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萬事好商量(上)

雲間廳裡,火勢熊熊。

四面八方已有許多人圍了過來,紛紛滅火。

林鄉野大袖一揮,氣勁涌動,那一片烈焰在他的長袖下,竟然被強行壓滅。

口中已喝道:“衆人勿亂,嚴守各處,此間事自有老夫處理!”

這邊一名面相古樸莊嚴的紫衫老者已至卓君彥身邊:“跟我來。”

就是他,剛纔用馭劍術殺了厚成積。

話落,已向旁邊小屋飄去。

卓君彥一笑,亦自跟隨而去。

前方小屋便是隱鄉居。

林鄉野私宅。

當卓君彥進入時,就見裡面已站立幾人。

林鄉野,李人鳳,那紫衫老者,還有那擰斷李洞庭脖子的大漢。

還有一個,便是雪方晴。

至於任平生,他並未入屋,而是靠在屋外的一棵樹上,自顧自的喝着酒。

見此情形,卓君彥微微一笑:“我就說嘛,若事有矛盾,必是人有矛盾。不知兩位是……”

那古樸紫衫老者道:“孔樂晨。”

“千里劍孔樂晨?”卓君彥目光閃爍。

這可也是大人物,萬劍宗的一位大長老。

那壯漢道:“京如鬆。”

不動如山京如鬆!

不滅宗的大長老。

四個化境巔峰的大長老,竟然同時幫卓君彥。

卓君彥卻沒有感到任何輕鬆。

林鄉野伸手:“坐下說。”

“好!”卓君彥也不客氣,徑自坐下。

“我園裡的千里香,每年只得二十斤。老孔年年找我要,我都捨不得,今兒個殺上門來,看你們兩個的面子,奉獻一次。”林鄉野笑呵呵道。

孔樂晨接着茶杯道:“千里香配千里劍,最是合適。交給老李煉一煉,千里之外殺人於無形,最妙不過。”

李人鳳連連搖頭:“茶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殺人的。暴殄天物了!”

京如鬆是唯一站着的。

他是不滅宗的異類,不修金剛不壞,而修不動如山。

人如山嶽峙,身似青松直。

能站着,不坐着。

能靜着,不動着。

他就連說話時,面部肌肉都不帶抽動一下的,音若洪鐘,不見張口,彷彿從腹腔中發出:“人就在此,何需千里!殺之可也!”

林鄉野嘆息:“老京啊,你不要老是喊打喊殺的。”

京如鬆哼了一聲。

這人面如青山不老鬆,滿臉肌肉,練到面部表情都沒了。

冷道:“習慣了。再說這小子若不識趣,那終歸也還是要殺的。”

卓君彥樂了:“所以,你們不是幫我,只是希望自己殺?”

京如鬆點頭:“我不介意這個結果。殺了你,有獎勵。好獎勵!”

卓君彥笑:“就只怕是又一個孔別離的下場。哦對了,不知孔別離與千里劍是……”

孔樂晨笑道:“孔家是個大家族,對我來說,我和他的關係,只是都姓孔而已。”

“那我就放心多了。”卓君彥喝着茶,只覺得香氣甘爽,讚歎道:“好茶。”

然後話鋒一轉:“所以,這事還是可以談的?”

衆人同時點頭:“自是要談。”

雪方晴已溫溫柔柔道:“其實這天底下,哪有什麼化解不了的恩怨?有什麼事,攤開了說,便如買賣,都是可以談,可以做的。”

林鄉野,孔樂晨,李人鳳,三人異口同聲:“正是如此!”

這邊雪方晴笑意盈盈爲大家續水:“難得卓元首願意開誠佈公,這是好事,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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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君彥微笑:“開誠佈公?”

林鄉野道:“正是。不知卓元首哪裡人?”

卓君彥想了想,道:“生在無名處,遙遠不知鄉。”

林鄉野笑得越發開懷:“可能說說家鄉的情況?”

卓君彥的眼睛微微眯起:“所以,諸位對我的家鄉很感興趣?”

孔樂晨:“彼是理想鄉!”

李人鳳:“雲深不知處!”

林鄉野:“若得上天闕!”

就連京如鬆都不由脫口道:“何慕思凡塵……”

卓君彥笑的越發開懷。

原來如此!

果然如此!

九大宗門,也有需求,亦有想法。

他們也想知道那遙遠世界的事,甚至是去那裡看看!

許是傾慕,許是好奇,許是有所求,許是有所慮。

無論是爲了對那邊情況的瞭解,還是個人的需要,他們想做的都不僅僅是獵殺宿主!

獵殺宿主,守護世界?

那是神聖的追求!

那是縹緲的追求!

這樣的追求,只屬於最高端的人物,不屬於中低層的。

越往下,私慾越甚,想法越多!

找到宿主,直接殺掉?

不,那不是最好的選擇。

詢問關於那裡的一切,知道宿主的所需,掌握曙光會的動向,如果可以,甚至可以聯合,可以收買!

如今兄弟會和星火盟斷了聯繫。

時光久遠,彼不知此,此不知彼。

兩個世界的人,便是各憑慣性行動。

但在這慣性下,又有無數分支,諸般念頭。

怪不得星火盟要保密!

