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身旁的禁軍護衛忽然神色一變,冷聲喝道:“誰在外面!”說罷一個箭步衝了出去,趙匡胤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當即也跟了出去。
花蕊夫人素手柔柔擡起,正將一朵鮮花輕摘下來,輕輕嗅着,忽見那護衛衝出,當即有些驚慌失措。
趙匡胤一見是花蕊夫人,當即出聲喝道:“不可對夫人無禮,還不快快退下!”
花蕊夫人見趙匡胤走出,忙道:“臣妾費氏,叩見皇上。臣妾方纔路經此處,打擾道皇上雅興,還請皇上恕罪。”語音嬌柔粘膩,連綿入耳。
趙匡胤聽到這聲音,骨頭都酥了一般,他見花蕊夫人臉上帶着一絲驚慌,心中大生憐愛,更何況他找不出花蕊夫人偷聽的理由,因此他只是揮了揮手,道:“無妨,朕不過是在和皇弟談天,卻是讓夫人受驚了。”
花蕊夫人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那臣妾便不打擾皇上了,臣妾告退。”說罷蓮步輕挪,慢慢遠去。
趙匡胤雙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嬌俏可人的身影,忽然嘆了口氣,低聲道:“看來秦國公的命,要早點了結了。”
趙光義站在他身後,癡癡地望着花蕊夫人的背影,聽到趙匡胤的話後,他當即會意,抱拳道:“臣明白了。”
數天後,後蜀後主孟昶在錦官城中忽然暴斃而亡,死因不明。
說道此處,花蕊夫人長嘆一聲,嘆道:“不久之後,太祖在朝中聽聞本位昔日夫君已死,輟朝五日,素服發表,賻贈布帛千匹,葬費盡由官給,追封爲楚王。隨後,便將本位強留於宮中侍寢,本位身不由己,又不忍天威之下,夫君骨肉被太祖除去,只能委曲求全。”說話間,她回憶起當初在宮中痛苦的日子,心中悲苦,當即忍不住啜泣起來。
唐龍炎在聽花蕊夫人的回憶時,心中慢慢勾勒出昔日父親的威武形象。這到底該是怎樣一個光輝亮麗的陽光形象,二十年前,他憑藉一人之力,讓全京城的人深深記住了他的名字,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換來了京城人民平靜祥和的生活。威武,正直,神勇,細膩,似乎所有描述美好事物的詞語,都能用在他身上一般。在唐龍炎心中,他曾只是一個很好的父親,或許在母親眼裡,他是一個很好的丈夫,但今日聽完花蕊夫人的回憶,唐龍炎不禁悠然神往,原來,二十年前,唐灝天便已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了!
他見花蕊夫人回憶悲傷,不禁心中感慨,當即抱拳道:“在下認爲,夫人同樣值得尊敬。夫人能在如此傷心的情形下,依舊能委曲求全,護住後蜀後主一家,此等氣魄,實在讓人佩服。且若非夫人昔日忍辱負重,今日只怕在下也難以得知家父的光輝,如此說來,並非要夫人謝過在下,而是要在下謝過夫人。”說罷,他朝着花蕊夫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花蕊夫人慢慢止住哭泣,又道:“後來本位被太祖納入宮中,因思念亡夫,便在房中懸掛亡夫的畫像,每日祭拜。不料一日太祖早朝退得早,待推門而入時,正好撞見本位祭拜。太祖見畫中人有些面善,當即質問我此人爲誰。若非正好被太祖召見的令尊及時趕到,說那畫像乃蜀川之地俗傳的張仙像,若虔誠供奉可得子嗣。太祖的臉色這才轉怒爲喜,還勸本位道,張仙送子,說到底也算是一路神明,不應在內室祭拜。從那以後,後宮諸位嬪妃皆供奉張仙像,以期懷得龍子。”
唐龍炎微微一嘆,道:“想不到世間所傳張仙送子,竟是父親情急之下想出,爹,你到底是有多強悍。”
花蕊夫人輕嘆一口氣,道:“因此本位言令尊多次救我,我豈能愧對他的恩德?正因爲令尊多次出手相救,才讓我免去更多的痛苦,否則本位一個弱女子,也不能殘喘至今,更不會有一個女兒。”
唐龍炎忽然想起何岩心與趙芷嫣的事情,當即神色有些尷尬,花蕊夫人見唐龍炎神色不對,當即笑問道:“莫不是公子看上了本位的女兒?”
