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聲在戲院上空響起,空靈鬼魅,五人還未驚變中緩過神,周遭能見度急速下降。
只見無數黑色綢布從三層環樓間飛出,交織錯綜,密密如蛛網覆於穹頂,生生將當頭烈日阻隔。
此時如陷入永夜的彩雲戲院內,青氣瀰漫,一盞盞青色鬼火繞廊而上,依次點燃;雕樑畫柱間,張張猙獰各異的鬼臉如破土的萌芽顯現出來,哀哭嚎叫,而扭曲的面孔間,鮮豔欲滴的血液不斷從七孔中滲出。
濃濃的血腥味傳進鼻息裡,如驚濤駭浪般一遍遍侵襲着五人緊繃的神經。
正欲繼續後撤,背後竄起一陣轟響,彩雲戲院的正門驟然合閉,生生切斷了五人的後路!
恩怨不可戀,
陽世已無依;
若欲早還鄉,
黃泉走一遭。
此時戲院上空驟然響起陣老生唱調,懾人心魄。還未明白唱曲裡的詞意,遠處露天戲臺上突然顯出兩黑白武生,一身將軍行頭,手持鶴羽槍背插陰陽旗,在緊湊高昂的羌鼓聲中,連連打出幾套漂亮的花槍。
嘭!
戲鼓敲擊出聲高潮,臺上武生收槍回定,負手正背,煞是威風!鏹,鏹,鏹,戲鼓驟然節奏加快,黑白武生齊頭並進朝臺前躍進,手中鶴羽槍交錯成十字,威武凜凜地高喊道:
“架橋!!”
頓時戲院空地間飛沙走石,四周無端飛來許多青色的玉磚,如俄羅斯方塊般,有條不紊的在半空中架起一道玉橋,直直衍伸到鄞冽等人腳下;橋底此時顯出個無底深洞,定睛一看,無數惡鬼正從洞口爬出,直逼他們五人而來。
臺上黑白武生長袖一揚,袖間立馬飛出條赤紅的鎖鏈,風馳電掣般地朝橋這頭的五人鎖來。
“是勾魂使者,大家小心!”
勾魂索撲空,落進了橋底無底洞中,臺上勾魂使鎮定地一收鎖鏈,被纏住的惡鬼便如落網的魚兒被連串拖起。
五人迅速上朝樓梯退去,一不留神間,鄞冽扶在欄杆間的手被狠咬了口,疼得他驚呼出口。
欄杆花紋間冒出的鬼頭,貪婪地品嚐着從鄞冽身體中汲取的靈力,周遭未嘗甜頭的鬼頭們更顯躁動不安,旋轉着腦袋,鬼嚎連連。
“鄞大哥,你怎麼樣?”
抓起鄞冽的手,阮秀兒便見掌闊間一排深深齒印,觸目驚心。
“無礙,大家趕緊上樓!”
抽回有些疼得發麻的手,鄞冽迅速帶領着隊友朝戲樓撤退,試圖找尋安全地方暫避。
逃竄間,腳下根本不敢有半分停留,木質樓梯像是一塊塊培養基,無數的鬼頭如菌絲般不斷冒出;一腳踩上去,腦漿爆裂聲和惡臭味襲來,更是催得五人心如火燒,如走刀刃。
“一鼓作氣,別看腳下,繼續往上走!”
催促間,鄞冽腦子裡飛快地運轉着,爲什麼現下冰魄起不了作用?緊張焦急間,搜索退路的鄞冽突然望見黑布遮空的穹頂,下意識有了覺悟。
難道是陽光被擋的緣故?
基於這一點,鄞冽心中頓時有了決斷,立即朝身後六神無主的隊友們提醒到。
“堅持住,我們上樓頂!”
逃至戲樓二層,鄞冽往下一望,戲院中央的空地完全被無底洞所吞噬,惡鬼們如蟻般涌出,爬樑攀柱,相互撕咬哀嚎,彷彿置身阿鼻地獄般恐怖。
“啊!!.救我,救我!”
