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

這天程語匆匆結束了工作。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鎖上房門,拉上窗簾,將整個屋子堵得嚴嚴實實。

“好了,你可以動了。”

程語如釋重負地說道。並未注意到的冷汗從他額頭滲出。

下一秒,程語就和瘋了似的大跳起來。雙腳狠狠地踏在地板上,震得整個屋子都彷彿地震一般。嘴上,用極爲幼稚的腔調道:“哼,憋死我了!人類,你要怎麼補償我?”

話音剛落的瞬間,跳動的動作也隨之停止。

同一張嘴,說出的又一句話,風格卻和剛纔的截然不同。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輕點!樓下那大媽可不好惹。嗯,你說補償?你說吧,你要什麼?”

接下來又是幼稚的腔調。

“幫我找琪琪。”

這次,沒有了手舞足蹈的跳動,而是代之眼眶上深深的愁思。

停。

現在,且讓時光倒流,讓我們先仔細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首先,就在工作時間,程語和林林達成了一項交易。林林在回家前不許控制程語的身體,作爲回報,在那之後,程語將滿足林林一個要求。

剛纔程語那近似精神分裂的動作,正是林林和程語自己交互控制身體的結果。本來也沒必要這麼做,兩人直接在心裡交流就是了,可是林林偏偏不幹,偏要拿嘴說,拿身體表示。程語猜想林林這麼做是爲了避免自己的想法被程語識破。

實際上是他想多了,身爲一條幼凰,林林的心機還沒這麼複雜。之所以要控制程語的身體說話,全是因爲他覺得這樣好玩。這可是人類的身體誒。控制起來和鳳凰身體的感覺完全不同,別有一番滋味!

三天後。下午三點。三山市三山中學。

熙攘的大門外,少說也聚集了百來輛轎車。明天就是清明節了,因而今天成了三山中學放假的日子。作爲寄宿學校,三山中學平常兩禮拜才放一次假,學子們每每念家心切,家長們也是十分地想念孩子,因此平常每回放假都像是過節一般。而這回更是確確實實的放假,這就更加導致了三山中學門口前的大路堵車堵得慘不忍睹。

三山市多土豪,這百來輛轎車裡不乏奔馳寶馬奧迪,甚至還有一輛不知年份的老爺車。整個大門口一副名車展覽的派頭。

這其中,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兩千顯得格外寒酸。

待到車窗搖下,露出駕車人那張鬼鬼祟祟的臉龐,寒酸兩字立刻便被可疑所替換。

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賊眉鼠眼地探出了頭,四處張望,簡直就像在尋找什麼獵物似的。

有的女性家長忌憚地瞥一眼年輕人,便急匆匆地從一側繞行好去。好些獨行的學生也是看到就遠遠地避開了。

年輕人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喂,林林,你動作小一點!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的樣子被你弄得像個人販子一樣?”

程語——哦不,現在是林林——疑惑地撓了撓頭,表示他不懂程語的話。

“人販子?這是什麼?”

程語懶得解釋,乾脆不再說話。

此刻的兩人——嚴格來說只有程語一人——會出現在三山中學門口,當然不是要做誘拐學生的壞事。事實上他們就算想誘拐也應該只會碰一鼻子灰。畢竟這是一所高中,還是重點中學,裡面的學生可不好騙。除此以外,保安室的兩名保安也早就盯上了這輛桑塔納,一有異動,第一時間就會拎着電擊棒衝出來。

三天來,林林向程語仔細說明了自己的前世。原來,林林和琪琪那一日一同被吸入了黑洞之中。等到恢復神智,就發現自己在程語的體內。過去那個世界崩塌了,這是林林暫時得出的結論。回憶起母親最後被黑洞撕裂時的場景,林林慟哭流涕,害的程語的被單溼了一大片。

聽到林林講起自己的經歷,程語自然是驚訝地張大了嘴。他想不到,世界上還真有龍鳳這種生物!並且,就連異界也真的存在!既然有了這麼一個異界,那麼會不會有其他更豐富更好玩的異界呢?程語禁不住浮想聯翩。

穿越到人類世界以後,雖然失去了鳳凰之身,只留下神魂寄宿在程語體內,但林林的靈魂感知能力並未消散。經過不懈地感應,他終於鎖定了琪琪的氣息。

琪琪的氣息,一直在這一片方圓不足千米的區域活動。

一天前,他們就已經來過了這片區域。這片區域就是三山中學。

隨後就確定了,琪琪現在一定在三山中學。

程語猜想琪琪的神魂穿越到了三山中學一個學生的身上。要是教師的話,應該不至於連晚上都還一直呆在學校。

他們在這兒等了約莫半個小時。

“出來了。”

林林失神一般興奮地大叫了出來。這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

程語一邊責令林林躲到裡面去不要出來控制身體,一邊整了整衣領,打算上去和琪琪和她寄宿的那人打招呼。

“是哪一個?”

