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寺玄字輩高僧有原本有五位,玄空圓寂後便剩下主持玄淨、玄苦、玄難和玄慈四位。
其中玄慈是一位女性和尚,她這一脈都是些受了戒的女弟子。寺院也和其他各院相隔較遠。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玄淨主持將週三安排在玄苦門下。而玄苦掌管着戒律院,向來以嚴厲著稱。
玄難掌管着達摩院,考教寺院諸弟子修爲多半由他這一脈負責。
走了不大一會,來到一座頗大的院落之外,清方回首向着週三說道:“慧真師叔,這裡便是玄苦師祖的院子,您稍等我前去通傳一聲。”
週三做了個你請便姿勢,便仔細端詳起這院落來。這院子遠比玄淨主持那處大了許多。高大的屋舍有五、六間之多,其中有幾個僧人在忙忙碌碌着,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不一會,清方回來,向着週三施禮道:“慧真師叔,玄苦師祖請您過去。”
週三隨着清方踏步走進院落,一陣墨汁的氣味傳來,原來寺院中忙碌的僧人是在抄錄着什麼。
“清方,他們是在抄寫什麼呢?”週三指了指抄錄的僧人說道。
“慧真師叔,玄苦師祖掌管戒律院極爲嚴謹,每日裡都會安排弟子記載各院各處弟子的出功課時間等等之類的事情。他老人家每日晚間都會查看的。”清方說道。
“若是玄苦師叔知道弟子未能按時上晚課又會怎樣呢?”週三繼續問道。
“若是這樣,那執事的師伯們便會被玄苦師祖叫來罵上數個時辰吧。”清方說道。
“噢,原來如此。”週三此刻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前幾日晚課遲到,只怕慧明免不了被玄苦斥責一番,那清風在廚房的一番做派原來都是因爲玄苦御下甚嚴的原因,倒也不能全怪他,自己爲了離開廚房,反而連累對方捱了五十板子,心下便拿定注意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向清風賠個不是。
走到一座寬大的房間外,清方請週三進去,自己便回玄淨主持那裡覆命去了。
週三走進房間,只見期內樹立着些高大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冊子,一如先前見到的那些僧人的抄寫的冊子一般。看樣子,這些記載金光寺的僧人們的日常事務的冊子一直都被保留着。
週三看到這些便頭皮發麻起來,他天性膽大妄爲,又不愛受規矩,“糟了,落到後孃手裡頭咯。”他心裡頗爲自己在金光寺以後的日子擔憂着。
“可是慧真嗎?”一個威嚴的聲音問道。
“正是弟子。”週三看到書架之後一個僧人正翻閱着冊子。
那僧人手裡拿着一個冊子從書架之後走出,向着週三又道:“你既有我玄空師弟的緣分,我金光寺收留你原也是應當。但是既然入我寺,雖不用剃度,一應規矩卻也和落了發的弟子們沒有區別。這是本寺戒律一百九十八條,你拿去好好背誦,三日後我要考教!”
週三看到這僧人一襲青色僧袍,腰間別着一把戒尺。年紀約摸六十歲左右,雙目如電般,射出兩道精光,讓人不敢相對。他向着對方施了一禮,便接過那戒律冊子。
“慧暗,你進來。”玄苦向着門外喊道。不大一會,一個青年僧人走進來。“你帶着慧真去禪室休息,順便領用了僧袍等一應物事。”玄苦吩咐道。
“是,弟子遵命。”慧暗應道,轉身又對週三道:“慧真師弟請隨我來。”
“慧明、慧暗,原來慧明也是這玄苦的弟子。”週三心裡這般想着,向着玄苦施禮便隨着慧暗去了。
除了這座院落,來到一座極大的院子裡,裡面房舍數十間,每間都住着十來個僧人。
“慧真師弟,這裡便是你的牀鋪,上面僧袍、被褥已爲你準備好。”慧暗向着週三說道。
這是一間通鋪,住着十二個僧人,自己的鋪上擺着一件青色僧袍和被褥。
“這他孃的怎麼睡,好歹是戒律院玄苦高僧的弟子,這居住條件還不如在廚房呢,那裡還能一人一張牀呢。”週三心裡罵着,臉上倒也沒顯露出來。
“你們都聽好了,這位是慧真,你們的師叔,以後彼此多有照應。若是慧真師弟有不明本院戒律之事,你們都有告知的義務。若是慧真師弟因爲戒律不熟而犯了錯,這間屋子所有人都要受罰,聽懂了嗎?”慧暗一改與週三說話時的客氣語氣,向着此間屋內一衆僧人說道。
