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風央宮前殿,青龍子的大徒弟洛少東喝了一口茶,低聲說到:“師父,我看那小道士道行不淺,這化魂散,究竟能不能迷倒他?”
青龍子微微一笑,扭頭看了一眼洛少東,說到:“這化魂散乃是我前年去往牛頭山,親自向牛魔王求來的,裡面還揉合了牛魔王的獨門秘法,軟骨術,就算是大羅金仙喝了它,怕是也得睡上三天三夜。那小道士不過是凡人之體,整整兩劑化魂散,就算沒有魂消魄散,至少也屍骨全無。”
洛少東點了點頭,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說到:“師父,那絕色女子,果真便是白骨精嗎?”
一聽到小白名字,青龍子面色一紅,雙眼中佈滿了一層迷離的神色,看着窗外那層巒疊嶂的山峰,悠悠開口到:“她便是天下第一美女,若是能得到她,此生還有何憾?”
“可是,傳說她有一萬三千年道行,法力無邊,以咱們的修爲,能降得住她嗎?”洛少東問到。
青龍子雙眼之中,再次放出熠熠的神采,口中喃喃說到:“在山下還好好的,方纔何以失了真身?”青龍子搖了搖頭,繼續自言到:“她必定經歷了什麼變故。”
洛少東不解的問到:“什麼變故?”
青龍子眼神忽又變得凜厲,繼續說到:“那小道士有古怪,莫非,她受他所制?”
“啊?”洛少東張大嘴。
又搖了搖頭,青龍子訕笑到:“我是胡思亂想了,在山下初見時,她分明真身還在,以她的修爲,又怎會被一個小道士所制。”
看着青龍子,洛少東心裡也在嘀咕:師父今日是怎麼了,一見那白骨精,竟似六神無主、胡言亂語了。
此時,青龍子雙眼再次發出熠熠的神采,喃喃到:“如今那小道士吃了化神散,她又失了真身,莫不是,莫不是上天刻意如此安排,好成全我?”
洛少東又問到:“成全什麼?”
青龍子回過頭,一臉抑制不住的欣喜,看了看洛少東,便轉身出了房門。留下一個不明所以的洛少東,還在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
此時,在西側廂房內,孫心兒早已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着孫心兒輕微的酣聲,小白內心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恐懼,眼睛死死盯着窗棱。
就在此時,那窗棱外面,一個青色的身影,緩緩浮現出來。
小白的呼吸立時急促起來。
轉過頭,看了看孫心兒脖子上的那道細細的紅線,小白用手撐起身體,捱到牀邊,雙腳下了地。
但那青色的身影,已經幽然飄進了屋內。
“小白,十年未見,你還好?”淡淡的聲音中,分明含着一絲關切。
立在地上,小白不敢再去拿孫心兒脖子上的紅線,輕嘆一口氣,開口說到:“禹疆,你心裡打什麼主意,我都明白,但我告訴你,你入不了我的眼,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面上稍稍一黯,青龍子微微一笑,說到:“若是在山下,你說這話,我自然不敢有異心;但是現在,卻由不得我不想。”
小白忽然轉過頭,眼神之中散出一股寒氣,低聲說到:“你敢?”
青龍子直視着小白,淡淡說到:“你的真身呢?”
