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非處子·蒼驚

清風灼日,碧水蒼茫。放眼相望,煙波浩渺。

無邊無際的河域中央,白紗曼舞的小小船隻、安靜的小船艙內,空氣,絲絲縷縷靜止下來。

司雲出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一不小心……待,反應過來,急忙側開頭時,腰身,卻已被身後之人緊緊的攬住。同時,清晰的感覺到身後之人將頭靠了過來。

一時間,司雲出的心跳,再度不受控制的一點點加快。但卻,徒然不知自己究竟在緊張什麼。

祈陌自身後攬着司雲出纖細如柳、不盈一握的腰身,將司雲出整個人,完完全全帶入自己溫暖的懷中。下顎,輕抵在懷中之人消瘦的肩膀之上。當日,懷中之人的突然接受,讓他欣喜若狂。直至此刻,他也根本不願浪費絲毫的時間去深究那到底是因爲什麼。只想,努力的抓住、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與懷中之人好好在一起,好好相處。

“雲兒……”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盡付了柔情。

“嗯!”

司雲出輕輕的應着,似乎,有些不可自拔的沉醉。安靜中,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兩襲,不相上下的白色衣袍,散落拖延在身後、船艙乾淨的甲板上。層層疊疊,難分難捨的交纏在一起。繡邊的錦貴金絲,如一條金色的細綾,在漫天飄飛的白紗偶爾灑落進來的陽光下,熠熠生輝。輕靠在絕美容顏旁的傾世容顏,神色專注而又認真。深諳無垠的黑眸,儼然如幽深不見底的黑潭。

“雲兒……”

“嗯?”

司雲出在身後之人的再三輕喚下,微微疑惑,側頭望去。

如此近的距離,四目相對。祈陌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司雲出輕柔如絲的吐息、分辨清司雲出美麗鳳眸上的每一根睫毛。頓時,呼吸,不覺微微一亂。

司雲出微快的心跳,漸漸的,也絮亂開來。簡直,有些難以直視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雲兒……”祈陌一眨不眨的凝視着,片刻,止不住再輕柔的喚了一聲。繼而,緩慢的、緩慢的低垂下頭,試探性的觸上司雲出略顯蒼白的脣角。

一剎那,司雲出渾身僵硬。雙眸,驟然睜大。覆在琴絃上的雙手,不由自主收緊了指腹下細如髮絲的琴絃。呼吸,也懵然深深的屏了起來。

祈陌沒有感覺到司雲出的推拒,攬在司雲出腰身上的手,欣喜收緊。

空氣,一時間,除了靜,還是靜。河面上,粼粼波光閃爍而起的支離星點,透過揚起的白紗,跳躍的灑落在兩個人的臉龐上。令四周的湖光山色,也不覺褪盡了色彩。

許久許久!

祈陌才慢慢的擡起頭來。薄脣的笑意,深入眼底。漆黑的瞳眸,漾開層層漪瀾。

司雲出怔怔的望着那一雙黑眸中倒映出的自己,良久,才慢半拍的回過神來。下一刻,急急忙忙側開頭去。但是,脣上的那一絲溫度,卻久久不去。那輕柔的觸覺,更是一遍遍清晰的傳入了腦海。使得平靜如一彎靜水的心,霎時,就如此刻湖面上的碧水,波盪開一圈又一圈淺淺波瀾。

“雲兒,你是我的!”

祈陌望着司雲出耳後那一抹可疑的紅暈,霸道的在司雲出耳畔輕言。

司雲出立即羞澀的低垂下了頭,一雙手,一時間,竟不知該放到哪裡。雖然,與赫連蒼成親已有整整十年之久,但是,赫連蒼的心中,一直只有一個曲妃顏。別說是吻她,就是牽她手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從未曾有像此刻這般……這般的親暱……而,對於那霸道至極、佔有性極強的話語,心中,無端的,竟覺一股無法言喻的安心。

對司雲出,祈陌一直以來,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是,從這一刻開始,他會牢牢的、牢牢的握住她的手,將她一輩子留在自己懷中!

對面,一艘比小船隻大了大約兩倍的船隻,迎面而來。負手站在船頭的那一襲黑衣,身形挺拔,衣袂飄飄。刀削般的俊臉,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之中。面部線條,微緊。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麼。

安靜的小船艙內,光線明亮!

