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芳兒母女的一問一答,終於驚動了忙碌着的姚潤之,他臉上神色一閃,快步迎上了芳兒=母女,和藹的問道,“可是三叔公讓芳兒上山的?”
“呀,先生竟然已經知道了?”小芳兒訝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刻意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太爺爺讓我來悄悄地告訴先生,楊海富叔叔派人把糧食買回來了,還帶了陌生的人回來。”
小芳兒雖然已經壓低了的聲音,但她的話還是被奔到了近前的姚甜甜和福生聽了個正着。
福生一聽就急了,禁不住焦急的喚到,“先生!咱們怎麼辦?”
姚甜甜徹底明白了芳兒上山的目的,楊海富用手裡的銀子買來糧食,是他最大的籌碼,他不會輕易的讓人知道的,三叔公的心向着叔叔姚潤之,他得知了這一情況,這才冒險讓小芳兒上山來通風報信的。
楊海富買回來糧食並不稀奇,稀奇的事他還帶回來了陌生人,他想幹什麼?想要出賣大傢伙的利益,聯合外面的人來對付叔叔姚潤之麼?
想到了這一層,姚甜甜又往前走了一步,着急的說,“叔叔,小心狗急跳牆啊。”
姚潤之在最初的錯愕之後,很快的鎮靜了下來,他臉上掛起了一個篤定的笑容,俯低了身子,對着小芳兒說道,“芳兒乖,先生知道這件事了。山上風大,對你身體不好,你快點回去吧,回去告訴太爺爺,說姚先生知道該怎麼做了,讓他老人家放心。”
“可,可是,”小芳兒回身牽起了姚甜甜的手,扭着身子小聲說道,“我想和甜妞姐姐玩兒一會啊。”
“芳兒乖,聽先生的話,你現在身子弱,等你養幾天,姐姐再帶你來這裡玩好不好?”姚甜甜也低下了頭,輕聲地允諾着。
芳兒娘牽起了芳兒的另一隻手,“你太爺爺讓你來送的信很重要,先生有重要的事情出去,芳兒不要搗亂了,跟娘一起回去,娘摘了新鮮的野菜,回家給你做餑餑吃,咱們走吧。”
芳兒終於點了點頭,和她娘一起一步三回頭的回家去了。
打發了送信的芳兒,姚潤之才從容的回答姚甜甜她們的問題,“三叔公既然知道了這件事,七叔公肯定也是知道了的,有長輩們掌控着局勢呢,楊海富翻不出天去。”
說完,姚潤之自信的一擡臂,指着正在熱火朝天的開荒的鄉親們說,“你們不知道,,世世代代土裡討生活的人們對於土地的眷戀和熱愛是別人難以想象的,他們一旦發現了適意的土地,不是誰說拉就能拉走的。”
“當然,我們還是要感謝甜妞的。”姚潤之說着,把目光收了回來,暖暖的落在了姚甜甜的身上。
“我?感謝我?”姚甜甜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到,“這幾天我最輕鬆了,每天就是熬熬粥,可沒有開墾多少荒地啊。”
“甜妞熬的粥最好喝了,你給大家補充了體力,比你每天開荒起的作用還大呢。”一旁的福生急急得插嘴,打抱不平到。
“福生說的很對,甜妞想出了熬製蕎麥粥的主義,勾住了大家的胃口,也會把大家留在這片土地上的。”姚潤之不急不緩,悠悠閒閒的說出了一句讓姚甜甜飄飄然的話來。
姚潤之卻沒有在注意姚甜甜歡喜得笑顏,他找了招手,讓福生湊到了他的近前,悠然的說道,“咱們也該下種了。”
說完,姚潤之一擡腿上了旁邊的一個大石頭,對着勞作的大家大聲地喊道,“鄉親們,暫時停一下,聽我說一句。”
姚潤之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大傢伙都聽到了,鄉親們一個個的住了手,向着姚潤之的方向張望了過來。經過了這幾天的上山開荒,大家對這位文弱的姚先生有了另一層的認識。
原本的姚先生執掌村塾,教授村裡的孩子們讀書識字,明辨實非,他淵博的知識和謙和的態度備受人們尊重。現在,自從接下了老村長的託付,謙和的姚先生彷彿有了一點的變化,溫潤的笑容下又有了一層利落的殺伐果決,讓人在不自覺中就信服他,跟隨他。
短短几天,楊家屯的鄉親們已經把這位公平嚴謹的姚先生當作了主心骨,現在,姚先生有話要說,大家自然是都洗耳恭聽了。
見大家都停住了手,姚潤之這纔不緊不慢的說道,“鄉親們,今天咱們就幹到這裡吧,今天下午大家都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咱們選個黃道吉時,開始播種蕎麥!”
