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迴歸的第二十天,卓君彥與唐凝等人就後續發展的一攬子方案做過整體規劃後,終於可以放手讓他們去做,自己也得以抽身,便帶着人啓程趕往千秋城。
這次隨他過去的是一百五十名精銳特戰隊,其中部分人員已經晉升到四重境。
領隊由羅小洛,耿大彪,盧少揚三個人負責,原東澤水匪的七位太保也隨行。
除此之外就是歸小貓和蘇雁語會跟隨卓君彥一起離開——蘇雁語也去是因爲要測試和蘇燕彤的精神鏈接距離問題。若是距離足夠,那就好比是一個隨身無線電話了。
一百多人以君威商行護衛隊的名義出發,正好駱嘉秋已經派人在千秋城搞了一家商鋪,這趟過去正好就沿途送貨。
從三水城到千秋城有水路直通,若是天公作美,不需兩天即可到。
坐在船頭上,卓君彥與歸小貓欣賞着沿途風光,只見山河秀麗,處處層巒疊嶂,一片綺麗風光。
一路欣賞山河美景,歸小貓則偎依在他懷裡,開心而甜蜜的喂卓君彥吃着葡萄,到也是其樂融融。
後方盧少揚看着這一幕,搖了搖頭,眼神複雜,也不知作何感受。
入幕時分,船已開過鳳陰府,再前行一段路,便要進入沙州地界了。
卓君彥見歸小貓在自己懷裡已經睡着,將她抱進船艙。
走出船艙,就看到盧少揚還在船頭站着。
夜幕下河水微泛,清風暗送,到也得幾度春涼。
卓君彥走過去:“你沒必要守在這裡,去休息吧。”
盧少揚頭也不回:“前面就是盤川峽了。那裡地勢險要,兩邊都是懸崖峭壁。如果有人在崖壁上設伏,就會很危險。你知道水上伏擊,可比地面伏擊更難應對。火箭一射,攻擊者又是隱藏暗處,即便你有火槍,看不見人也難以應對。若是再有大量水鬼靠近,問題就會更麻煩。縱有通天手段,也是回天乏術。”
卓君彥點點頭,吹了聲口哨:“小洛,放無人機前面探路!”
嗡嗡聲中,一架無人機迎空飛起。
卓君彥拍拍盧少揚:“你只要告訴我哪裡有危險就可以了,剩下的事可以簡單處理。”
盧少揚的臉皮抽了抽:“還沒太習慣這些東西。”
卓君彥輕笑一聲。
他靠在船幫上,感受着勁風吹拂,望黑夜遙遙,看看盧少揚,突然道:“你恨我?”
盧少揚心神微顫。
卓君彥很肯定的說:“你喜歡她,我知道。”
盧少揚悶哼:“是。那又如何?少小姐選擇了你,我沒什麼可說的。你若是不放心我,大可殺了我。”
卓君彥哈哈一笑:“我是殺人魔王,但絕不會因爲這種原因殺人。知道爲什麼嗎?”
盧少揚回答:“因爲你不在乎。你從來都不在乎少小姐!”
他說這話時是壓着心中怒火的。
他纔是他恨卓君彥的理由。
卓君彥卻是微微愕然。
想了想,他點頭:“我本來想說是因爲我有自信,不過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你竟然承認了?
盧少揚越發的怒火中燒,惡狠狠的瞪卓君彥。
他本就大眼難閉,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這刻怒目圓睜,越發兇狠,偏還帶了幾分滑稽。
他憤怒道:“你對她就沒一點感情?”
卓君彥不屑揚聲:“感情?天若有情天亦老,地若有情地亦荒。仙若有情仙亦隕,人若有情人便殤!人皆言色是刮骨刀,我卻言情是穿腸毒。雖是穿腸毒,卻有甜蜜味,食之甘怡,中之短命。所以,莫要與我談感情。老子不配有情,衆生不配得情!”