司雲出與祈陌,悠然的、親密的靠坐在一起。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司雲出放心的倚在祈陌堅實有力的溫暖懷中。

兩個人,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就只是這樣安安靜靜的坐着,盡情的享受着這一刻的安寧與平靜。

半響,祈陌的右手,輕柔的撫摸上司雲出如墨似緞的及腰長髮。在那上面,流連忘返。任三千青絲,自指間柔順的穿梭而過。

司雲出在這樣的寧靜祥和中,不由的閉上了眼睛。細而長的睫毛,無聲無息斂下。半抿的脣角,不知不覺帶上了一絲若有還無的淺笑。而,也就在這時,司雲出的左手,自自己的腰間緩緩滑下,輕落在衣袍拖延的乾淨甲板上。下一刻,長睫,不可置信的驟然掀開,猛然從祈陌的懷中直起身來。低頭,快速的向着自己的腰間望去。

祈陌微微一怔,旋即,神色疑惑的低頭望去。

只聽,身前的司雲出略顯焦急道,“祈陌,我的玉佩,玉佩不見了!”

說話間,司雲出的雙手,再來來回回的摸了摸腰間,四下仔細的尋找了一下。那一塊玉佩,乃是她母親當年扔掉,卻被她偷偷撿回來的。因爲,有一次,她意外的從母親口中得知了那一塊玉佩,乃是她親生父親之物。

從小大的,司雲出從未曾見過自己的父親,連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

對於,那一個嚴肅而又崇敬的稱呼,司雲出曾不知有多少次,在心中默默的喚過。

祈陌聞言,也幫着四下尋找了一下。那是一塊半手掌大小的圓形玉佩,通體紅色,琉璃剔透。一圈,似有一條流動的血絲。世間罕見,價值連城。司雲出這麼多年來,一直形影不離的帶在身上。那一雨夜,桃林小屋屋檐下,他彎腰幫她撿的,便是那一塊玉佩。片刻的思量,寬慰道,“雲兒,那一塊玉佩,想必是落在剛纔的馬車上了。”說着,微微一頓,緊接着道,“雲兒,我馬上回去幫你取來!”

“這……我們一起去……”

“那馬車,交給了車伕。時間久了,玉佩,恐是會被人拿走。我一個人回去,速度,可以快些。雲兒,莫要當心,我去去就回。你且在此,等我片刻。”祈陌不想司雲出來回奔波勞累,擔心她的身體。

司雲出聞言,略微一思量,點了點頭,“那我等你回來!”

“好!”

祈陌淺笑着頷首,站起身來。

在,邁開腳步之際,忽然毫無徵兆的一個回頭,在司雲出的臉上飛快落下一吻。烏黑的長髮,絲絲縷縷拂過司雲出的臉龐。

司雲出明顯一愣,旋即,手,快速的觸上被祈陌親吻了的地方,一陣微燙。待,再擡起頭時,哪裡還有祈陌的身影。只見,一抹飄逸勝雪的白衣,如一道白色的炫光飛掠過水麪。頃刻間,消失在了茫茫碧水的前方!

輕功之高,令人匪夷所思,望而驚歎!

可以說,如今這樣的畫面,是司雲出以前,想都不曾想的!

司雲出在祈陌離開後,不覺慢慢低下了頭,莞爾一笑。餘光,在這時,突然瞥見了一旁的那一根碧玉簫。於是,伸手,取了過來,放在手掌中細細摩挲。如果,自己的生命,可以久一些,再久一些,那該多好。

人生的這一條路,她想,多陪他走一段時間!

片刻,司雲出站起身來,緩步步出小船艙。在船頭,站定腳步,靜靜的向着祈陌離去的方向望去。

另一隻小船上,划槳的宮婢,在不經意擡頭的那一刻,意外的望見了這邊負手而立、衣袂飄飄的司雲出,頓時,連忙開口相喚。

赫連蒼聞聲,本能的側頭望去。那一眼,那一襲剎那間落入視野的白衣,竟令他莫名有一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心跳,漸漸的,似乎變得有些異常清晰起來。

司雲出聽到聲音,側頭望去!

四目相對!

司雲出微微一怔,沒想到會看到赫連蒼。

下一刻,赫連蒼身形一晃,便翩然立在了司雲出的面前。

面對面而站,片刻的,相對無言!

許久!

“雲兒!”

“赫連蒼……”

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

音落,赫連蒼的薄脣,不覺帶上了一絲溫柔的笑意。那是以往,甚少見的。

繼而,伸手,動作自然而親暱的撫摸上了司雲出的後腦,將司雲出直接帶入了懷中。沉穩的聲音,緩聲道,“雲兒,事情,我都聽說了……”

司雲出完全不料,待,男子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才驀然反應過來。於是,根本未聽赫連蒼到底說了什麼,腳步,急急忙忙後退開去。

對赫連蒼,無恨,卻也是無愛了!

可是,司雲出的身後,乃是茫茫河域,那一退,自然而然一腳踩空……

赫連蒼未料到司雲出會後退,想要伸手拉住司雲出時,卻只勉勉強強拽到了一角衣袖。剎那間,袖裂,人落。那白璧無瑕的手臂,便一覽無遺的落入了赫連蒼的視野之中。

手臂上,那一顆原本奪目的血紅色守宮砂,了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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