腳下一個遲疑,顧淼被探出鬼頭咬住腳踝,即可摔倒在地;附近等待多時的鬼頭如見美味般瘋狂,紛紛扭頭朝顧淼狠咬過來,痛得這小姑娘慘叫震天。
“快幫忙!”
鄞冽當機立斷,抄着焚魂刺般朝纏覆在顧淼身上的鬼頭劈去,一劈一個準;快速清理間,半透明的腥臭液體濺在身上,有種嘔破苦膽的噁心感在滌盪衆人脆弱的神經。
如搶收稻穀,四人合理將顧淼身上撕咬的鬼頭清除乾淨,鄞冽順勢將她從地上拉起,不帶任何憐憫地命令到。
“都看好自己的靈力,隨時補充。不要怕,越怕我們陣腳越是亂!”鄞冽目光鎖上廊道盡頭的樓梯,再次聲色俱厲地說到:“上三層戲臺是我們唯一的出路,跟緊別掉隊!”
正欲甩開腳步,前方忽然一聲巨響,十米外的廊道旁突然竄個攔路虎,擋住了鄞冽等人的去路。
蛇怪!
碧幽幽的蛇瞳緊盯着鄞冽,盯得人從腳跟子底竄起股毛骨悚然,這傢伙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緊握焚魂刺戒備,衆人腦子裡還在搜索脫身之法,突然一場異變悄然而至。此時戲臺上的勾魂使再次甩出勾魂索,一大串惡鬼如網中之魚被捲起拋出,如疾雨般落在蛇怪附近。
變故間,鄞冽清楚地看見蛇怪眼瞳驟縮,似乎預感到大難臨頭般驚惶;正欲扭頭逃竄,兩隻惡鬼已死死咬住蛇尾,蛇怪痛得滿地打滾,掙扎間試圖擺脫牽制,卻引來旁邊更多惡鬼的蜂擁圍攻。
空氣中,漸漸彌散開大股腥臭。
“退!”
沒時間欣賞這同類相殘的一幕,鄞冽當機立斷地帶着隊友後退,準備繞遠路上三層樓道。
可此時,勾魂使拋出的惡鬼數量越來越多,連唯一的後路也生生斷去。
看着轉角處爬起的惡鬼,頭皮發麻的鄞冽護着隊友退後了兩步,目光緊鎖在欄杆邊的木柱間。
“米輝,盛駿,把外套脫下來!”
命令間,鄞冽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快速遮住柱頭上裝牙舞爪的鬼頭,用雙袖捆緊,米輝等人立即心領神會到鄞冽的意思。
爬上去。
遮蓋好礙事的鬼頭,鄞冽首當其衝爬上了柱子開路。攀爬間,隔在外套下的鬼頭扭頭掙扎着,雖擁在懷間說不出的噁心,但光滑的柱子因多出了這些噁心的鬼頭,卻無形間成了鄞冽上行的踏腳石。
三米高的層距,沒兩下功夫,鄞冽就順利上了戲臺三層。
“讓二個女生先上來。”
在接應他四人上樓期間,不時有冒出的鬼頭干擾鄞冽,可他只是鎮定自若地揮拳打爆這些礙手礙腳的東西,手臂間被咬出十多個傷口,可從頭至尾鄞冽都沒吭一聲。
短短兩分鐘,五人全數到達三層廊道,一個不落。
此時三層樓道相對下面的情況,儼然是乾淨了許多,只是密如蛛網的黑布從各個小隔間裡射出,對他們的前行是種極致命的阻礙。
“他媽的,這是捅了鬼屋不成!”
盛駿抄着焚魂刺就亂砍一通,斷開的黑布露出了點縫隙,一束陽光投了進來,在柱頭上落下個小小的光斑。
而此時,柱頭上剛要現形的鬼頭,痛苦地扭頭着腦袋,如白雪遇暖陽,瞬間化成了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