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在洪飛翔的案件中,驗屍官的報告和刑警大隊長的報告有很多不相印證的地方,不喜歡驗屍官爲人的人趁機大放厥辭。
他的一個副手,叫陸吉民的,爲他管公共關係,做發言人,一直在爲他爭取各方關係及好評,蕭珊瑚和他曾有一面之緣。
蕭珊瑚花了一個小時,纔等到他有空來接見自己。
他看看蕭珊瑚的公事名片,說道:“小蕭,我可以爲你做什麼?”
蕭珊瑚說:“保險公司是非常令人厭惡的,是嗎?”
他開始要點頭,然後一直在做公關的習性出現在腦子裡,他說:“當然,小蕭,你也不能盡怪他們。他們要的是絕對沒有疑問。”
“我知道,”蕭珊瑚說:“不過他們有的時候花太多錢,太多時間,只是在原地打轉。”
“這樣看來,”他笑着說:“你是在代表一個保險公司,目的在找我們很多的麻煩。這樣說不過是使我們舒服一點的前奏而已。”
“也許,”蕭珊瑚說:“洪飛翔的事怎麼樣?”
他的臉一下子什麼表情也沒有了,“小蕭,關你什麼事?”
“屍體解剖怎麼說?”
“小蕭先生,這是一件警方的謀殺案。你該知道我什麼話也不能說的。”
“我不管什麼人殺了他。”蕭珊瑚說:“我在查保險的角度。”
“什麼叫保險的角度?”
“屍體的指認有沒有關係?”
“老天!一點也沒有。”
“有可能是自殺嗎?”
“你先告訴我,一個人怎麼能夠把自己後腦打一個塌下去的洞,然後我們再談自殺的問題。照後腦的這一下重擊,再怎麼說洪飛翔自己是不可能弄成這樣的。再說,決定自殺的人不會有自己把自己用重物打死的。聽到過服毒、跳湖、手鎗,再不然上吊、吃安眠藥、服巴拉松、割腕。沒聽到過拿一支棒球棍在後腦勺子上打上一棍的。”
蕭珊瑚說:“陸兄,我也是爲混口飯吃而已。有沒有可能游泳池裡沒有水,而洪飛翔以爲是有水的。洪飛翔走上跳板,來一個飛龍在天,想要潛個水,於是撞上了水泥,潛龍勿用了。”
陸說:“小蕭先生,這一些事,就是我不能討論的地方了。”
“對保險公司就大有用處的。”
“保險公司就該自己去挖掘證據。”
“好吧,”蕭珊瑚告訴他:“我們就先來查對一下屍體的指認。”
“你說什麼……爲什麼還要談指認?”陸說:“要知道,這傢伙,全城的人沒有不認識他的。”
“我知道,我知道。”蕭珊瑚說:“不過你也懂保險公司規定是如此的。”
“你在替那家公司工作?”他問。
“我從來也沒有說過我在爲保險公司工作呀。”蕭珊瑚說:“我只有說過我想對這件事弄明白,而保險公司對這一類事件有非常好的常規制度。當然至少我在這方面要努力達到保險公司的水平。”
他大笑說道:“很會說話,很會說話,其實多此一舉,這不過更加說明你已經被某家保險公司僱用。不過,公司希望你能秘密地調查,不要太張揚而已。”
“經過調查,死者是洪飛翔本人沒有問題?”
“當然沒有問題。老天!小蕭,你在幹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是要把所有小節都查過沒錯。指紋怎麼樣?取下了他指紋?”
“當然我們取下他指紋。每個經過我們這個門的人都必須留下指紋。”
“和**官員檔案的指紋對照過了?”
“沒有,”陸說:“我的意思是還沒有。我們對這件事非常確定、一直是沒有問題的。而你現在出現在這裡問三問四的,到底是什麼居心?”
“你有他的指紋嗎?”
“我對你說過,有的。”
“我能看看驗屍報告嗎?”
“不可以。”
“指紋呢?”
陸猶豫了一下,他說:“有何不可,我可以拿給你看。”
他們走出房間,來到檔案室,回來的時候蕭珊瑚手裡多了十個指紋的拓本。
“弄份拷貝給我如何?”
他又猶豫了一下,說道:“有何不可。”走過去走到複印機,給蕭珊瑚複印了一份。
“這樣夠好了吧?”他把拷貝給蕭珊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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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好了。”蕭珊瑚說:“這拷貝足夠比較指認了。”
“小蕭,爲什麼弄出了一個指認的問題?”
“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我要重新調查一下這個問題,使本案在這方面沒有缺點。”
“有人提出疑問來了?”
“無可奉告。”
“那是指你不能告訴我?”
“隨你怎麼想。”蕭珊瑚笑笑。
“好吧,”他說:“你要的指紋我給了你。在這裡我要記錄一下,保險公司曾經提出過死者的指認問題。”
“別那樣做。”蕭珊瑚說。
“爲什麼?”
“因爲這不是真相。”
“那麼真相是什麼呢?”
“你可以確定屍體經過如何如何之法定手續,在指認他是洪飛翔這方面,已經毫無問題。他是蓋樂韜市長這件案子的起訴助理檢察員,蓋樂韜市長因爲受嫌謀殺他老婆而被起訴受審,這件案子造成相當大的轟動。所以洪飛翔很受大衆注目,他的死亡使很多人發了很多個問題。以上這些,你可以稱爲絕對是真相。超過這個範圍的,目前都不太靠得住。都只是猜想。”
“猜想有害處嗎?”他問。
“猜想假如最後成爲正確的,就沒有害處。”
“最後猜得不對呢?”
