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沒事的,”小福妹用小手捂着自己的額角,眼淚在眼窩窩裡打着轉轉,愣是沒讓它流了下來,倔強的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是……”
小福妹的話沒有說完,突然驚奇的‘咦’了一聲,興奮得說,“姐姐快看,這木桶上還有字呢。”
“有字?”姚甜甜把手裡的油燈移了移,讓燈光更清晰的照到了大浴桶的外沿上。果然,小福妹說的沒有錯,在距離大浴桶頂部三寸的地方刻着一個工工整整地‘煌’字。
“煌?”姚甜甜不由自主的輕輕嘟囔出聲來,“刻在這個位置上的應該是一個姓呀?可姓這個‘煌’字也太奇怪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五奶奶推門進來了,不以爲然的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啊,那個挨千刀的黃不仁不是姓黃嘛。那個爲富不仁的東西還和京城什麼大官攀親戚,說是人家也是姓黃的。”
“五奶奶,那個黃不仁說的不對,”小福妹接過了五奶奶的話茬,機靈的說,“我聽哥哥說過,黃不仁姓的‘黃’是黃顏色的黃,人家京城的太師姓的是,姓的是……”
小福妹說道這裡卡住了,一張得意的笑臉一點點地垮了下來,她只是聽哥哥和狗娃哥哥閒聊的時候說起過這事,可是卻想不起哥哥當時說的京城的太師姓的是哪個‘黃’姓了。
“你哥哥他們可是說起過‘煌光馳而星流’?”姚甜甜循循善誘的問道,她知道小福妹剛剛開始識字,不會認識‘煌’字,讓她辨認一下是不可行的,只能這麼問她了。
“對,對,對,”小福妹一迭聲地說,她忘記了自己的腦袋上剛纔磕的大包,又興奮的蹦了起來,脆生生說,“姐姐真厲害,連這事都能猜到,當時狗娃哥哥是這麼說來着。”
“呵呵,你的甜妞姐姐是好的,最厲害的,小福妹啊,這句話你一天要說上多少遍哦。”五奶奶摸了摸小福妹的頭,笑呵呵的揶揄道,“現在呢,你的甜妞姐姐累了,奶奶我呢,已經燒好了一大鍋的水,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啊?”
“我知道,奶奶,我知道了,”小福妹一邊機靈的說着,一邊轉身向着門邊跑去,“姐姐辛苦了,咱們讓她舒舒服服的洗個澡,休息一下。”
“這就對了嘛,”五奶奶打發了小福妹,心疼衝着姚甜甜笑了笑,拍了拍大木桶說到,“這幾天甜妞可着實累壞了,現在福生和大壯這麼有心,找來了這個玩意兒,正合適,讓奶奶的乖妞子好好的解解乏。”
說着話,五奶奶擡手把姚甜甜手裡的油燈接了過來,安放妥當了,這才轉身出去,準備洗澡水去了。
不大一會兒,五奶奶和小福妹這真心心疼着姚甜甜的一老一小就把大鍋裡的熱水全導到了大大的浴桶裡,然後體貼的爲姚甜甜帶上了東廂房的房門。
五奶奶是真心的疼愛着姚甜甜的,小福妹也是從內心裡敬重和喜歡她,她們爲她忙前忙後的,這一切都讓姚甜甜感覺到窩心的感動。可是,今天這個大浴桶上發現的‘煌’字卻讓姚甜甜心頭五味雜陳,除了感動之外,又多了一層深深的愧疚。
緩緩的除去了身上還帶着泥土的粗布衣衫,姚甜甜把自己全身浸泡在舒適的熱水裡,讓氤氳的熱氣完全的包裹住了自己。
沒有了天真無邪的小福妹,沒有了不明所以的五奶奶,姚甜甜終於不用再掩飾着自己疑慮的情緒,讓她能夠毫無干擾的把整個事情理一理,抽絲剝繭的找出其中千絲萬縷的聯繫來。
精緻的大浴桶上這個工工整整地‘煌’字,讓姚甜甜聯想到了很多。
首先可以肯定的的一點是,這個魏星言果然和京中的高官有些關聯的,而且不是泛泛之交,連他大老遠的帶出來用的大浴桶都是出自煌太師的府上,難怪他對楊鵬飛可以居高臨下的說可以送他直上青雲的大風了。
看過不少歷史正劇和戲說劇的姚甜甜,清楚的知道能被叫做太師的都是皇帝的老丈人,即使不是皇后的爹,也是皇帝特寵女人的爹,總之是很有權勢的,是深得皇帝信任的,是在皇帝面前很能說的話的人。這個職位的人不同於隊皇帝有着監督之權的宰相,在某種意義上說,他甚至是皇帝辦最見不得光的勾當時最合適的執行人選,是種輕易得罪不得的小人。
同時,姚甜甜記得那天楊家屯異像的時候,楊秋忙大叔送黃府的二管家回去,也聽黃家的下人說京中太師極看重的老道士來了他們黃家,似乎是爲了黃家獵場的事而來。
現在,姚甜甜又知道了這個魏星言用的也是煌太師府上的東西,再加上聽到秋忙大叔說起的煌太師看重的那個邱老道的事,楊家屯處處都有着這個煌太師的影子,煌太師這麼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中高官,怎麼會對一個偏遠的小小楊家屯這麼趕興趣呢?
