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口之外,魔焰真君冷冷地向其內看去。那青鳥的速度讓他十分惱火,本來他已佈下陣法,只要紅拂仙子與週三離開霞帔城他立時便能得知,誰知道這兩人在青鳥背上越飛越快,他越追越遠直追到這火山附近。他熟知青鳥的性子,定然是進入了這火山之內,於是在火山外躊躇起來。以魔焰真君的修爲,他感應到了自己周圍還有修爲與自己不相上下之人,略一思慮,便知道定然是靈嬰魔女了。"青鳥在此,那女魔頭豈能不知道呢?"他心裡這樣想着,沒有貿然進入火山之內。若是耗費自身真氣進入,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靈嬰魔女在旁,青鳥又在火山內部,若是配合起來對他反而極爲不利。
靈嬰魔女感應着青鳥的方位。“這畜生,便要進入那火山之內,魔焰真君的功法配合火山之內岩漿的炙熱氣息,我如何能討得了好處?”靈嬰魔女內心對魔焰真君也是極爲忌憚,若是要她擅自進入對方佔據優勢的火山之內,她如何肯答應。兩人這般互相忌憚和顧忌着,自然誰都不肯先進入火山口。
其實這也正常,魔教之內各門各派對彼此不信任來源已久,只不過當今三鬼道人重新出世,以通天修爲強壓下了這些明爭暗鬥,但是私下裡靈嬰魔女和魔焰真君又豈能和睦相處呢,內心裡都是恨不能治對方與死地的想法。
約莫兩個時辰,週三終於從打坐中醒來,一雙美目映入他眼簾,不是紅拂仙子卻又是誰來。紅拂仙子此刻卻已將此間幾間屋子收拾妥當,無事之下,守着週三看他打坐起來。看到對方睜開眼睛,忙找了個話題道:“這間大屋是我的,小屋是你的。”
“自然大屋是姐姐的,嘿嘿,我卻要和姐姐搶麼?”週三將對方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笑道。
說罷週三站起身,走向房屋參觀了一番。經過紅拂仙子的休整陳舊的佈設被擦洗乾淨,就是那地上的處處細塵也已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週三向着紅拂仙子打趣道:“看不出來姐姐倒是一把家務的好手嘛!”
紅拂仙子聽他這般說,作勢要打他,週三便嚇得躲在桌子後。
二人待在一間屋子內,臉上都覺得有些發熱,紅拂仙子當先從大屋內出來,在院子內左看右看,頗爲滿意自己適才的一番收拾。原來她在雜物中翻出兩把藤椅和一張圓桌支了起來。週三也覺得紅拂仙子與這歸置、收拾房屋院落極爲幹練,內心吃驚之下便問道:“飛兒姐姐,若不是今日親見,打死我也不相信你這樣能幹呢。”
紅拂仙子嫣然一笑道:“你不知道的多了,這些本事原是我小時候在家裡學到的。”說到這裡,她雙目悵然失神,其中還有悲傷之意,似乎想起傷心之事。
週三不忍看她內心難過說道:“姐姐,你笑起來的樣子好美呀!”
紅拂仙子全沒料到他會說這樣地話,臉上紅暈一片,眼神躲閃着對方,不知道如何回答,最終竟然說了句"花言巧語,鬼才相信!”此話說出口,她自己都被自己驚呆了。
"我是真心的,九天仙子只怕都沒有姐姐這麼好的本事。姐姐那日寧可冒了極大的危險救了我和廚子兄,我知道姐姐外表看似冷酷,內心卻很是善良呢。”週三看了看紅拂仙子,見她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喜悅,又道:"那日我若溪妹子知道姐姐是往生門的教衆,提刀欲殺死姐姐,我問她爲何沒下手,若溪妹子說姐姐並未出手殺死她家人,我就知道姐姐並不是那種嗜血好殺之人。”誰知他說道這裡,卻聽到紅拂仙子冷哼一聲,他當即便不敢再說下去,心下琢磨:“莫不是我哪裡說得不對嗎?”
