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前輩!”大壯爬起身子,向着老乞丐消失的方向追去,可是他學藝不精,等他追到衚衕的轉角處的時候,哪有還有老乞丐的半分影子。大壯絕望的抱着頭蹲在了地上。
福生卻是一身輕鬆的走了過來,他拍了拍大壯的背,俯低了身子,附在大壯的耳邊悄悄地說,“依我看這位前輩定是當世奇人,他能在面前露出行藏,肯定不會就此放棄的,前輩既然說了十五天後相見,你就安心的等着吧,管他是釀酒還是學武,你做了他的弟子,還怕學不到老前輩的本事嗎?”
聽了福生的話,大壯‘嚯’的一下子擡起了頭來,充滿希望的說道,“你說的是真的麼?,不會是蒙我的吧?!”
“噓!”福生做了噤聲的動作,他掃一眼周圍的看熱鬧的人們,故意大聲地說,“走吧,你不是嚷嚷着要去嚐嚐井兒粉嘛,看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這就去吧。”
福生一邊說,一邊使勁地給大壯打眼色。大壯終於領悟了福生得意思,他緩緩地站直了身子,高興得說道,“是啊,是啊,咱們這進去吧。”
說着話,福生和大壯兩人一起走進了井兒衚衕,走進了那間和井兒衚衕同名的小飯館。
福生今天本來就是想悄悄跟着大壯來看個究竟的,他換下了前幾日去大酒樓的寬袍大裳,穿上了一套普通的小門小戶家的年輕人打扮。因此,他和大壯一起走進小飯館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人們太多的注意。
井兒粉不愧是祥子專門推薦過的寧縣特色小吃,福生和大壯進了乾淨的小飯館之後,裡面基本上都已經快坐滿了,兩人坐在了最後的兩個空位置上,招手喚過忙碌的小夥計。
給鄰桌送上了三份井兒粉之後,小夥計帶着招牌式的笑容來到了福生和大壯的面前,“您二位來幾份?”
大壯從昨天開始就一門心思的要和老乞丐學武,根本就沒吃多少東西,今天早上更是沒吃早飯,一早就溜了出來,現在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他伸出了四根手指,甕聲甕氣的說,“先來四份吧。”
“客官,還要等朋友?您的朋友還有多久能到?”小夥計一愣,瞅着前面的兩個人,小心的提醒道,“咱們得井兒粉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福生笑了笑,心中對這個小夥計就有了好感,他不僅僅是把東西賣給你吃就算完事了,他還根據客人的具體情況適當的勸阻呢。
心中有了好感,福生說話也就更加客氣了幾分,他笑着解釋道,“這位小哥不用擔心,我兄弟餓了,自己就能吃三份呢。”
說完,福生掃了一眼吃飯的客人們,隨意地問道,“小哥,你們店了除了井兒粉,還有什麼別的拿手菜麼?”
“這位客官,讓您失望了,咱們店小,菜式多了忙不過來呢。”小夥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要四份井兒粉是吧?請稍等,馬上就好。”
小夥計客氣地說完,轉身去忙去了。旁邊的客人卻打着嗓門搭了腔,“我們你們兩人也太怪了,來這裡不就師來吃井兒粉的嘛?你要是想吃山海羹,那得提前去清水鎮預訂去。”
對於這樣的指責,福生原本是不想說什麼的,但是這人後面又提到了清水鎮,提到了山海羹,這就不能不引起了他的興趣了。福生輕咳一聲,略過對面漢子的前半句對自己的奚落,饒有興致的問道,“聽老兄這意思,去過清水鎮預訂山海羹了?”