聽到此話,小白情知難以嚇住他,猛然轉過身,向孫心兒撲去,雙手前伸,直直抓向孫心兒脖頸上的紅線。
就在此時,青龍子伸手輕輕一指,一道黑焰正中小白腰間。
小白那孱弱的身體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在半空中一激靈,便軟軟的墜落下去。
整整一夜,孫心兒彷彿做了一個百年大夢,夢中牛鬼蛇神,羣魔亂舞。又似乎回到了數天之前,小白還是那副柔弱無骨的模樣,一羣歹人想要擄走小白,他在一旁眼睜睜的看着,卻怎麼也站不起身。小白一雙流着淚的眼睛,一直看着孫心兒,那眼睛裡,分明有着一絲絲不捨,但不捨中,又帶着幾分怨恨。
百年的大夢終於也漸漸熄滅了,孫心兒最後的意識,緩緩消彌,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一片虛空。依稀中,似乎看到那地府中的牛頭馬面,正拿着鎖鏈,悄然走來。
但是,在孫心兒丹田之中,一金一青兩道光焰,正在緩緩融合成一個小球,那小球摹地閃爍出一絲光芒,光茫逐漸滲入孫心兒的周身百骸,遍佈到全身的筋骨皮肉之中。
第二日,天色大亮,日頭上了三竿頭,孫心兒忽地有了一絲覺識。
胸口憋着一口氣,悶得十分難受。
“撲”的一聲,孫心兒張開嘴,將一口濁氣吐了出來,就此大口大口吸起了氣。
睜開眼睛,孫心兒坐了起來,四周一看,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所在之處分明是一個山谷的谷底,周圍皆是萬丈絕壁,齊齊直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莫說是爬出這山谷,就是會飛,也須得飛到萬丈之高,方能越過山峰。
搖了搖頭,孫心兒努力回想着,昨日分明睡在了風央宮西廂房中,怎得來到了如此詭異的地方?
思來想去,不甚明白,孫心兒站起身,試着提氣運力。
一金一青兩道光焰,在丹田中緩緩而動,嫋嫋繞行,相互吸引,金焰被青光絲絲吸入,青焰又被金光絲絲纏繞,金青雙球緩緩融合,終成一個白色光圈。
孫心兒心中一動,佛道相合的意念忽地冒了出來。
那白色光圈漸漸滲入四肢百骸,瀰漫到全身各處的肌膚骨血之中。
孫心兒只覺全身忽地一暢,猶如萬千毛孔張開一般。體內真陽流動,無意之中,佛道相合的大勢,又更進了一層。
陰差陽錯,因禍得福,孫心兒的修爲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
雙目精光四射,孫心兒仰天長嘯一聲,雙腳蹬地,身體騰空而起,馭空而飛。
猶如一道金光,孫心兒自谷底直竄到萬丈高空。
高空之下,整座青龍山,一覽無餘。
此時,孫心兒忽然注意到,風央宮前的廣場上,數千名青龍教衆正聚集在一起,中間更有舞龍擺獅的雜耍,好一番熱鬧。
孫心兒力沉下氣,身體猶如脫弦之箭,“嗖”的一聲,直向廣場中央射去。
風央宮中,青龍子一身嶄新的青袍,站在正中高臺之上,一臉笑意,看着下面的青龍教教衆。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白紗的美貌女子,赫然便是小白。只是她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表情。
臺下,青龍教左右護法、衆多香主和堂主,紛紛拱手道賀。恭喜教主大婚,娶得如此嬌豔不可方物的美人。
聽着臺下衆人的溢美之詞,青龍子扭頭看了一眼小白。
由於蓋着面紗,看不真切,但小白側臉那優美的弧線,令青龍子的心砰然而跳。想到今夜就能擁有這千百年來最美的女人,青龍子臉上的笑意,再難遮掩。
“嗬嗬嗬”笑了幾聲,青龍子高聲說到:“今日乃是我大喜之日,風央宮宴請三天,我派中人不必有任何顧忌,大夥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衆人齊聲叫好。
就在此時,青龍子忽然面色一變。
一道凜冽的真氣,轟然襲來。
小白雙頰之間忽然爬上一片紅潮,胸口起伏,臉上竟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青龍子狐疑地看了一眼小白,身形一閃,瞬間衝出風央宮,來到廣場中央。
半空中一道金光,“嘣”的一聲,結結實實的砸在廣場中央的空地之上,將地面鋪着的幾塊方磚,砸得粉碎,濺起一片石屑。
“是你?”青龍子陰沉着臉,看着孫心兒。
孫心兒看看青龍子,又看了看周圍的衆人,沒有小白蹤影,開口問到:“小白呢?白姑娘呢?”
彷彿聽見了孫心兒的詢問,風央宮門前臺階之上,忽然走出一個身穿白紗的女子,孫心兒一見那女子,立時一臉興奮,大聲叫到:“白姑娘!”