一番話說的盧少揚如遭雷殛。
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憤怒瞪着卓君彥:“那你還接受她?”
卓君彥便答:“她喜歡我,她對我有情,那便夠了。”
“你對得起她嗎?”
卓君彥冷笑:“我不需要對得起任何人。我爲君威元首,萬衆爲我部署。只有他們對得起我,豈有我對得起他們的道理?”
“可你也曾爲保他們而死戰!”
“那是老子願意,是老子想做就做,不是老子欠誰的!”
說着卓君彥一指盧少揚:“你這人,癡於情,重於義,卻最終情義難兩全,便成背誓人!這就是你癡情重義的下場。你這樣的人,在這殘酷的世界,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蹟。然,我欣賞。”
“你欣賞我?”盧少揚愕然。
“沒錯。”卓君彥笑道:“我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我還是很希望天下人都是好東西的。你知道嗎?這世界的絕大多數上位者,都不是好鳥。正因爲他們不是好鳥,所以他們希望天下人都是好鳥。我食葷,天下人茹素,則從此天下爲我餐。美人引淚釀瓊漿,英雄之血做濃湯。百姓皆是兩腳羊,尚留骸骨築高牆!所以,定要宣揚忠義,鼓勵爲善。你們都成好人了,我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惡人才坐的舒服啊!”
盧少揚徹底懵了,傻了。
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卓君彥頗有調戲美女的快感,放聲狂笑。
他隨意一跳,坐在船幫上,取出一瓶醉生夢死。
風撩長擺,手持酒瓶,已是咕都咕都灌了半瓶。
長笑道:“難得與君共話,談醜惡,論美善,道盡天下虛僞,卻又難逃自身!終不過一介真小人而已,你不用在意。還是與我來上一杯,共享繁華的好。”
說着將酒瓶遞給盧少揚。
盧少揚卻是撇過頭去不理他。
見他這般,卓君彥大笑:“矯情就是矯情。不過也無妨,人分百樣,前有沉勝男,後有盧少揚,也得趣味。不過這酒可是好酒,你不喝?可惜了!”
說着長聲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豪情頓起,隨手一揮,周邊便是一番驚濤駭浪起。
盧少揚脫口而出:“好詩。你寫的?”
“嗯?你沒聽過?”卓君彥勐然想起,此詩作者王翰,正逢於此間大變之年,說不得就是一個倒黴的被歷史淹沒的人,所以這首詩到是沒有傳出來。
若是卓君彥有心冒充,到是可以拿王翰的詩附庸風雅一番。
但下一刻卓君彥已笑道:“這詩不是我寫的,是另外有人做的。不過這種斯文玩意兒,不是老子就不是老子的,要來附庸風雅有何意義?憑白擡高自己,太虛了。下次我自己寫一首,給你品鑑。”
盧少揚可不給他面子:“你作的,我看過,太爛,說是詩都侮辱詩。你就算說剛纔這詩是你寫的,我也不信,就是試試你。總算你這人雖然囂狂無度,卻不矯情作僞。”
“哈哈哈!直腸子,我喜歡!”卓君彥大笑,順手將酒遞出去:“喏,再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好東西哦,連七斤小洛他們我都沒給。就未央小貓她們喝了些。我也是看你上次受傷太重,壽元折損太多,更是個靠的住的人。”
盧少揚終於接過,喝了一口,眼神頓亮,脫口道:“好酒!”
卓君彥話鋒一轉:“喝了我的酒,就說些真心話。”
“說什麼?”
“說說你師父吧。”
聽卓君彥提到自己師父,盧少揚目光微微暗了一下:“任大俠鮮衣怒馬,快意江湖,非我這俗人所能及。”
卓君彥不屑:“說的這麼客氣,這關係也就那樣了。他爲什麼不喜歡你?”
盧少揚低下頭去:“你怎麼知道師父不喜歡我?”
“別廢話!”