蕭珊瑚對他凝視着,“那你就倒黴了,”蕭珊瑚又加一句:“這個衙門也倒黴了。”
“小蕭,你別亂講。”他說:“最近這個單位麻煩夠多了,不由你再搗亂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蕭珊瑚告訴他。
“好吧,我們來這樣說:假如保險公司有什麼理論,最後調查出來和事實相同或接近,而對我們公家是十分有幫助的,我們自然也希望知道這是那一個角度。”
“於是乎你可以告訴警方?”
“這對我們是有好處的。”
“有好處嗎?”
“有的。”他說:“你知道,最近警方一直……這樣說好了,一直沒有以前那樣合作。”
“所以你想去找他們,給他們一個新角度新看法。警方會考慮,將來有一天你們會利用這件事使自己有名氣,而使警方難看,”蕭珊瑚說:“這可好玩,是嗎?”
他做個鬼臉,露出牙齒而笑,“仔細一想,這樣反而不好玩。”
“換句話說,”蕭珊瑚道:“仔細一想,你還是覺得現在這種警檢關係也沒有什麼不好。”
“只要老百姓不來亂搞,使警檢兩方受到壓力。”
“我沒亂搞,我只是問你在屍體指認上做了什麼,又在指認上有沒有什麼問題。”
“我回答你什麼呢?”
“你告訴我,你們調查報告已經宣佈了,你現在的情況已經不便發言了。”
“我讓你看了檔案了,不是嗎?”
“沒有,你從檔案中給我一套指紋,目的是我也可以校對這個死者的身分。萬一有什麼錯誤的話……”
“怎麼會有錯誤呢?……指紋?”
“指紋怎麼會錯?”
“也許……老天!我不知道。小蕭,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洪飛翔也許在大戰中死亡,有人拿到他的‘狗牌牌’自稱洪飛翔,從此回來以洪飛翔的模式生活。”
蕭珊瑚說:“你電視劇看多了。你看,你有他的指紋,**有他的指紋,再對一下公安局調查的指紋,你們就天衣無縫了。”
“認爲我們不照這一套標準作業程序做的人,都有毛病。”他說:“現在你既然神神秘秘地特地來這裡問東問西,我等一下還要把屍體的腳印,和他出生的醫院對一對。目前,你可以給我走人出去了,我總也應該有個下班時間,我要回家吃飯去了。”
蕭珊瑚離開他們辦公室,回到旅社,又開始查對指紋。突然,蕭珊瑚從坐椅上跳將起來。他又查到一個雷同的。洪飛翔有一個指紋,和他在星期五休閒旅館二十七號房取到的一枚指紋完全雷同。
這一發現,讓蕭珊瑚明白。現在,他們的偵探社已經陷入了一件謀殺案,陷得深到眉毛了。
一傢俬家偵探社要是搞上這樣一件案子,等於是站在一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邊緣,也等於是在地下爆竹工廠摸黑,想點支火柴看看到底房間裡還有多少**。
最大的困難,是指紋沒有時間指標。
假如被謀殺的人曾經和夏花兒及任加同一起在這房間裡住過,蕭珊瑚只能朝一條思路走,也是唯一的一條思路:夏花兒與任加同的幽會,不那麼簡單,它與洪飛翔的謀殺案有聯繫。
但是,也許洪飛翔只是在他們去旅館前,到過那房間?
休閒旅館的房間,每一天通常要反覆出租好幾次的。
這家休閒旅館很高級,似乎不像賓館之類。但是誰知道呢,不是很多的違法事件在表面上那是冠冕堂皇的嗎?
這家休閒旅館到底又是怎樣一種形態的呢?
假如當天這一幢房間曾經出租兩次,經理部門極可能已經把第一次租房紀錄銷燬,也許爲了稅金,也許經理部門會揩老闆的油。
萬一不幸被自己猜中;那麼,這家旅館現在的處境會和自己一樣糟糕。
蕭珊瑚決定先碰一碰那個可能與本案有關係的女人。
他走去一個電話亭,打了郭露露公寓的電話。向來接電話的女人問:“郭太太在家嗎?”
“請問是那一位?”
“一個有上星期五晚上,十分重要情報的男人。”蕭珊瑚說。
“請問貴姓?”
“週末先生。”
“週末?請問大名。”
“騎士。”
“這種電話我很難轉告給郭女士的,週末騎士先生。你說你是這樣稱呼的?”
“是的,週末騎士。”
“週末騎士先生,”她說:“我們收到各種電話,但是……像……”
蕭珊瑚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問:“劉莎,你在和誰說話?胡謅些什麼?”
電話裡一陣寂靜,顯然劉莎在回報她上司的時候,把手掌摀住了電話聽筒。
過了一下,另外一個女人聲音來接電話,聲音很小心,有防備,冷冷的。
“週末先生,你能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嗎?”
蕭珊瑚決定冒一下險。
“請你轉告一下郭女士,”蕭珊瑚說:“有一位私家偵探,叫蕭珊瑚。他現在在友誼賓館旅社住。他在調查上個星期五夜晚某一家休閒旅館裡住過的客人,尤其是有名有姓的證人。”
“到底你是什麼人?你說你是週末先生?”
“其實呀,”蕭珊瑚說:“我的名字是聖誕老人。我只是想送給郭女士一些有用的消息。姓蕭的是個大笨蛋,他一心一意只想把調查得來的消息告訴他僱主,須要有人出面阻止他。我現在告訴你這個消息,對我言來太太危險了。我想你該是郭女士的秘書吧?爲她好,你該把這消息早點告訴她。”
蕭珊瑚把電話掛上,回去友誼賓館旅社。他想今晚上睡不成了。
但是不然,啥事也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