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戈推着張景耀,後者擡起頭來。一臉迷糊模樣。
“你搞什麼呢,睡這麼死,都打鼾了,你昨晚幹啥去了?我跟我爸說了,被狠狠罵了一通,這個月的零花錢完蛋了!這回我本來預定要提的愛麗絲手辦泡湯了,櫃檯那邊我定金都給了,慘,這下只有等到下個月了。你呢?”
“我擺平了。”
張景耀沒空聽易戈的抱怨和他的手辦,不理他說完後微愣的易戈,他起身,快步衝向了男廁所。
剛纔化身消失的蹲便池隔間已經有人了,他輾轉難耐,等到對方出來過後,張景耀進去反手鎖門,然後手從靠着蹲便池的推拉窗伸出去,在側面的瓷磚上摸了又摸,發現自己手短了點,墊着腳,終於摸到了他方纔放在那裡,用膠帶黏在瓷磚上的口袋。
張景耀把口袋摘下來,揣懷裡。
口袋裡面躺着兩千四百六十二塊錢。
那是來自疤臉兄弟身上的財物。這筆錢來歷不明,出自於幾個殺手身上,他沒法平郵、快遞,無法轉賬,只能以化身的能力,把這些錢帶到自己本身面前交接。
經過他的觀察和實驗,化身消失後,隨身攜帶的東西會一同暫時消失,包括握在手中,但如果只是觸摸,則不會。所以和化身接觸的物品的消失,判定在於是否“攜行”。
兩千四百塊錢,他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用,這是他有史以來拿到手過最大的一筆錢。
現在這些錢落袋,被張景耀揣進貼近胸口的內兜裡,突然感覺到一切都踏實且真實起來。
自己總算是有點積蓄的人了!
出了男廁,張景耀心情大好,對等在外面的易戈道,“走!易戈,我請客,請你吃好吃的。”
易戈目光越過他肩膀往後看了一眼,義正言辭,“多謝,我不愛吃,你還是自己消受吧!”
張景耀錯愕擡腿一踢,“你丫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忘了你吃鯡魚罐頭的事了?”
話語如此,周圍一些個男女生立即詫異的盯着易戈,紛紛一副敬而遠之的繞開。
“我什麼時候吃過,我沒有!我吃那個還不如吃屎!”
一聲高呼,萬籟俱寂。
張景耀震驚的看着他,“那到底哪個好吃?”
周圍學生們的笑聲中,易戈揮拳打了過來,張景耀早跑開閃躲。
五班這二位“黑風雙煞”,那可是出了名的皮。
……
站在斑駁的樹蔭下,張景耀和易戈各舔着剛從背後校園小賣部買的一塊雪糕,享受着夏日片刻的清涼。
當然更清涼的,還有那些個遠處運動操場上身段凹凸有致的女生們。
因此小賣部還有個稱號叫“好望角”,這小店的老闆深諳城市經濟學原理,很懂怎麼選址,於是消暑敗火的飲料在整個青春的季節裡可謂是供不應求。
易戈則覺得極其不可思議,“你居然沒被你媽修理,還有錢請我雪糕?不容易啊不容易,這可是你兩年多來第一次請客,這鑽石一樣的雪糕是多麼珍貴啊!”