“這話不是說給我聽的嗎?擺明了告訴我趕緊熟記戒律一百九十八條,若是有錯,便是這裡衆人都有錯,不要拖累其他人唄。”週三心裡想着,臉上卻一臉笑意的看向衆僧人說道:“衆位請了,初來乍到,有什麼做的不周的地方還請海涵則個。”說完他還向着衆僧人抱拳行禮。
一衆僧人被他這麼胡鬧,都覺摸不着頭腦,不知是否該還禮,盡都看向慧暗。
慧暗看在眼裡,眉頭微皺,說道:“慧真師弟,咱們出家人不興抱拳之禮,來你看我。”說着他單掌立在胸前,向着一衆僧人微微彎腰,口中唸佛。
週三焉能不知道僧人間的禮數,他故意這般胡鬧,言行舉止間帶着俗世的氣息。此刻見到慧暗皺眉,心下覺得好笑,但是也沒有太過放肆,當即學者慧暗向衆僧重又施禮起來。衆僧也都回了。
慧暗轉身離去後,週三明顯看到衆僧人都長出一口氣。
衆僧人看向週三,都想他不過也就是十五歲左右的年紀,我們難道都要叫他師叔不成。
一個與週三年紀相仿的和尚想是性子活潑些,走了上來,說道:“慧真師叔,我瞧着你與我差不多大,要不今後我就叫你慧真得了。”
“叫什麼都好,你叫我阿真也行,哈哈”週三本就不在意這些,他心裡覺得叫個什麼師叔、師伯的太過麻煩。
“嘻嘻,那我在這裡就叫你阿真,哈哈。”這和尚好像是沾了莫大的便宜一般,開下的笑了起來。週三來之前,他年紀最小,總是叫別人不是師兄就是師叔、師祖之類的,現下有個糊塗蛋讓他直呼其名,還是個師叔輩他焉能不高興。
“小哥你的法號叫做什麼呢?”週三向着這和尚問道。
“這個嘛,我的法號,叫做,叫做清清。”和尚扭捏起來。
“清清?哈哈,有趣有趣,哪位這麼有才,給你起了個清清的法號?”週三一聽這和尚的法號,實在忍耐不住,立時便笑了出來。
清清看到週三笑了出來,更扭捏了幾分,說道:“我師父他老人家的法號慧圓。”
衆僧人見到週三爲人隨和,當下也都過來互相見了禮。
說來也怪,這裡的和尚都是慧圓的弟子,這個清清還不是最有趣的名字,還有叫做清沐、清楚、清澄、清塵、清晨等等。最正常的便是一個叫做清心的青年和尚。
週三一聽到這些和尚的法號,簡直腰一直都沒有再直起來過。“這個慧圓看來也太不擅長起名字了,有些聽起來怪怪的倒也還好,就光是這澄(塵、晨)字就取了三個,也不知道是怎麼分得清叫得明的?”
“從今日起,大傢伙在這裡都是阿字輩的,比如我叫阿真,他叫阿清,你叫大阿晨,你叫中阿塵,你叫小阿澄,嘻嘻,這樣大家都好分辨些。”週三提議道。
衆僧附和着,他們自己也實在覺得這阿字輩倒比那清字輩好聽許多,反正也是在這裡叫的。其中那法號清楚的附和聲音最大,他實在覺得阿楚可要比清楚好聽太多了。
衆僧彼此之間阿清、阿楚的叫了起來,彼此之間都感覺親近了幾分。
玄苦長老慧字輩的弟子有四名,分別是慧明、慧暗、慧圓和慧方。其中慧方曾經在數年前的正魔流波島一役中已經圓寂了。
慧明負責整個金光寺一切雜事的管理之人,一般也不在玄苦長老這裡聽用。慧暗作爲玄苦長老的貼身伺候弟子基本都在玄苦那座院子。只有慧圓掌管着這座弟子們居住的院子。
此地居住的僧人總共一百來人,都是清字一輩。就是週三所住這間,那清心入門最早,資歷也深,爲人也極爲和善,衆人一般都聽他號令。
“阿真師叔,玄苦師祖可給你了本寺戒律一百九十八條?”清心走上前向着週三道。
“叫阿真,別帶師叔。有啊。”說着他便從懷中取出那戒律一百九十八條的冊子。
“阿真,你可要牢記啊,師祖必定在三日後要考教的,如果記得不熟,只怕要挨板子呢。”清心立即改口提醒。
“一百九十八條戒律,怎麼不弄上一千九百八十條呢?”週三一提起記憶這清規戒律的事情就頭大。
“原是隻有九十八條的,玄苦師祖這些年又着意添了些,所以就變成一百九十八條了。這個只怕大多都是因爲玄空師祖的緣故。”清清走上前來說道。
“哦哦,我懂了。”週三說道,他心裡想:“金光寺出了個玄空這麼個酒肉和尚,只怕玄淨主持內心覺得對不起列祖列宗哈哈,他說佛性便是細枝末節處,所以肯定又屬意玄苦添加了許多。唉,老吳你真是個孽障啊!”後又想到玄空已圓寂,心裡這般罵他只怕不妥,忙又在內心說道:“老吳,小子內心污穢,你莫怪莫怪!”
週三解下背後行囊,換了青色僧袍,拿出那本戒律冊子,才翻了幾頁,便已昏昏欲睡起來,所幸便躺在被褥上睡了過去。
想來也怪,週三本來天資聰穎,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凡是關於清規戒律的,他別說背誦,連看都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