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沙漠還要可怕的是冷漠。
假如沙漠裡還有綠洲,還可以想辦法扇涼,那冷漠是無法逃避,無法躲藏的。樂未央看着眼前的文笙,就有這種感覺。
文笙沒有帶樂未央去醫務室,而是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樂未央依舊被文笙那句話鎮住,還沒有緩過神來。那句話有太多意思,讓她不得不去想。到底文笙是擔心她,還是討厭了她,他要是討厭自己,爲什麼還要把她帶出來,那既然帶出來了,爲什麼說話又那麼刺人心。
心裡實在是搞不懂了,樂未央決定不想了,就看到自己已經身處文笙的辦公室。
文笙把樂未央安頓在沙發上,去櫃子裡翻找着什麼。樂未央看着文笙翻找東西的身影,其實想說她可以走了。她雖然討厭運動,但也沒那麼嬌弱,緩了這麼長時間,早就沒事了。
樂未央眼神飄忽着,想了想還是下定決心先說話。
“那個……”
樂未央纔開口,還沒等她接着說,面前就飛來個東西。情況緊急,樂未央也沒有看清是什麼,直接就抓在了手裡。等她握住了,才鬆開手去看。
手裡的是一瓶舒筋活絡的藥酒。
樂未央就這麼拿着藥,眼裡滿是吃驚,仔仔細細打量了好幾遍。文笙這是有個百寶箱嗎,怎麼什麼都有,隨便找找居然能翻出來藥酒。
文笙看着樂未央震驚的樣子,表情沒有什麼波動,靜靜坐在沙發的一角,才低聲說。
“會自己揉嗎。”
文笙就這麼看着樂未央,樂未央已然不知道怎麼動手了。她看着手裡的藥,實在不知道怎麼下手。就這麼倒在手上?還是腿上?樂未央從小到大還沒用過,這短暫時間讓她用好還真是爲難她腦細胞了。
估計文笙也看出樂未央很爲難,略微皺了下眉頭,伸手奪過了藥酒。他始終拿她沒辦法。只要一看到她,心裡所想的一切原則全都作廢。就像是有兩個人在心裡,一個嘲笑自己這樣淪陷,一個安慰自己縱容她沒什麼不好。
文笙打開藥酒,直接就倒在了手上,像是熟練的醫師。突然,他擡起頭對樂未央說。
“腿伸過來。”
樂未央還沉浸在吃驚中無法自拔,就聽到文笙說話,居然鬼使神差就伸直了腿。
她感到了冰涼的藥,還有文笙手掌裡溫熱的觸感。這種感覺太奇異,樂未央覺得自己沒辦法抗拒,她不想說話,也不想做動作抗拒。
文笙並沒有感覺到樂未央的變化,只是輕輕地幫她揉着。從腳踝,慢慢到小腿,他看起來很用心,力氣大小都用得正好。
樂未央只能看到文笙額前的發,黑硬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睛。感覺着腿上的觸感,樂未央覺得整條腿更麻了。她看着眼前這個場景,怎麼想怎麼怪。好不容易形如陌路了一陣子,現在是全被打回原形了嗎?
樂未央想着,猶豫了半天,最終抿了抿嘴開口。
“……謝謝你。”
她聲音顫巍巍的,文笙聽後並未擡起頭,只是專心給她按摩,全都做完,把藥酒放到茶几上,才擡頭看她。眼裡是望不到底的冷漠。
“你走吧。”
文笙的聲音異常平淡,樂未央聽着,默默地立刻收回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還想說什麼,只是看文笙的臉色並不好,也都咽回去了。站了半分鐘,她終於擡步要離開。
樂未央走地慢慢的,可直到走到門口,身後的人也沒有攔住她。
就這樣吧,或許就註定是這樣的情分。樂未央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這麼想着。
比賽早已結束了,學生也都各自散了做自己的事,儘管這樣,離操場近的地方還是有很多人。幸虧文笙的辦公室離操場遠,這個時候也沒人到那邊走動,樂未央一路出來都很順利。她準備回宿舍好好睡一覺,今天可是累完了,她現在躺牀上就能睡着。
眼看着快要到宿舍樓了,手機突然在兜裡震了起來。
樂未央心想跑了十圈手機都沒掉,可這個時候又有誰能給她打電話。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姑姑,她趕緊接聽。
樂姑姑說了好些關心的話,可是樂未央卻從話裡聽出了欲言又止的意思。
“姑姑,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樂未央急急地問,她要是不問,姑姑恐怕都不會告訴她。果然,樂姑姑聽了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開口。聲音都顯得疲憊。
“未央,最近你哥要是給你打電話你可不要接。記住了啊。”
樂姑姑說到最後還特意大聲強調了一下,樂未央更不懂了。她連忙問樂姑姑爲什麼,可是樂姑姑卻怎麼也不肯回答,最後竟然說幾句就把電話掛斷了。
樂未央看着手裡黑屏的電話,若有所思。樂姑姑這麼說肯定是有道理的,估計是哥哥李陽又去賭,管樂姑姑要錢了。這次肯定錢數很大,樂姑姑拿不出來,纔會給樂未央打電話,怕李陽沒拿到錢來找她。
樂未央想想,腦袋就要炸開了,不由得扶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她以後是沒有太平日子了。這個時候,她也得趕緊再找份工作,自給自足,不能給姑姑添麻煩了,最好攢點錢給姑姑送去,樂姑姑現在的日子肯定很難過。
這個想法一起,樂未央也沒空想文笙的事了,她現在沒那個思考時間。還是趕緊去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招聘工作,否則她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當生存面臨威脅的時候,你連難過的時間都沒有。
樂未央是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了。找了半天也沒有合適的工作,她的好運氣估計在上一次找工作用光了。所以從那之後各種事情接連不斷。
沒有辦法,樂未央最後只好找到了個服務員的工作,她現在急需用錢,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這份工作是別人給她介紹的,是T大的畢業生聯合開的一家酒吧。
聽到酒吧兩個字,樂未央就犯怵,她還沒去過這種地方,平時和人聚會也就是吃吃飯唱唱歌。自己一個人去酒吧,心裡就更沒底的。不過幸虧是T大的畢業生開的,聽說環境很好,樂未央最後還是答應了。
她有什麼選擇的權利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被命運的枷鎖越纏越緊,已經別無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