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小姐說出來心中的所有秘密,輕鬆了下來。略略的喘息了一下,她看着沉默不言的姚甜甜,試探着說到,“不知道我知道的這些事情,姚東家可還覺得有用?”
面對趙三小姐的催促,姚甜甜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真誠的問道,“如果可以,趙三小姐可願意過一種普通農家女的平凡生活?”
趙三小姐一愣,她沒有想明白姚東家爲什麼會這麼問,她方纔說了事關山海閣被陷害的事情,難道她一點也不在意,不想追查下去麼?
趙三小姐想不明白這其中的訣竅,卻順着姚甜甜的問話,眼前浮現起了她曾經聽府中買來的小丫頭說起的山區鄉村的生活。那裡沒有寧縣的繁華,沒有林立的商鋪,沒有華美的衣衫,那裡的人們都是面朝黃體、背朝天的在土坷垃裡一點點的挖着自己的吃食,還不定時候時候被官府的賦稅逼的賣兒賣女。
趙三小姐搖了搖頭,她纔不要過那樣的日子,那樣枯燥辛苦的日子和她以前在趙府時候毫無尊嚴的日子也差不了多少。如果她肯接受這樣的命運,何苦千方百計地結識孫五夫人,何苦滿心籌謀的要在趙家掌家啊。
趙三小姐想的清楚,擡起了頭來,堅定的說道,“不,我是堂堂的趙三小姐,不想再過那樣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趙三小姐堅決的態度和姚甜甜之前預想的一樣,再一次從趙三小姐自己的口中明白無誤的證實了這一點,姚甜甜鄭再次真心的說道,“普通的農家生活可能要清苦一些,但是卻可以平穩的活下去。趙三小姐這一次得罪的人來頭頗大,一個不慎就是性命之憂,你真的想清楚了?”
“如果不能過的轟轟烈烈,我寧願拼命的爭了,現在就死去,也不算白來這世間一會回。”趙三小姐迎上姚甜甜真誠的目光,決絕的說道。
“既然如此,我就給你一個拼命一搏的機會!”姚甜甜收起了心頭的憐憫,認真地說道,“我山海閣也陪你一搏。”
“此話怎講?”趙三小姐微微的詫異之後,似乎明白了姚甜甜話裡話外的意思,眼神晶亮了起來,“莫非姚東家已經摸到了一些頭緒?”
略一沉吟,姚甜甜選擇性的說了部分的實話,“這事其實不難揣測,山海閣被陷害一事實在蹊蹺,幕後之人下手既快又狠,竟然拿寧縣各個有頭臉的老爺們的姓名做賭局,除了心狠手辣之外,肯定也是勢力非凡,手眼通天的。”
“而這些人中唯獨牛老爺是昏迷的,其它家的老爺只是臥牀。喝了風雨樓的粥之後,趙老爺的病竟然神奇的就好了,其它老爺也漸漸的好轉,這麼明顯的伎倆,明眼人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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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樓是寧縣的四大酒樓之一,巧合的是他們和我們山海閣一樣,也是調製湯羹出名的。那麼很容易讓人誤以爲他們的老闆馮大虎是幕後的主使之人。可是,寧縣也不缺心思通透的,風雨樓和牛家是親戚,開樓伊始就被牛家照應着,他要和山海閣競爭,只會藉助於牛家,怎麼會反而讓牛老爺中毒昏迷呢?”
“那麼,這些不合理就只有一個解釋了,風雨樓不過是個幌子,是個被人擺在明面上的靶子罷了。開始呢,我也不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可是趙老爺的病首先好了,那麼牛家大亂的結果必然是寧縣第二的趙家得益了。這麼推斷下來,這個幕後黑手也就和趙府脫不了干係了。”
姚甜甜半真半假的侃侃而談,趙三小姐聽得連連點頭,臉上的讚佩之色也越來越明顯,禁不住說道,“姚東家果然是個聰明人,這沒一分析,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就好像你親眼看到了一樣。可是……”
趙三小姐困惑的蹙了蹙眉頭,話在舌尖打了個轉還是問了出來,“可是,咱們趙府後來也出了事了,姚東家就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判斷麼?”