聽了姚先生這麼說,姚先生終於說開始播種了,大家都興奮了起來,紛紛鼓掌叫好,“好,好,我們全聽先生的。”
看着大家羣情激憤的樣子,福生德眼神亮了,他欽佩的望着自己的先生,喃喃的說道,“先生,我明白了,再也不擔心了。”
姚潤之卻輕不可見的搖了搖頭,他走了了大石頭,來帶了福生的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甜妞擔憂的也不得不防,今天下午你要多留心一下,儘可能的打聽下楊海富帶來的人是什麼來頭。”
“嗯。”福生緩緩地點了點頭,臉上的古怪的神色一閃而過,“我會盡力去查一查的,請先生放心。”
“你爹這幾天沒在家,是跟着一起去買糧食了吧?”姚潤之溫潤的笑着,點了一句,“你娘是個聰明人,必要時,多聽聽她的建議。”
關於自家老爹幹什麼去了,福生是後來才知道的,關於這件事,他當時很是發了一通的火的。可是,他娘對他的暴怒嗤之以鼻,以一句‘她這麼做都是爲了這個家好’打法了他,不過,後來他娘對姚先生明裡暗裡的支持,還跑小福妹給他們通風報信,這讓福生的怒火漸漸的消了下去。
漸漸的,福生也琢磨出了一點他孃的心思,今天被姚先生一語點破,福生有些尷尬,結結巴巴的說,“我,我爹,我娘她,她,……”
姚潤之還不在意的擺了擺,打斷了福生結結巴巴的解釋,溫和的說道,“這件事情你不用解釋的,先生都明白的。下午的事,你用心的打聽下吧,你娘會幫你的。”
“嗯,我知道了,謝謝先生。”福生小聲的應了一句,紅着臉走了,他把頭垂得低低的,臨走都沒敢朝着姚甜甜的方向看上一眼。
關於楊二嬸的心思,姚甜甜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叔叔能猜到她的心思,姚甜甜一點也不奇怪,可是他當着福生的麪點明這一點就讓姚甜甜有心想不明白了,在她看來,叔叔不是那種不顧及別人的感受的人啊,可這回是爲了什麼呢?
當然,姚甜甜不認爲叔叔姚潤之是心血來潮的這麼一說,因爲他是一個謹慎又聰明的人,剛剛還讓姚甜甜一直感佩不已呢。
讓她每天熬製蕎麥麪野菜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體貼她一個女孩子,不想讓她掄着鋤頭流汗受累。可是在這層表象下面,還隱藏着一份更加細膩的心思,讓鄉親們日日喝着蕎麥粥,卻遲遲不發放蕎麥的種子,把大家的好奇心一點點地吊了起來。形成一股子能量,在關鍵時刻再爆發出來,就比如現在!
這樣聰明的審時度勢、細膩的瞭解人性、把握人心的手段真是高明啊,讓姚甜甜這個跨越千年,從文明社會爾虞我詐的職場中歷練無數,廝殺出一條血路的現代白骨精都感到汗顏。
就是這樣聰明的人,不惜點破楊二嬸的心思,讓福生去打探楊海富從外面帶來的人,事情怕是有些嚴重了,楊海富到底找來了什麼樣的外人,聰明謹慎的叔叔又在怕什麼呢?
姚甜甜百思不得其解,姚潤之也是若有所思,一時之間叔侄二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大壯和狗娃圍了過來,狗娃看了看沉思的姚甜甜有瞅了瞅嚴肅的姚潤之,試探地喊道,“先生?”
“哦,你們來的正好。”姚潤之很快的回過了神來,一瞬間他的面色柔和的起來,從容的吩咐,“明天蕎麥就要播種了,你們隨我回去處理下蕎麥的種子,不能耽誤了時辰。”
大壯一面點頭應承着先生姚潤之的話,一面四處張望着,嘴裡奇怪的‘咦’了一聲,嘟囔道,“怎麼沒看到福生哪?平日裡他可是最積極的啊?”
狗娃早就注意到了福生不在這裡了,而線生的神色也有些不對勁,莫不是福生惹先生生氣了,他心頭猜測着沒有問出口,現在聽到大壯詢問,不由得豎起了耳朵,等着姚先生的說法。
“福生家裡有些事,回家去了。”姚潤之平平淡淡的說着,“下午可能還有些其它的事情要忙,咱們得抓緊時間,走吧。”
說完,姚潤之不再看他們,自己率先向着山下走去。
姚甜甜看了一眼懵懂的大壯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狗娃,提醒道,“大家都下山了,咱們也走吧。”說完,她拎起裡地上的大瓦罐,向着叔叔的背影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