“那個。”

雖然這回林林終於在心裡回答了不再大吼大叫,讓程語還算寬慰,但他的這個回答又讓程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拜託……我怎麼知道那個是哪個?你至少也描述一下吧?”

“嗯……”林林措辭半天,最終說道,“最漂亮的那個女生。”

程語禁不住有吐血三升的衝動。

我去,我哪知道你覺得哪個最漂亮啊?

下意識地往校門口涌出的人流掃了一眼,程語忽然愣住了。

就在最靠近邊上,一個瘦弱的少女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身質樸校服也難以掩飾她的驚人容貌。

毋庸置疑,她就是林林口中那個最漂亮的女生!

女生像是在躲着什麼一般,戰戰兢兢地,樣子像極了膽小的草原白兔剛被兇悍的獵鷹驚嚇到。

明明說好了林林不能控制身體,結果一見到女生他就不能自已的奪過了身體的控制權。

程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好眼睜睜看着自己飛奔向那個女生。

“琪琪!”林林興奮地用程語的身體大喊,“可算找到你了!”

等到程語無奈地奪回身體時,自己已經狠狠地抱住了少女。

頓時,數百道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射向了程語。門口處的保安更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差點就撲上來了。

說差點,是因爲,他們現在還不能確認兩人的關係。若真是男女朋友,雖然在大庭廣衆下親熱影響十分惡劣,但他們不是老師,也不好去幹預。但要真的如他們所設想的一樣,程語只是個色膽包天的人渣,那麼兩根電擊棍就會毫不客氣地招呼上去!這不單單因爲他們是保安,還因爲他們是男人!

閔易望見衝過來的程語,先是一愣。寄宿在身體裡的那隻叫做琪琪的巨龍雖然說了外面有她的朋友,但她沒想到,琪琪的那個朋友會是一個二十來歲的俊朗青年!

並且,這個青年還不由分說地衝上來抱住了自己!

她還以爲琪琪口中那隻叫做林林的鳳凰真的長着鳳凰的身體呢。這時候她才明白,十有八.九,那隻叫林林的鳳凰就寄宿在了眼前這個青年的身體裡。

等到程語不由分說就動作奔放地抱緊了自己,閔易心裡一暈,臉上也不知怎麼泛出了紅暈。

這還是她的初抱啊!除了家裡人,哪還有男人這麼熊抱過自己!

腦中還是想着琪琪給自己介紹的各種奇異狀況,因而閔易雖然被陌生人緊緊抱住,卻奇特地不發一語。

兩個保安看的心裡那叫一個急啊,心想你就是推他一下也好啊,只要推一下我們就來救你於水火!

閔易卻還是一動不動。一瞬間,她連臉上的表情都凍結了。當真有一種陶瓷質娃娃的錯覺。

奇特的氣氛下,還是琪琪先反應了過來。同爲寄宿在人類身體裡的魂靈,琪琪和林林真可謂天壤之別。林林老是要搶奪身體的控制權,就連和程語交流也要用嘴說出來,琪琪卻恰好相反。她最多隻會在靈魂深處和閔易交流幾句,不到危機關頭,絕不會出來控制閔易身體。當然,這也和剛來時自己就弄傷了閔易的身體,心存愧疚有關。

琪琪控制閔易的身體,不動聲色地輕輕推開了程語。在外人看來,這就好像是程語主動鬆開了雙臂。因此,兩位保安依舊維持了在遠處乾着急的狀態。

琪琪乾咳兩聲,輕聲道:“林林,你注意一點。自重!”

“有什麼嘛。”林林滿不在乎地說道,“好不容易重逢了抱一下又沒什麼。”

剛說完這句話,林林猛翻了一個白眼。

“小兔崽子,說好的不控制身體呢?”原來程語搶回了身體的主導權。他罵罵咧咧完,繼續道,“你是琪琪?久仰,林林說你是他未婚妻呢。”

沒想到琪琪冷哼了兩聲道:“那個蠢材,不要信他的。”

見琪琪生氣了,程語也便不再提這檔子事。

“我們換個地方聊。這裡不方便。”

程語指了指遠處那兩個保安。

“嗯。”

琪琪認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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