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中充沛的木元靈力,不斷匯聚於神王寶鼎下的巨大菡萏花中,耀起碧光燦燦。
“冽冽。”
幽靜的四下,忽然響起這麼聲清喚,鄞冽心神一動。
睜開眼,施展的天息五靈訣未停,卻見躺在菡萏花蕊中央的林清瑤,有動靜。
念力一動,林清瑤整個人輕悠悠地飄起來,鄞冽瞬間閃至她背後,手指立即點中林清瑤的關元,志室二穴,輔自身真力全力灌注。
“靜心寧神,聚靈三焦。”
眼下,是衝破其閉塞三焦玄關的關鍵時刻,鄞冽不敢馬虎。
半柱香時間,在鄞冽真力的引導下,林清瑤只覺周身一陣兇悍猛浪竄過,牽動着成股內息,疾疾朝喉嚨間涌起。
一時間未壓制住,一口污血噴出,在菡萏潔白的花瓣上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藍。
“清瑤!”
猛撤手,鄞冽一把扶住林清瑤。
“沒事。”
擡起清袖,抹去嘴角血漬,林清瑤迴轉的側顏間有了些血色。
“玄關衝破,身體輕鬆多了。”
滿臉驚色轉而化喜,鄞冽手一揮,罩在頭頂的神王寶鼎“嗖”地飛回手間。
外源靈力雖充沛,但林清瑤經脈初修,身體虛不受補,採補靈力需循循漸進,不可急功近利。
“你怎麼這麼傻?明知不是那齊蕭的對手,還要硬抗。”
“我——”
意識剛見清醒,林清瑤也不知該從何理起。整件事始末,如今對她而言,就是一團亂麻。
“對不起,是我心急了,明知道你有傷在身,還給你添堵。”
懊惱間,鄞冽小小的在嘴巴邊抽上一記。
修指一彈,地上花草立即受長生訣影響,在空中架起一藤牀;鄞冽溫潤一笑,將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
“都過去了,平安就好。”
鄞冽此時想翻篇,不想林清瑤一把握住他欲撤回的手,急問到。
“玉泉居那邊——”
詢問間,再看看四下如春環境,林清瑤麗顏更顯慌張。
“我們這是在逃難?難道你也——”
敗字,如鯁在喉,林清瑤不敢說出口。
可換來的,不過鄞冽莞爾一笑。
“算是逃難吧。”
說着,寵溺味十足地撫撫林清瑤發涼的臉頰,眉眼間笑意轉深。
“我現在已經是星主,很多門面事兒,還應對不來。故現在逃到恆春極境來,暫避避風頭。”
星主?
腦子裡一個轉圜,林清瑤面上驚色如激浪迭起。
“你,你勝了?”
點點頭間,鄞冽順勢點上林清瑤鼻尖。
“不僅勝了,而且把齊蕭麾下一幫烏合之衆,剷除得一乾二淨。”
什麼!
忽然林清瑤更見慌張。
“那,那個辛奴——”
“你是說阿寶?”
林清瑤猛點頭,緊張間,眼巴巴地盯着鄞冽的反應。
“傻瓜,他好好的,一根頭髮都沒少。”
“人呢?”
林清瑤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憂,拽得鄞冽衣袖更緊。
“阿寶!”
說不如做實際,林清瑤不看到人,恐怕靜不下心養傷,鄞冽隨即高喝到。
“在。”
倏地,背後樹林響起了聲迴應,一個壯實男子立即埋頭走來。
還不等鄞冽吭聲,走上前的阿寶,就規規矩矩地跪在兩人跟前。
“主子吩咐。”
“誰讓你跪的?我說了,見了我腿別跟安了磁鐵般朝地上杵,腰挺直,頭擡正,面對面和人說話。起來!”
面對阿寶這奴性,鄞冽眼下也是頭疼。
“他怎麼會叫你——主子?”
一個木訥,一個驚錯,氣氛更見覆雜。
“我不是說了嗎,我現下是‘星主’身份,齊蕭手下的奴隸,全部被我接手過來。你不用再爲這件事提心吊膽,沒人再敢爲難他。”
大概是負面情緒壓制在心久了,林清瑤一時間沒控制中,聲淚俱下。
“大哥,你,你真不認得我?我是清瑤,淸瑤啊,你曾經最疼愛的小妹林清瑤!”
撐起身,剛想伸手抓住阿寶肩頭,不想他卻害怕朝一側避開。
“我,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
同樣的衝擊,再回味第二次,對林清瑤而言還是這樣的震撼,這樣的令人絕望。
“你是賀成雙,是我無垢道院第二十七代掌事,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不是什麼下作,被人呼來喝去的奴才阿寶!不是!”
一時氣急,憋得林清瑤乾咳連連,鄞冽立馬將她圈控在懷裡。
“你有傷在身,別動氣!”
說着,鄞冽耐心地撫着她起伏的背脊,勸到。
“眼下的賀成雙,已記不得從前種種,你硬逼他,也是在折磨自己。”
“可看他現在這樣渾渾噩噩的活着,我,我寧願相信他死了!”
愛之深,責之切,有些人和事不復當初模樣,接受起來,難免讓人覺得困難。
“你不能放棄他!”
聲高一度,鄞冽硬起心提醒到。
“他忘記的,就想方設法地讓他記起來,他絕望的,就千方百計地讓他燃起鬥志;來日方長,不可自暴自棄,神魔異世中有太多我們未知的辛秘,誰能一語斷定這忘川魂水無藥可救?”
警醒後,是濃濃的疼惜,圈着她淚痕滿溢的臉頰,鄞冽拇指細細地摩挲擦拭着。
“誰都需要時間去適應,不僅是我們,他亦是。若你丟了信念,他更絕望。”
圈住林清瑤,嘆息間,鄞冽回頭又瞧上僵僵站在一側的阿寶。
“你既然喚我主人,那聽好,從今往後你的名字不再是‘阿寶’,而是‘賀成雙’,你牢牢地記住這個名字。”
“賀,賀成雙。”
喃喃在嘴邊唸叨幾遍,賀成雙恭敬一點頭。
“小的記住了,我叫賀成雙,新主子賜給的新名字。”
這古板式的回答,讓鄞冽心火一起,隨即又消褪了下去。
有些事,真急不來。
“新也罷,舊也好,總之,她的話就是我話,你必須無條件服從。”
既然賀成雙喜歡規矩套路,他索性把話說死。
“是。”說着,賀成雙朝林清瑤一拜:“小的賀成雙,拜見女主子。”
想哭,卻夾雜着想笑的衝動,生生在她心中演變成了種進退兩難的尷尬。
我該怎麼教你,大哥?
林清瑤也迷茫了。
“二哥。”
氣氛正低落間,遠遠地傳來一聲呼喚。
擡頭一眺,卻是兩日不見的霍書言疾步走來。
“你先休養着。”
安撫了句林清瑤,鄞冽立即從藤牀上支起身。
“三弟,你可叫我擔心一番。可是打探到什麼消息?”
兩人一碰面,鄞冽邊打量着霍書言,邊拉起話。
“呃——”
猶豫了小片刻,霍書言面帶作難說到。
“是打探到不少消息,我怕其中原委說不清,故帶了個人來,和二哥你當面商榷商榷。”
人?什麼人?
順勢,鄞冽就朝霍書言身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