張景耀看他一眼,“你這幅聲情並茂的樣子適合去演講。”只不過會不會被自己老媽修理,張景耀想到了裘迎梅的那個電話,覺得不容樂觀,那現在就及時行樂吧。
易戈笑着打岔,緊接着視線突然筆直看向前方,張景耀順着看過去,最醒目的是齊耳短髮,陽光照耀下略帶棕色的眼瞳,上身淺色襯衫,下身是寬鬆休閒褲的宋歆蓉站在荷花池塘的連接月橋上,她身旁還有幾個女生。
她們之前像是在散步,手挽手走在那裡,然後駐足。女生們的目光落在了操場上的一個男生身上。
那男生身材頎長,個頭很高,一米八幾,長得是一眼深邃的眼廓外加有棱有角的臉型,皮膚有些顯黑,但配着他赤着膀子筋腱突出的身體肌肉線條,在球場上打球,時而籃筐在遙遠而曠寂的操場傳出“哐!”得灌籃和打板聲,引得不少人觀望。
徐之軒是德育高中武訓火箭隊的隊長,去年全省高中武訓聯賽中受傷,德育火箭隊止步八強。
這是一個全民大修行時代,而修行在民間的體現則主要是武訓。無論是那些套路還是修行方法訣竅,最直觀,也最吸引人眼球的還是實戰。而且圍繞着實戰展開的各種賽事,更是如火如荼,方興未艾。
大有洲際比賽,小有各種拳社兵擊交流。
而各所學校爲了體現各自學校修行的成果,便成立了武訓隊,參加省內的高中生聯賽。
高中生聯賽是沒有洲際賽的,只在省際行政區中展開,這也是爲了避免資源的浪費。
一般來說各個省的高中生比賽,就是一場高中生特殊人才選拔的舞臺。在比賽中排名前列的,直接就被省內的各所大學和宗門給看上提前搶走了。
當然也不乏那些全球最著名的頂級大學,跨省甚至跨洲來搶人。不過這種情況比較少見。
很簡單,各省宗門簽下來的人,都會往著名大學裡面送,那些大學根本不缺乏生源。只有一些全球排名開始下跌的大學,會開始到處物色潛力人物進校撐起大旗。
而頂尖大學的生源,很多背後都有勢力培養,經過營養液,丹藥,科學訓練計劃,獨門修行法訣……提前浸淫激出來的天賦苗子,送進去都是優質生源,除非是真正的天才,一般普通人想要進去是難比登天。
洛南省下面9個市,高中有120所,德育高中這幾年一直在聯賽中有所斬獲,前幾屆名次也不錯,最高到四強,這一屆的扛鼎人才便是徐之軒,也因爲其三個月前聯賽上的表現,他已經提前被洛南省的三所最好的大學相中,三所都承諾如果他還能在下一屆聯賽中表現突出,甚至根本不需要帶領德育高中打進八強,也能獲得簽約書。
因此徐之軒的一舉一動,大家都關注着。譬如他傷有沒有好,或者他是不是提前已經簽訂了去處,最後一年就不隨大家一起高考了,譬如前年那兩位。
而作爲同樣屬於德育火箭隊隊員之一的宋歆蓉,便很難不會看到同級耀眼的徐之軒。
“一位是校隊火箭隊的隊長,另一位則是校隊的女神,所謂高中時期的校草和校花,他在那邊打球,她在這邊看他,這是怎麼一副金子般酸臭的畫面啊……”張景耀看着旁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易戈,效仿先前他演講般的詩意。
“眼淚都快下來了。
不過一想到還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心情破碎且凌亂,瞬間也就不難受了,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嘿,叫你們暗戀宋歆蓉!”
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易戈已經黑化到咬牙切齒。
張景耀苦笑,這是個只要扎別人八刀,扎自己五刀也覺得開心賺到的主兒。
剛從店鋪出來,被三個留着高飛頭,身材普遍壯實的男生簇擁,同樣是火箭隊,也是隊裡二號人物的周強看到徐之軒,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怨毒,他本來今天早上好好的在廁所抽菸騰雲吐霧,誰知道闖進來一個教導主任般的屌毛傢伙,把他狠狠嚇了一跳,褲子都提之不及,導致跑出去的時候沾了一手尿腥,現在看自己這隻手都不順眼起來。
他一向在學校裡霸道慣了,幹出過沖別人正上課的班裡把人提出來打的事情,也經常放學後堵校門修理看不順眼的人,他仗着自己火箭隊的身份和家裡有些背景關係,就連一般的老師對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眼下他正是心頭煩悶的時候,再看到前方擋路的張景耀和易戈,兩人他倒是臉熟,應該是五班的,不過,這不重要……他擡手一巴掌就扇易戈後腦勺上面。
易戈此時正順着張景耀的話在那裡接口,哪裡能避開他這一巴掌。
啪一聲脆悶如隔皮叩木的聲響。
易戈頭彷彿被錘了一下,身子向旁邊不受控制的挪移兩步,還有些發懵的看向一巴掌把他拍開的人。
對方只有斜晲過來的目光,“你們……擋個錘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