨淨,金髮青年滿意的嘆了一口氣,隨手將椰子往地上一丟。
‘咕嚕嚕’,椰子在露臺上滾出了老遠。
“注意你的體面,呂西安,我的朋友。”腓烈特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重重的哈出一口氣,隨手將酒杯往旁邊一遞。
在腓烈特身邊,還站着好幾位身穿海軍制服的美貌少女。
一名少女手捧着碩大的水晶酒瓶,動作輕柔、沒發出半點兒聲音的,給腓烈特倒了一杯酒。
“這裡不是帝都,親愛的殿下,體面這種東西,是做給家裡的老傢伙們看的。”呂西安很放肆的笑着:“到了這裡,我們可以稍微的放肆一些,盡情的享受我們應得的享受。”
腓烈特皺緊了眉頭:“享受?哈……先幫我想辦法,殺死那個叫做……叫做……”
呂西安補充道:“喬。喬·容·威圖,還差九天才年滿十八歲,威圖家的第三個孩子,也是最受寵的兒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智商在普通人之下的紈絝蠢貨。”
“沒錯,這個該死的胖子。”腓烈特從靠椅上坐了起來,他擺了擺手,站在他身後的少女就無聲的退後了幾步。
眯着眼,深灰色的眸子裡盡是羞惱,腓烈特緩緩道:“一個該死的胖子,他殺死了漢克斯……幫我想個辦法,用最快的速度,幹掉他。”
呂西安從身邊的小圓桌上抓起了一串葡萄,他‘吧嗒吧嗒’的大口咀嚼,弄得嘴角汁水直流。
聽了腓烈特的話,呂西安有點爲難的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在帝都,親愛的殿下,如果是在帝都,我有一百種辦法,在三個小時內送他去侍奉偉大的‘穆’。”
“但是在帝都之外,很難。”
“尤其是在圖倫港,在那位嘉西嘉女公爵的地盤,更難。”呂西安嘆了一口氣,他三兩口將一大串葡萄吃得乾乾淨淨,然後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而且,作爲朋友,我必須告誡你,現在您最迫切的任務,不是報復。”呂西安沉聲道:“海妮薇和漢克斯,我很早就告訴過你,他們是一對兒徹頭徹尾的蠢貨。”
“海妮薇,虛榮、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貨。”
“漢克斯,無能、貪婪、只知道攀附權勢的蠢貨。”
“對海妮薇,玩玩就可以,順便通過她,通過她的家族,弄一點好處,這就是她僅有的作用。而漢克斯,他唯一的用處就是幫您‘回收’海妮薇這蠢女人。”
“而您……對他們賦予重任。”呂西安絮絮叨叨的數落着。
腓烈特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他惱火的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然後狠狠的朝着身邊的幾個少女哼了一聲。
幾個少女離開了露臺,關上了露臺通往頂樓起居室的落地玻璃門。
腓烈特這才悻悻然的放下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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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我承認,當初你說的話,有道理。但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真不能想辦法先幹掉那個死胖子麼?無論如何,漢克斯也是我們的人。”
腓烈特惱火道:“哪怕是一條狗呢?哪怕是一條狗……那也是我的人!”
呂西安擡起頭來,看着東邊剛剛露出半張臉的月亮:“那份勘測資料,必須拿回來,無論付出多大代價,必須拿回來。這件事情,必須您親自登門,向那鄉巴佬老寡婦開口。”
“然後,海軍陸戰隊的籌備工作,必須儘快展開。”
呂西安低沉的說道:“這件事情,是親王殿下花費巨大資源,好容易才通過的戰略計劃。您既然主動申請了這項任務,那就不容有失。”
“親王殿下,還有所有的帝國高層,尤其是……那一位,所有人都在關注這件事情。”
呂西安抓起一顆油桃,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
他藍色的眸子迷離而散亂,整個人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很久很久,呂西安才喃喃道:“殿下,我們現在不僅不能對那個死胖子做什麼……或許,您還要主動和他和解才行。”
“什麼?”腓烈特怒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和解?你開玩笑麼?我的老朋友,睿智、精明、將成爲下一任帝國首相當做人生目標的呂西安閣下,你……在開玩笑,是不是?”