紅拂仙子也不知道爲何,聽到對方提及盛若溪便發出一聲冷哼,此刻見到週三不再說話,覺得自己有些失態。
這二人一個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一個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怎知道男女之間的微妙。二人經過這許多磨難,彼此早已生情,週三不經意間提起盛若溪,紅拂仙子心裡閃過一絲不痛快,所以冷哼出聲,只因她當初看到盛若溪對週三頗爲依賴,左一句週三哥哥又一句週三哥哥的叫着,只是這情緒連她自己也都沒有發覺。
二人沉默下來。過了一會,紅拂仙子道:“我自幼便拜了靈嬰教主爲師,跟着她學功法,學了些殺人的本事。這樣的生活我過夠了。”紅拂仙子第一次將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說給別人聽,此刻對面這個少年是她已經傾心之人,她如何會有任何顧忌。
週三聽她說起自己內心事情,心裡極爲高興,眼神之內滿是期待之意,看着對方。
紅拂仙子知道對方在看自己,此時她已將對方視作知心之人,也不覺得害羞,繼續說道:“我五歲那年,我師父便偶然間經過我家鄉,看到我,便與我爹孃說我是個非常適合修煉仙術之人,要將我帶走栽培。那時,我家鄉才發了水災,家裡已經斷糧三日了。”紅拂仙子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我師父給了爹爹許多銀兩,我爹爹便忙不迭的就讓她帶走我了。當時我還小,不知道爲什麼爹爹不要我了,我哭鬧不肯離開,我向他一遍又一遍的哭求着,但是爹爹滿眼都笑開了花,不停地向着師父說道謝謝仙子。”紅拂仙子說到這裡,眼睛溼潤起來,她繼續說道:“我孃親也捨不得我,將我抱在懷裡不肯撒手,我爹爹便一巴掌打在她臉頰上。孃親從來都是被爹爹打怕了的,只好鬆開手。”紅拂仙子此刻已經流下淚水。
週三沉默着,一雙眼中的疼惜之情更深了。“爹爹自我記事起成日裡喝酒、賭錢,對孃親動輒打罵。有幾次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乘他熟睡之時,拿着刀走到他牀前,我。。。。。。我最終還是沒有下得了手。”紅拂仙子哽咽着,週三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紅拂仙子並沒有掙扎,繼續說着:“我這樣的人,原本不應該奢求那麼多。我師父說我是萬衆無一的絕情根,但是我始終忘記不了孃親。我很小的時候,每每爹爹打罵孃親時,我便說飛兒會乖的,飛兒馬上就長大了,可以幫家裡做事情了,可以掙錢給爹爹去喝酒去賭錢了,爹爹您不要再打孃親了。”熱淚在紅拂仙子眼眶中不停地流下,週三將她抱的更緊了,他終於知道這個女子爲何這般擅長家務事了。
“我恨他,幾年前,我曾經回到了家鄉,家裡已經沒有人了。。。。。。嗚嗚。。。。。。”紅拂仙子終於哭出了聲,週三一隻手在她後背撫摸着,安慰着,他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向家鄉的幾個老人打聽了,原來,我師父走了沒多久,爹爹便將師父給的那些銀兩又都賭輸了個精光。不久我孃親便生了重病,沒錢醫治,沒兩日便。。。。。。”紅拂仙子說到這裡,哭聲中悲痛之意讓週三感覺自己的一顆心似乎正在被撕扯一般。
“我爹爹在孃親去世後不久便也餓死了,死的時候,瘦得簡直不成人形,村裡的老人說村子裡轉悠的幾隻野狗只怕也比我爹爹精壯些。我去了他墳前,我原本想痛罵他,但是我,但是我卻不成器的哭的不成樣子。”紅拂仙子止住了哭泣,擡起頭,看向週三眼睛道:“你說我,你說我是不是很不爭氣?”
“你很好,你師父看錯你了。你並不是她所說的絕情之人。”週三看着她眼睛,緩緩說道。
“我自幼便是個孤兒,或許我不明白你對孃親的愛,但是我明白你對你爹爹的恨。”週三停頓了下又道:“飛兒姐姐,你平日裡總冷着臉,但是你其實很善良。”
“我師父教給我的那些功法,我知道的,都是別有用心的。”紅拂仙子如何不知道靈嬰魔女所圖之事。往生門的那些秘術她知道許多,只不過她身不由己。
“那咱們今後便將那些功法都忘記,我守護着你。”週三向她說道,同時也是在向自己說着。“去守護她吧,愛護她吧,此生再不讓她如此傷心難過!”週三在內心對自己起誓着。
紅拂仙子聽到他這話,內心喜悅之極,心頭縈繞全都是這句話。只聽週三又道:“今後,忘記你是紅拂仙子,就叫上官雲飛好不好?”
“好呀,我今後便是上官雲飛,不再是紅拂仙子了。”女子破涕爲笑。自此,似乎紅拂仙子已死,上官雲飛新生,不再是冷目、紅脣,而是週三心中的九天仙子。
兩人依偎着,互訴着心事。
二人依依不捨地回了上官雲飛分配好的各自房間。許是經過這一路坎坷,二人都覺得極爲疲累,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
此地沒有黑夜,週三醒來後,感覺全身上下頗爲舒服,和自己先前幾次重傷之後的感覺一樣,他當即就知道自己被熔岩灼燒的傷處都好了。他看到院子裡的上官雲飛似乎已經忙碌了一會。也不知道她哪裡弄了些果子,切開了,等待着自己。週三走到院子內,卻見上官雲飛想是在破爛雜物中翻出了一箇舊銅壺,又不知道哪裡採摘了些葉子,煮上了茶水。此刻已經煮沸,陣陣清香傳來,真是讓人聞之慾醉。
週三不好意思的尷尬一笑,撓了撓頭,說道:“纔起來就有口福了,飛兒姐姐當真是厲害呀!”
上官雲飛對他莞爾一笑道:“你可真是夠懶的,在足足睡了四五個時辰,哎,今後我的日子可要苦咯。”
週三拉了把椅子坐在對方身旁道:“下次換我來,嘻嘻,好報答你的果子、茶水之恩,嘿嘿。”
上官雲飛見他已行走如常,心下歡喜,也不覺得意外。因爲她已見識過多次少年的異於常人的康復能力。
週三品着上官雲飛煮沸的茶水,看着遠處的熔岩光束和那一片花海,心中想道:“此生若永遠在此處,和飛兒姐姐在一起,我便無他憾了。”
想道這裡他看向上官雲飛,卻見對方也正看着自己,兩人此刻已心意相通,知道對方想的和自己一般無二,互相凝視着。
“噢,對了,有個地方有趣的緊,一會帶你去看一看。”上官雲飛突然想起了適才去採摘野果,遇到的一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