趙府出事,那是姚甜甜聯合了牛家的反撲,這件事她不僅僅知道、參與了,還是直接的策劃者。至於後來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姚甜甜始料未及,不過也從中看出了趙家的背後還有人,他們利用了趙老爺的貪婪,把趙家擺在了炮灰的位置上,混淆了人們的視線,也掩蓋了他們針對山海閣的真實目的。
只不過,這些話姚甜甜不會和趙三小姐說的。面對她的疑問,姚甜甜心頭一轉,含混的說道,“我不知道趙府爲什麼會突然出事,當時,還是三小姐給了我提示呢。”
“我,我給姚東家提示?”趙三小姐更糊塗了,她偏着頭說道,“我當時自顧不暇,着了趙二那個賤人的道,根本來不及向外傳遞信息,更不會說給姚東傢什麼提示了。”
“趙三小姐是沒有用嘴說什麼,但是不作爲趙府三小姐無故被囚,這件事本身就很說明問題。”姚甜甜微微一笑,把話圓了過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之後,我就拜託朋友幫忙,竟然在那樣破舊的地方找到了你,如果趙三小姐肯勇敢的博一回,我也就打點一切,陪你一搏。”
回想起被綁在小院子裡的那段日子,趙三小姐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她恨恨的說道,“這一切都怪趙二那個賤人,她不但霸佔了趙家,還把我害的這麼慘,我一定要找她算帳的。”
看着趙三小姐憤怒的樣子,姚甜甜看明白了關於被囚禁這件事,趙三是把帳都算倒趙二頭上的。姚甜甜話鋒一轉,“算賬的事情急不來的,你重回趙府也需要從長計議,貿然回去的話,恐怕還是會遭人暗算的。”
趙三小姐點了點頭,認同的說道,“我明白,我昨天沒有直接衝進去找他們理論,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沒想到,他們還不肯放過我,竟然……”
趙三小姐咬牙切齒的說道這裡,竟然落下了淚來,不知道是因爲被追殺的恐懼,還是被親人出賣的傷心。
姚甜甜沒有出言勸慰,她的身份只是趙三的合作者,而不是她的朋友。姚甜甜早就清楚的知道,在趙三放棄了遠遁他鄉,而要繼續回趙家的鬥下去的時候,她就自己選擇了一條艱難的、骨肉親情相殘的路,親情那個東西是她遲早要拋棄的東西。
如果她繼續走下去,這樣的眼淚會會有更多的機會流出來,只是不知道到時候角色轉換,她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回饋給趙二的時候,她還會不會想起今天的眼淚。
趙三小姐不是軟弱之人,否則她也不會放棄了安全的遠遁機會了。掉了幾滴眼淚之後,她意識到了此時此勢頭,不是她哭泣的時候,她胡亂的抹了把眼淚,擡起了頭來,“秀雲失態了,還請姚東家見諒,我以後不會如此了。下一步怎麼走,請姚東家吩咐。”
“姚甜甜看着已經恢復了平靜的趙三小姐,暗自點了點頭,經歷的磨難之後,她也成長了不少,比起在錦繡坊看到她的時候沉穩了許多。她輕輕地擺了擺手,緩聲說道,“不急,此事不急。”
“可是,……”趙三小姐臉上再次浮現出了迷茫之色,着急的說道,“如果我們不抓緊時候,別人可就搶了先了。”
姚甜甜看着又急躁起來的趙三,心中嘆息了一聲,還是歷練的不夠,剛剛看來是白誇她了。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姚甜甜反問道,“趙三小姐此時回去可有必勝的把握?”
“這?”趙三小姐一時語賽,想起來了凌晨追殺她的那幫人,她後怕的打了個寒顫,有些無助的說道,“沒有。一切還請姚東家指點迷津。”
“既然打算回去,就要風風光光的回去,帶着個大靠山回去,這樣他們纔不敢再做些見不得人的陰暗勾當。”姚甜甜笑吟吟的說道。
趙三小姐的眼神亮了亮,不過瞬間的功夫就又黯淡了下去,她又輕輕地嘆了口氣,意興闌珊的說道,“哎,如今的趙三小姐落難了,朋友們都躲得遠遠的。當錦繡坊的老闆多麼的巴結我啊,現在都不肯見一面,別說幫助我了。”
“難道是……”趙三說着,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的眼神再次滿含熱切的亮了起來,驚喜地問道,“難道是姚東家有門裡進的了縣衙的內宅?能見到孫五夫人?她,她一定肯幫助我的。姚東家和牛家的關係非淺,如果姚東家出面去求她,牛夫人一定會給姚東家這個面子,待我們去縣衙的,對不對?”
其實,趙三小姐說的這個辦法,姚甜甜也曾經想過,可是自從大壯回來仔細的說了趙三小姐在縣衙內宅門口的遭遇之後,她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即使孫五姨太肯幫忙,恐怕也於事無補。
關於這個孫五姨太,姚甜甜曾經刻意的打聽過,她不過是因爲貌美被孫縣令娶了去,平日裡也就是偏疼一些罷了。實際上,她原本是沒有什麼根基的,在孫府的衆夫人中是最沒發言權的一個,要不然也不會因爲趙三的巴結就和她成了閨密了。
尤其是現在孫縣令還不在寧縣,一切是孫家的正房夫人說了算的,這件事還得找落到她的頭上才行。
當然,選定孫府,姚甜甜還有另一重的考慮,趙家既然牽連上了那股子神秘的力量,她自己出面是不大合適的,如果讓態度不明朗的孫府出頭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混淆一下視聽,讓敵人也不着自己這方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