盧少揚無奈:“他說我這人太死板,性情固執,一點趣味都沒有。除了有些習武的天賦,其他一無是處。”
“他還說過你不可信。這個不可信,是指你對歸山君的不可信,還是對歸小貓的不可信?”
盧少揚眼神再度迷茫起來:“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猶豫……”
卓君彥點點頭:“猶豫……也就是說,擱哪個方向看都是不可信。完美的預言方式,進可攻退可守,任大俠裝逼小能手啊。”
盧少揚疑惑:“何爲裝逼?”
卓君彥便道:“裝逼者,炫己之不備,耀己所不能。精髓在於裝字,一生行事全靠裝,裝天裝地充強梁;落實在於逼字。一心想要呈牛逼,逼人逼事露原樣。二者合一,便是裝逼裝成大傻逼!”
盧少揚聽的大氣,怒道:“不許你侮辱我師父!”
卓君彥肆意狂笑:“這不是侮辱,只是實話實說,你可以不服,能奈我何?”
也不等他回話,轉頭叫道:“燕語!”
船艙裡傳來蘇雁語的迴應:“在呢。”
“你說,咱們給盧少揚研究個機械臂怎麼樣?就像巴基的那種,他師父喜歡裝逼,咱們給他這個徒弟裝臂!這才叫師徒嘛。”
蘇雁語冒出頭來:“你在開玩笑?怎麼研究?”
“那是你們的事。我的意思是武道結合科技。科學研究嘛,誰知道哪個就開花結果了?你特娘吹逼的時候,還給我手槍打破甲彈呢,裝個電子手怎麼了?他對我有意見,但他少支胳膊打不過我,我得給他加些料!”
蘇雁語一笑:“不少胳膊也打不過你。行吧,我讓燕彤跟他們說一聲。”
“心靈感應效果還在?”
“絲毫沒受影響,光速同步,絕無延遲。”
“漂亮!”卓君彥豎起大手指。
盧少揚氣結無語,有心問何爲吹逼,何爲光速,何爲延遲,但想想也多半無好話,說不得吹逼就是吹那啥,光速便是光速幹,延遲便是延遲潮,便終只能獨自在那兒生悶氣。
就在這時,羅小洛來了消息:“前面峽谷兩側發現有伏兵。”
“嗯?還真有?”卓君彥來了興致:“多少?”
“只看到十多人,應該還有一些,但距離太遠,夜色太深難以發現,要不要我讓無人機靠近些?”
“不用。人少的話,應該是宗門的人了。這種人一塊石頭就能毀了無人機,別糟蹋了。”卓君彥摸摸下巴,道:“通知船隊,放慢速度,讓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說着卓君彥活動活動筋骨,對盧少揚道:“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摸上去,從後面捅他孃的一腸子?”
盧少揚冷哼,愣愣的回答:“沒興趣。我只想守護少小姐。”
卓君彥轉頭叫道:“小貓,起牀了,打架了!”
這話一喊,歸小貓瞬間衝了出來,如只小貓咪撲的跳入卓君彥懷中,摟着他脖子喊:“好啊好啊!”
盧少揚大急:“卓君彥,你……”
卓君彥懶洋洋道:“楊雲昭只聽沉正源的,而你只聽小貓的,東澤七太保只聽你的。這一個個都覺得自己很牛,好像我拿你們沒辦法。但其實我就喜歡你們這樣的人。管理這種事,不光要會折騰敵人,也要會折騰自己人。留那麼幾個刺頭兒,沒事就拿來開開刀,有助於內部團結。正所謂萬衆難得心一體,總需冒失鬼幾個。殺雞儆猴立威風,以儆效尤告世人!你願意挨板子,我樂意打。這才叫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嘛!哈哈!哈哈!哈哈!”
說着他大笑三聲,抱起歸小貓,向着遠處岸上落去。
身在空中凌風飄,便如飛鴻度長河!
盧少揚望着他背影氣結無奈,回頭喊道:“東澤七刀守住船隊,莫要擅離職守!
”
便追着卓君彥躍出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