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沒有答應將軍當時就去燕京,一是他確實有事,二呢,他想看看將軍的爲人。一場酒喝下來,周揚對將軍的印象還不錯,不然也不會叫呂薇安排將軍住在酒店了。周揚所說的事情是什麼呢?教二女練劍。任何技巧的學習都必須經過反覆的練習方能達到純熟,再由純熟而靈活,直到能隨機應變。若只是淺嘗即止,死搬硬套,或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是永遠不會有長進的。
當晚,周揚繼續教二女練劍不提。次日早上,將軍剛一醒來就聽到一個好消息:昏迷了三天的老爺子醒來了!電話是黃秘書打來的-----他半夜兩點就打過一次電話,只是將軍睡得很沉,守護的軍官又不敢叫醒將軍。好在是好消息,黃秘書也不急,就在天亮後又打了過來。
“小黃,說說怎麼回事。”將軍的聲音很激動。
“那個無恙丸太神了!”電話裡傳出黃秘書喜悅的聲音,“我昨天回來就給顧老服了藥,幾分鐘後,顧老的呼吸心跳就平穩下來了。三個小時後服了第二粒,然後,然後-----”
“然後什麼,你快說呀!”將軍急了,咆哮起來。
“然後那個,嗯,顧老排泄了。呼------”黃秘書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想起當時聞到的那股子臭味,黃秘書使勁捏了捏鼻子,看來他當時被臭的不輕。
“然後呢?”將軍催促到。
“半夜一點多的時候,我們給顧老服了第三次藥,不到半個小時,顧老醒了,然後就說要吃東西。”
“啊?哈,哈哈哈!”將軍開心地大笑起來,“老爺子現在怎麼樣?張醫生怎麼說?”
“張醫生做了檢查,說顧老的病情有所緩解,但病竈沒有消失,危險並沒有解除,什麼時候發作很難說。”黃秘書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將軍,您還是儘快請周大夫過來吧。”
“人我已經找到了,今天就過去。好了,就這樣。”將軍掛了電話,一看時間剛過七點,不知周揚起來了沒有,“那小子摟着兩個嬌滴滴的美女,怕是-------還是再等等吧。”將軍考慮了下,決定不去打擾周揚,“先去吃早點,昨天晚飯就沒吃,正餓着呢。”
吃完早點,給青州駐軍打了個電話,回到房間焦急不安地等到八點,出門直奔周揚的房間。周揚房間門口有伺候的侍應,見將軍來了,躬身說:“周先生請您進去。”
將軍推開門進去,周揚一身休閒服坐在沙發上,兩個穿的一模一樣的淡紫色連衣裙,相貌也十分相像的麗人分坐在周揚兩側,笑意盈盈地說着什麼,周揚面前放着一臺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從聲音聽得出來電腦上正在播放一部電影。
見將軍進來,周揚合上電腦微微笑道:“來了?請坐。”趙麗二人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將軍似乎並不覺得趙麗二人的舉止有什麼不當,點點頭,客氣地說:“謝謝!周大夫,您看現在是否可以動身?”
周揚當即站起身,“那就走吧。”說着話,人便走出門去。
將軍沒想到周揚這麼幹脆說走就走,連忙跟上。轉身的那一刻,他沒看到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突然憑空消失了。
酒店門外停着兩輛掛軍隊牌子的奧迪,前後是幾輛迷彩塗裝的越野車。 第一輛奧迪車旁邊站着一個軍官,見將軍出來,軍官敬了個禮,打開車門,侍立一旁。將軍請周揚上了車,正要從另一邊上車就看見那兩個女人也到了車旁。
“這小子半會兒都離不開女人。”將軍嘀咕了一句,然後就猶豫了:後面三個人坐滿了,我坐哪?我一箇中將總不能坐副駕吧?算了,我還是做後面那輛吧。請趙麗二人上了車,將軍和孫教授上了第二輛奧迪。
旁邊的軍官見將軍沒說什麼,帶着一肚子問號坐進駕駛位,“這小子是什麼人,竟然被將軍如此看重?”