“哪啊?”那漢子吸溜一聲吃了口粉,自嘲的說,“咱就是守着熱炕頭吃碗井兒粉的命。那山海羹二兩銀子一鉢,還不定能吃得上呢,聽去過清水鎮的人說,那孫家食府的小夥計說,要預訂山海羹,還要留下自己的出價,因爲他們每個月十五隻賣八份,價高者才能吃的上呢。”
“那山海羹就是在好吃,也不該這麼稀罕哪,還要大老遠的跑到清水鎮去,咱們這樣的小人物吃不起,富貴大老爺們也沒興趣跑去那吃吧?如果能在寧縣城裡開這麼一家,估計吃的富貴老爺們就多了。”旁邊一個客人接過話茬,也大聲地說道。
“嘿,說那麼遠的清水鎮的事幹嘛啊。”旁邊一個漢子憨笑着,打斷了這個人的話,大聲地說道,“咱們寧縣城裡的第五樓翡翠軒都要出手了,以後再想吃武師傅的燜菜可就吃不到了。”
“你聽誰胡說的啊?我可是聽說翡翠軒只是要整頓一下,馬上要重新開業的。”另一個人神神秘秘的,得意地說,“這話可是從翡翠軒張掌櫃在倚紅院的相好九紅的嘴裡傳出來的,錯不了。”
“倚紅院?張掌櫃的相好的?你去光顧過?不怕你家的母老虎知道了?”有個和他相熟的漢子立即打趣道。
“去,去,去,咱哪能去那樣的地方啊,”那人在被人的鬨笑聲中立即解釋說,“是那個張掌櫃不知道從哪發了一筆邪財,給他相好的贖了身,還買了處宅子,踏踏實實地做了外宅。就在離這不遠的冒兒衚衕,這話啊,是俺家那口子聽那張掌櫃相好的貼身丫頭嘴裡聽來的。”
“一個外宅,張掌櫃怕是不常去吧,你這麼熟悉她們的情況,以後說不定啊,……”
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小飯館裡大半的人都一起鬨笑了起來。接着大家的閒聊順着這個話題說了下去。
福生眉頭一跳,心頭暗喜,甜妞原本就讓他留意翡翠軒的消息,尤其是留意他們李老闆和張掌櫃的。他原本還想着去翡翠軒附近轉悠轉悠,看能有什麼收穫呢,沒想到在這個井兒衚衕竟然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翡翠軒的張掌櫃發了一筆外財,又是把在倚紅院的相好的贖身,又是大手筆的買宅子,置外宅,這個人果然有貓膩啊。這頓井兒粉真是吃的值了,福生想着,臉上不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恰在這時,小夥計端上了四碗井兒粉,大壯原本憋紅着一張臉,想聽又不好意思聽周圍的人們聊那些葷段子呢。見到吃的,他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再也不管周圍的人說什麼,他自己埋頭吃了起來。
福生一邊想着心事,一邊用筷子挑着吃,大壯澤抱着碗‘刺溜刺溜’的吃了個香甜。結果,福生才吃了多半碗,大壯已經三碗下肚了。他撫摸着自己有些圓起來的肚子,滿足的直嘆息,“好吃,好吃,真好吃啊,怪不得這兒的生意這麼好呢。”
“你吃好了?”見大壯說話,福生也撂下了筷子,站起了身來,“咱們這就走吧。”
福生說完,把一些散碎的銀子留在了桌子上,轉身向外走去。大壯糾結的看了看福生吃剩的小半碗井兒粉,又肉疼得看了看福生留在桌子上的散碎銀子,想了想還是把碎銀子收了起來,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一些大子留下。這才追着福生德背影走出了小飯館。
“喂,你走那麼快乾嘛?”大壯幾個大跨步追上了福生,嘴裡嘟囔道,“這麼好吃的東西,咱們不給她們幾個帶回些去?還有啊,你幹嗎放那麼多銀錢,最起碼要多出十個大子呢。”
“你沒聽到小夥計說麼?這個井兒粉涼了就不好吃了,過了幾天她們有的是機會自己來吃的。”福生脫口而出,自然的把他沒有打包外帶的的理由說了出來,而他的人心思卻沒放在大壯的問話上,還在想着其它的事情,也就沒有回答他關於多給了小飯館十個銅錢的問題。
“喂,你傻了?向來最精明的福生傻了?還有多給人家錢的時候?幸虧我機靈,把錢給換回來了。”大壯一個大步,攔在了福生的前面,晃着自己的手指說道。一邊說,他還一邊掏出了那些散碎銀子,得意的在福生面前晃了晃。
“哦,我竟然忘記了。”福生這才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腦袋說,“今天沒有穿那身衣裳,不必要打腫臉衝胖子的。”
“你怎麼了?這麼魂不守舍的樣子?我還是頭一次見你做這樣吃虧的事呢?”大壯一皺眉,認真地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福生少有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在琢磨去冒兒衚衕的事呢,走了點神。”
“去冒兒衚衕?那個什麼張掌櫃相好的主地地方?”大壯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湊到了福生的眼前,有些急切地問道。
“嗯。”福生點了點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激動的大壯。
突然,福生反映過來了什麼,張口剛想辯解些什麼,可是已經晚了。大壯伸手薅住了福生的衣領子,傷心又氣憤地大聲質問道,“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啊?枉我一直把你當做最好的兄弟,你卻是個卑鄙的小人!你是和棗花定了親的人了,你平時不待見她,誰也沒有辦法,可是現在她就在城裡,你卻想找那些女人去,你,你太欺負人了!我大壯第一個就看不慣你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