至少一個很重要的理由,便是一旦傳出去,很多人怕會心口不一,與宿主聯合!

如今星火盟內的知情者分兩大派。一派獵殺派,自命正統,主獵殺宿主,一派拉攏派,希望能儘量用合作的方式解決問題。

而林鄉野他們,便是拉攏派!

追求合作而非獵殺。

孔別離等人,則是獵殺派!

是故,雖是同一宗門,行事卻有不同。

但相比之下,還有差別。

林鄉野與李人鳳是明面拉攏派,所以他們不可以出手殺自己人,最多袖手旁觀。

孔樂晨與京如鬆卻是暗的,明是獵殺派,實是拉攏派。

所以他們要麼不現身,現必殺之,身份匿藏。

明白了這個,也就明白了他們之前行爲的意義。

對孔別離等人而言,卓君彥是不是宿主,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象!

象就夠了,象便可殺!

但是林鄉野他們另有想法。

人,或許還是得殺!

但在殺之前,得壓榨他的價值,利用他的一切!

所以,第一是要確定目標!

確定了目標,纔好談!

第二就是談。

談過了,才能決定殺不殺!

理清了這錯綜複雜的關係,卓君彥想了想道:“君彥行事雖然魯莽,卻也有分寸。若是諸位想做朋友,如何做法?”

他現在表現的就是知道宿主的事,但這依然不能證明他就是宿主!

宿主的事從來不是秘密,所以有追求的宿主也沒必要拿着這種秘密死守。

卓君彥依然有可能只是一個瞭解情況,代主談判的有本事的下屬而已。

更因此,才故意表現的象宿主。

這讓林鄉野不滿意他的避重就輕,卻終究只是道:“星火盟有假死之法。”

果然!

還是這個。

你若願意做朋友,幫你假死,系統解脫。

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敵人了!

從這方面說,確實是有可以和談的基礎。

可惜,卓君彥早就有了,怎可能答應。

他微笑搖頭:“那是前提,不是代價。”

林鄉野道:“我有一女清婷,可與你爲妻。從此以後,你卓君彥就是我神木宗的乘龍快婿,將來叱吒風雲,必是一方大豪。”

連女兒都搭上了,可見誠意。

按林鄉野的說法,你只要同意,那這一切都好辦。

卓君彥卻把目光放在了雪方晴身上。

幻劍宗雪仙子,論名氣,論武功,還在羽未央之上。

她能參與此會,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孔樂晨輕笑:“方晴雖然不是我萬劍宗的人,但幻劍宗還是和我萬劍宗有些淵源的,我也算是她師叔,可以爲她做主。若元首喜歡,也可兼收幷蓄。”

旁邊李人鳳也笑道:“雲水宗,也是有一些好姑娘的。”

唯有京如鬆默不作聲。

不滅宗自然也是有姑娘的,只可惜練的銅皮鐵骨,戰鬥強,牀上嘛,殊無美感。

羽未央這段時間修煉金剛不壞,已是肌肉緊緻,剛毅略顯。要不是卓君彥說女子健美,剛柔並濟,如此正好,她都要自廢武功了。即便如此,也是舍了金剛不壞,轉修造化自然與寒冰術士,從此金剛體再無寸進。

所以你就算肯推,人家也多半是看不上的。

卓君彥再看雪方晴,就見她眼眉兒低低,顰首微笑。

月光透過紗窗,灑落在她身上,道不盡的風姿妙韻,令人心嚮往之。

卓君彥笑問:“雪仙子也是這個意思?”

雪方晴輕描澹寫道:“若是元首不嫌,能跟元首這等人物,也是方晴的運氣。”

話語輕漠,好似於己無關。

明明是人間仙子,清澹高遠出塵意,卻做委身下嫁娘。

你這般女子,若不好生挑一個世間好兒郎,都對不起你這絕世風華,花容月貌!

卓君彥自問不醜,更算勐男,但他這般人,其實不符合這世界正統少俠的風流倜儻高風亮節之風範的……

卓君彥笑了。

他突然出手,手掌按向雪方晴的胸口。

雪方晴身形一動,飄飄閃開,直若輕鴻掠滄海,不沾人間半點塵。

目光薄怒,面上無波。

她道:“元首非是未見過世面之人,何必如此孟浪?”

卓君彥反問:“但你既然願意做我的女人,又何必躲?”

雪方晴揚首:“那也得元首先證實一下吧?”

卓君彥笑了。

證實?

簡單。

把這裡的東西收進儲物空間,再拿出來。

便是證實。

可若如此做,那便再沒了轉圜餘地。

到那時,是嫁人還是殺人?便不好說了。

但不知爲何,卓君彥突然覺得,嫁人這個事,有可能是真的!

他們是真的想給自己送妹。

送妹!?

卓君彥突然想起了歸小貓。

歸妙嬋……前俄宿主……任平生……雪方晴……還有林清婷……

目光微微閃動,卓君彥指尖在大腿上輕輕敲打着。

他低喃:“原來如此……”

他看看在座四人:“合着,你們是想給我留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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