很快,車隊朝城外駛去。
兩個小時後,燕京某軍用機場。周揚一行乘坐的小型軍用運輸機剛一降落,早已等候的三輛軍牌奧迪就開了過來,接了一行人朝市區疾馳而去。
四十多分鐘後,車隊停在了一個帶院落的別墅前。趙麗二人沒有跟着周揚下車,而是請將軍派人把她們送到大西洋酒店。將軍悄悄鬆了口氣:這樣最好!不然,就老爺子那脾氣,若是知道這倆女人都是周大夫的女朋友,難免說些不好聽的。
院落不大,有七八畝地的樣子,收拾的很整齊。前面是個小花園,種着幾種常見的花卉,高高低低的,或開放或含苞;花園旁邊卻是塊菜田,約有半畝地,種了些茄子、西紅柿和豆角,長得還不錯,已經掛果了;別墅一側矗立着幾棵楓樹,樹枝上掛着幾個鳥籠,鳥兒“啾啾”地唱和着。整個院落洋溢出一種安靜祥和地田園氣氛,當然,要是沒有那些警戒的軍人的話。
“他就是周揚?這也太年輕了點兒!長得跟電影明星似得,他會治病?”在門前等候的黃秘書看到和將軍並排走過來的周揚心裡懷疑道,臉上一副嚴肅不苟的表情。
“老爺子現在怎麼樣?”將軍急切地問。
“顧老早起喝了一碗小米粥,睡了一小會兒,現在和名章書記說話呢。”黃秘書迎上前低聲介紹情況,然後上下打量着周揚,語氣淡淡地,“你就是周揚?”
不等周揚開口,將軍瞪了黃秘書一眼,“對周大夫客氣點!”笑着對周揚說:“我家老二來啦,他也是個能喝的,完了我們仨好好喝一場。”他還記得醉酒那檔子事呢,上次有點丟人,這次有了幫手,就想着要扳回一局。
周揚微笑着點點頭,跟着將軍走上臺階,經過黃秘書身邊的時候,隨意地掃了他一眼,黃秘書就覺得腦子一蒙,突然想不起自己要做什麼,呆立在門口。孫教授見黃秘書一臉漠然,不以爲然地搖搖頭,跟着進了別墅。
“周大夫您稍等,我去給老爺子說一聲。”將軍請周揚和孫教授在樓下客廳坐了,叫人端上茶水,自己上樓去了。不一會兒,將軍和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下來了。
“這位是張和平,張醫生,老爺子的保健醫生。這位是通海的周揚周大夫。這位是燕京中醫大學的孫教授”將軍給三人介紹。
孫炳乾和張和平認識,站起來握了握手。周揚坐着沒動,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張和平居高臨下地看着周揚,審視了一會兒,不悅地對孫炳乾說:“孫教授,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學生?”
孫炳乾苦笑道:“我哪有哪個本事?”
“嗯?”張和平疑惑地看着孫炳乾,想了想,好像沒人說這個年輕人是孫炳乾的學生,是自己看到他和孫炳乾在一塊兒,先入爲主了。
“你是從哪個學校畢業的?”張和平一副審問的口氣。
周揚沒理他,站起來對將軍說道:“帶我去見病人。”
將軍正擔心張和平的話會惹周揚生氣,要是周揚一走了之怎麼辦。聽周揚要去給老爺子看病,連忙說:“張醫生,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先給老爺子看病。周大夫請跟我來。”說着帶周揚上樓去了。
張和平看着周揚的背影,滿臉的不高興,“孫教授,這個年輕人太狂了。”
孫教授見周揚走了,連忙跟上,順便低聲丟了一句:“他有狂的資格。”
“呃?”張和平噎了一下,看着樓上,猶豫再三,也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將軍帶周揚來到二樓一個房間門口,推開門請周揚進去。房間有七、八十平米大,佈置得很簡樸,除了一臺大屏幕壁掛電視機和一臺飲水機,沒有其它的現代化設備。幾樣傢俱都是木質的,看外表很有些年頭了。房間南向開了一面很大的窗戶,陽光透射進來,屋子很亮堂。靠牆一張老式雕花木牀上背靠枕頭躺着一位鬚髮潔白的老人。老人臉如刀削,面容憔悴發青,佈滿了老人斑。牀邊擺着一臺機器,幾根管子連着老人的身體,兩個女護士守在旁邊。牀前的竹椅上坐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面貌和將軍倒有幾分相似。