姚甜甜進一步聯想到叔叔和軒塢道士說起來的妖道擺下的穢局,姚甜甜可以肯定,這一切一定和京中的煌太師有着密切的關聯。一個不會缺少黃白之物和世間珍惜的堂堂太師,如此心狠手辣的大費周章對付一個小小的山村,卻沒有采用直接讓當地官府出面這個最直接、最省事的方式,他到底想從楊家屯秘密的得到什麼呢?
不,姚甜甜搖了搖頭,這個煌太師不是要從楊家屯得到什麼,他是想從她們姚家得到些東西。因爲姚甜甜沒有忘記,她是怎麼從另一個時空的千年之後來到這裡的,沒有忘記她之前幾乎夜夜做噩夢。那被烈火炙烤得噩夢,是她和小甜妞一起感同身受的傷痛。
小甜妞或者說她姚甜甜的爹孃不是死於意外,那天夜裡突如其來的大火也不是天災,它是有人蓄意爲之,就像楊家屯天降異像,企圖要了衆鄉親們的命一樣,這一切都是有人針對她們刻意爲之。
小甜妞的爹孃被人活活的燒死,連一個囫圇屍首都沒有留下,這件事情一直是姚甜甜心頭的痛,尤其是她見了軒塢道士之後,確認了自己也是姚家一分子之後,原版小甜妞就被她當作了自己的前世,甚至是自己的童年,爹和孃的慘死的傷痛讓姚甜甜難以釋懷,卻苦於沒有更多的線索,尋找出害人的兇手。
自從知道了叔叔身負異稟,瞭解了姚家人都有些超乎常人的能力,見識了軒塢道士那樣的神奇人物,再結合偏遠楊家屯發生的這一系列反常的事情,姚甜甜的心頭漸漸的清晰了起來,這個位高權重的煌太師在秘密的謀奪一些東西,謀奪一些屬於他們姚家的東西。
從葬身火場連個囫圇屍首都沒留下的小甜妞的父母,再到楊家屯屢屢被擾,這個她姚甜甜兩世以來,找到的第一處讓她感覺到溫暖和踏實的地方,被煌太師以及他的爪牙一再的攪擾,甚至是擺下及霸道的穢局,妄圖把整個屯子裡的人都殺死,這樣煌太師簡直是喪心病狂的無所不用極其了。
雖然,最終的結果,楊家屯的衆鄉親沒有像小甜妞的父母那樣慘死,但是姚甜甜唯一血親的叔叔卻落得一身傷病,被迫隱遁,生死不知!
有仇不報非君子,這是她姚甜甜三十年來一貫奉行的原則,這個仇不能不報,不可不報!小甜妞年紀小,無力報仇,可是她姚甜甜不是十幾歲的小甜妞,她有着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對方傷害了她最看重的親人,她誓不會善罷干休!
想到這裡,姚甜甜‘嚯’的一下站起了身子,帶起來一片水花。沒封嚴的窗戶縫裡吹進來的春末夏初的夜風讓姚甜甜一個激靈,她被仇恨滿滿充斥着的,快要爆炸了的腦袋一陣清醒,整個人又無力的坐回了浴桶裡。
是的,她姚甜甜是有着近十年混跡職場的閱歷,有着超出這個時代上千年的科技和智慧的積累。可同樣的,她也不是個衝動盲目的人,這個差了千年發展的時空是個君主國家,是個只要皇帝一句話,不論對錯都會執行的時代;是個絕對權力、沒有平等民權的時代。煌太師敢於這麼肆無忌憚的把事情做得這麼絕,也是因爲他幾乎處於這個時代權力的頂端,是一介布衣的姚甜甜,或者說小甜妞的父母、叔叔無力對抗的。
每個時代都有它固有的潛規則,這個不是某個人頭腦一熱就可以改變的了的,上千年的科技和智慧的積累固然是一件利器,但也必須在遵從了這個時代前規則的基礎上纔可以發揮效用。
姚甜甜擡起手來揉了揉額角,腦海裡突然就出現了叔叔林離去的那一幕,重病中的叔叔還不忘殷殷叮囑過她要照看好楊家屯的鄉親們,而那個叔叔極爲信任的軒塢道士卻直白的說希望她能讓楊家屯名揚四方,他或者說他們到底在暗示什麼?或者說他們到底有什麼計劃需要她來配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