小白盈盈而動,紅潮雙頰,粉腮黛眉,輕輕說到:“我在這裡。”
青龍子的臉色更加難看。
臉上的表情變了幾變,心思一轉,青龍子張口說道:“前些日子,我去請小師傅,沒想到屋裡只有白姑娘,也不知小師傅到哪裡去了。”
孫心兒低着頭:“慚愧,慚愧。我,我一覺醒來,竟到了山谷之中。”
青龍子朗聲說到:“無妨,小師傅既然來了,正好參加我的大婚之禮。”
“大婚?”孫心兒不解的問到。
青龍子點點頭:“今日我與白姑娘喜結連理,從此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你與白姑娘?”孫心兒更加不解,轉過頭看了看從不遠處慢慢走來的小白。
他涉世未深,對婚姻之事還不甚瞭解,乍聽之下,心中只是一片茫然,不明白青龍子與小白爲何要成婚。
小白頭戴面紗,一身白衫,倒頗有幾分新娘子的模樣。
心頭忽然一痛,孫心兒隨即明白了,小白竟是要嫁給青龍子,從此再不能與自己同乘一騎,走遍天涯了。
此時,小白盈盈走來,眼睛卻盯着孫心兒。
青龍子轉過頭,一臉陰沉,目光落在孫心兒脖頸的一圈紅線上。
心中暗道:“你既然來找死,就怨不得我。”青龍子手掌之間,一團灰色火焰噴然而出。
與此同時,小白那綿弱無力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小心,不要讓他碰到你的護身符。”
那灰色火焰如同嬌龍一般,衝着孫心兒的脖頸,倏然纏繞上去。
孫心兒尚沉浸在小白嫁人的悲情中,不曾想一道凜厲的火焰以迅雷之速沾到了脖子上,體內真氣本能的運轉起來,抵禦外侵。
青龍子這道火焰乃是青龍教三大絕學之一,青焰冷火。
此火十分霸道,若是修行尚淺之人,一經沾身,不僅屍骨全無,就連魂魄都要被燒得無影無蹤,永世不得轉生。
青龍子曾經以此絕學,戰勝過西域三大妖王,名聞天下。
此時,孫心兒感到脖勁上一陣炙熱酌燒之感,全身真氣立時化氣爲霜,一陣寒意傾刻間環繞全身。
周遭衆人感到孫心兒身上散發出的陣陣冰冷之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青焰冷火似乎也對此冰冷之意頗爲忌憚,如同老虎吃刺蝟一般,圍繞着孫心兒的脖頸,團團轉個不停,竟是無法下得口去。
青龍子眉頭一皺,心中暗暗吃驚:這小道士瞧模樣道行不深,怎得修爲如此高絕?
手中運力,那青焰冷火微微發白,火焰的法力更加強悍。
孫心兒卻不爲所動,振臂輕輕一抖,那徹骨的寒意更是兇猛涌出,傾刻間,便將那青焰冷火滅得乾乾淨淨。
青龍子大吃一驚,雙手捏了個法訣,運功聚力,欲再出絕招。
孫心兒卻無意再戰,隨手一指,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這金光細若髮絲,卻氣勢如虹,如奔雷一般射向青龍子。
青龍子一掌拍出,身前頓時現出一個幽靈幽幻的灰色幕障。
但那道金絲如同無物遮擋一般,徑直穿過那灰色幕障,其勢不減,直直射進青龍子的胸口。
青龍子真氣一窒,全身如同灌了鉛泵一般,僵直的無法再動彈。
微微張了張口,青龍子再也說不出話來,整個身體如同石雕一般,臉上的表情也慢慢變得僵硬。
周圍衆人大驚,一教之主竟被人打成了雕像,這如何是好。
孫心兒呼出一口氣,看了看四周的教衆,緩聲說到:“他只是中了我的‘金身不動’,一個時辰之後,法力自解,無傷無礙。”
回過頭,孫心兒看了看小白。
此時,小白也正看着孫心兒,一雙美目中,真情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