看到周揚進來,老人楞了一下,詢問地看着將軍。牀邊的中年 男 人起身好奇地打量着周揚。
“爸,這就是周揚,周大夫。請他給您瞧瞧。”將軍有意大聲說道,好讓老爺子聽到。
“我耳朵沒聾,那麼大聲幹什麼!”老人的聲音有些微弱,說着話眼睛一直盯着周揚看。
“小夥子,你多大了?”老人語氣平淡地問,就像是和人聊家常。
周揚沒回答老人的問話,對將軍說道:“閒雜人等出去。”
中年男人臉色一變,好笑地說道:“我可不是閒雜人等。”一指將軍,“他叫顧明文,我叫顧銘章。”
周揚微微一笑:“你們二位且去門外守候,不要讓閒雜人進來。”
顧銘章心說:你還是要叫我們出去啊?和將軍交換了一個眼神,將軍也不想出去,他也想看看周揚是怎麼給老爺子治病的,可是周揚說的雖然比較客氣,語氣卻很堅定。二人爲難地看着老爺子。
老人再次打量了一番周揚,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他清楚自己的病情,可以說已經到了苟延殘喘的地步。雖然現在感覺有了點精神-----聽黃秘書說是給自己服了一種藥丸,想來是從國外進口的什麼特效藥,最多就是給人提提精神,那些專家已經下了定論,那個時刻也就是這幾天了。
從周揚一進來,老人就一直在觀察他:這個人看着很年輕,但表現出來的那份從容自信和成熟沉穩與他的年齡有極大的反差,還有,年輕人的那雙眼睛十分清澈而又深邃,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裡去。 目光和周揚的眼睛接觸的時候,老人感覺很安詳,莫名地對周揚產生了信任感。
“你們去外面等着。”老人擡起手輕輕擺了擺,對兄弟倆說道。
老爺子發話了,兄弟倆無奈,只好走出屋子,兩個女護士跟了出去。將軍有些不放心,也有些好奇,把門推開一條縫偷眼往裡瞧。
這時孫教授和張和平已經到了門口。孫教授見將軍出來了,心知應該是周揚開始治療了,心裡癢癢的,想進去看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急得直搓手。張和平仗着自己保健醫生的身份就要推門進去,將軍把他攔住了,“張醫生,你還是別進去了,沒見我們哥倆都被趕出來了?”
“這怎麼行?”張和平一副認真負責的表情,“要是顧老有什麼不測... ...”
將軍苦笑着說:“都已經這樣了,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
“可是、可是... ...”張和平“可是”了幾句,還想說什麼,卻沒人理他了,倆兄弟都趴着門縫往屋裡看。
屋裡,周揚沒有給老人把脈,也沒有檢查,而是從包裡取出兩隻杯子放在牀頭櫃上,一隻青色,一隻白色。又取出一個紫紅色的茶葉筒,取了幾粒茶珠放進杯子,端着茶杯在飲水機接了水,回來把青色的杯子遞給老人。
“好茶!”老人剛接過茶杯便聞到一股透人心脾的清香,不由得讚道。
“好茶!”“真香!”前面一句是顧銘章說的,後面一句是將軍說的。
“咕嘟”,有人嚥了口唾液,兄弟倆回頭一看,是孫教授。
孫教授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羨慕地說:“顧老好口福啊!”
“哦?什麼意思?”顧銘章好奇地轉過身問道。
孫教授“嘖”咂了下嘴,“這個茶葉是周大夫自己弄的,多少錢都買不到,也沒地方買。我也是機緣巧合纔有幸品嚐過一次,那滋味,嘖嘖!怎麼說呢,總之,那茶喝下去,五臟六腑都是舒泰的。對了,周大夫用的茶杯是不是一隻綠色一隻白色?”
顧銘章點點頭,“那兩個茶杯難道也有講究?”
“那是當然。這樣的好茶可不能用一般的茶杯。綠色的杯子叫青玉杯,白色的自然是白玉杯。白玉杯是周大夫自用的,青玉杯是給客人用的。白玉杯我不知道,青玉杯有安心寧神的效果,捧在手裡給人一種安詳愉悅的感覺。真是個寶貝啊!”
顧銘章悄悄嚥下嘴裡分泌出來的口水,暗道:無論如何都要嚐嚐這個茶!一旁的張和平也暗暗嚥下唾液,心思莫名地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