“要不然呢?”呂西安擡起頭來,隨手將手中的半個油桃丟在了地上。
“想想看,現在的圖倫港的局勢。投靠親王殿下的那些家族勢力被一網打盡,威圖家正在瘋狂攫取圖倫港的掌控權,羅斯閣下正在呼朋喚友,瓜分圖倫港的利益。”
“毫無疑問,未來圖倫港,將成爲羅斯閣下和威圖家族的自留地。他們,將掌握大半的話語權;他們,將決定圖倫港的秩序;他們,掌握這塊肥肉的分割權。”
“按照親王殿下的計劃,海軍陸戰隊的籌建工作,三分之一的軍費來自海軍部的撥款,三分之一的軍費來自圖倫港的地方財政撥款,三分之一的軍費來自威爾斯家族等‘朋友’的自願捐獻……以此爲交換,我們的朋友們,他們的家族中,一部分年輕子弟將成爲種子軍官,加入新建立的海軍陸戰隊。”
“您不和那個死胖子和解……我們將有三分之二軍費的缺口!”
呂西安苦惱的抓着腦袋,將滿頭金髮抓得一團糟,過了好半晌,他纔看着一臉僵硬的腓烈特,無奈的說道:“所以,和解,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辦法。”
“我們不可能說,這邊我們下手幹掉那個該死的死胖子,然後那邊,我們向威圖家開口說,你們拿出錢來,支持我們籌建海軍陸戰隊?”
“哪怕我們有帝國簽發的正式公文,您覺得,可能麼?”
腓烈特雙眼充血,死死的盯着呂西安,過了許久許久,他才抓起桌子上放着的水晶大酒瓶,直接對着瓶口,‘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幾口。
‘嘭’!
碩大的、價值昂貴的天然水晶大酒瓶被腓烈特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無數水晶碎片飛濺。
十幾名海軍軍官迅速衝上了露臺,看到露臺上的場景,他們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腓烈特喘着氣,沉聲道:“那麼,海妮薇呢?漢克斯呢?”
呂西安肅然道:“漢克斯已經死了,死人是沒有價值的。他的弟弟馬科斯還在,漢克斯承擔的一切任務,馬科斯都可以繼續承擔起來,比如說,他接替漢克斯,在未來幫您‘回收’海妮薇小姐……”
“至於海妮薇小姐,好吧,她是您的情人,她是您的情人……但是她只是您的情人之一……尤其是,她是您衆多的情人中,身家最豐厚的……”
呂西安緩緩說道:“之一!”
“爲了一個女人,區區一個在您擁有的女人之中,並不算最漂亮、最能幹、最有錢,反而經常給您招惹麻煩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好吧……”
聳聳肩膀,呂西安慢悠悠的說道:“這樣的女人,好吧,我欽佩您的責任心,我欽佩您對她的那一點點‘愛’。您可以開出條件來,讓那個死胖子放棄追究海妮薇的責任。”
“醜惡的交易。”腓烈特低聲咕噥道:“醜惡的交易……那麼,如何讓發生劇變的圖倫港,心甘情願的承擔我們那三分之二軍費的缺口呢?”
呂西安就笑了。
他很暢快的笑着:“那麼,殿下,依舊是交易,依舊是醜惡的交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能交易的。當初親王殿下給威爾斯等家族的許諾,直接送給威圖家族,我想他們不會拒絕。”
“尤其您不覺得麼?相比族人數量衆多,在地方上潛勢力根深蒂固的威爾斯等家族……只有四個兒女,尤其是隻有兩個男丁,在地方上根基淺薄的威圖家族,是更好的合作對象麼?”
“哪怕我們送給他們十個作戰師的編制,就算威圖家擁有十個海軍陸戰師,他們管得過來麼?”
呂西安興奮的說道:“他們最多獲得虛名,而實權,依舊是我們的。”
“你不這樣覺得麼?實權,依舊是我們的。”
“只要海軍陸戰隊成型,只要我們的海軍陸戰隊,屬於我們‘自己的’海軍陸戰隊順利的在圖倫港紮下根基……那麼這裡,就必然有我們的聲音;那麼這裡,就必須有我們的利益!”
腓烈特沉默了一陣子,然後他開心的笑了起來:“奸詐的呂西安,我喜歡你的意見……那麼,明天,就是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去正式拜訪羅斯閣下……明天中午,幫我約威圖家的家主……共進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