唐龍炎忙擺了擺手,道:“夫人說笑了,在下已有摯愛,不會再有他念。是在下的四弟昨日曾救下了公主,眼下也正在傾盡全力爲公主治療,以在下拙見,似乎二人皆對對方大有好感。只是此事太過困難,令愛是高貴的公主,而在下四弟,卻只是一個剛剛身亡的知州之子。若可以的話,在下希望夫人能夠成全。”
花蕊夫人見唐龍炎提及自己的女兒,有些興奮,臉上便帶上了一抹光彩:“若非有芷嫣這一路相隨,本位也不知能撐到何時。芷嫣自幼便與其他的公主們大不相同,在她身上,沒有一絲皇族的高貴傲氣,彷彿便是一朵不染一絲淤泥塵土的荷花,那股鄰家少女的清新純淨之感,縱然是當今皇上也很是喜愛。所以,我只希望……”
唐龍炎還以爲花蕊夫人只希望讓趙芷嫣留在自己身邊,並不同意唐龍炎的請求,當即急道:“夫人,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戀啊……”
花蕊夫人見唐龍炎如此着急,不禁笑出聲來,她忙伸出素手輕輕遮住小嘴,隨即道:“公子誤會本位的意思的,本位是要說,若有可能,我只希望諸位能將小女帶出宮中,這裡是葬送女子青春年華的地方,在這裡,我們女子沒有地位,只能苦苦等待着君王的到來。芷嫣在這裡,是得不到幸福的,因此本位希望,你們能將小女帶出宮去,讓她過普通人的生活,她有權利,追尋她自己的幸福!”
唐龍炎見花蕊夫人如此深明大義,爲子女着想,當即在此抱拳一鞠道:“在下在此,代我四弟先謝過夫人。”
便在此時,花園外不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其中一方便是方纔花蕊夫人出聲時趕來的那一對禁衛軍,此刻那個統領正高聲喝道:“此處乃皇上所封禁地,除非閣下手中手持皇上諭旨,否則要放諸位進入,得先將我打趴下了!”
那邊一人厲聲道:“有一草民擅自在後宮亂竄,在下若不巡查,皇上追問起來,只怕閣下也解釋不了吧!”這人卻是在趙芷嫣門前守護的那禁衛軍統領。
唐龍炎見人已經找到了此處,當即抱拳道:“夫人,在下在此,只怕夫人不好交代,在下先行告退。”
花蕊夫人點點頭,道:“唐公子一路小心,記住,若有困難難以解決,記得通知本位一聲,本位定當竭盡所能協助公子。”
唐龍炎道:“那便先謝過夫人美意了。”說罷一轉身,閃入一旁的假山中,沒了人影。
花蕊夫人靜靜的凝望着唐龍炎漸漸消逝的身影,思緒飛舞,仿若又回到了二十年前,汴京城中,唐灝天在囑咐她幾句後離去時那堅毅剛正的背影;也猶如那日唐灝天一人一劍,在相國寺裡大敗三名總教頭時與衆人離去的灑脫豪邁的背影。但一切的一切,都只化作了一幕幕的回憶,在她腦中慢慢沉澱,回味。
唐龍炎轉過幾個彎,這才慢慢找到了自己來時的路,他正要返回趙芷嫣處與衆人會合,卻忽然發現在假山中,一個青袍白眉之人的身影慢慢走過。
黃鳴逍!唐龍炎心中猛然涌現出這三個字,心中頓時一片怒火,朱仙鎮外,若非黃鳴逍的阻攔,他的父母怎麼會喪生?他一時間按捺不住,當即跟了上去。
待見四下無人,唐龍炎猛的衝了上去,站在了黃鳴逍的面前,冷聲道:“黃鳴逍,今日,你還我爹孃的命來!”
黃鳴逍見唐龍炎忽然現身,先是一愣,待唐龍炎出聲發話後,他眼中更帶着一絲疑惑的神色,道:“你……你認得老夫?”
唐龍炎聽到他的話,當即怒火中燒:“你縱然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今日就算是拼死召出狂暴的朱雀大神,我也要在此報了殺父弒母的血海深仇!”
黃鳴逍這才點了點頭,道:“是了,你是唐灝天與秦玉凝的兒子,朱雀傳承之身唐龍炎。”忽然神色一變,道:“你不是死了麼?”
唐龍炎沒有理會他的話,右臂赤炎爆出,朝黃鳴逍便是一拳,一道赤炎衝破唐灝天的拳頭,朝黃鳴逍襲來,黃鳴逍眉頭一緊,縱身一躍,這才躲開唐龍炎這一拳。
唐龍炎見他躲避間樣子頗爲狼狽,完全沒有昔日朱仙鎮外那般豪邁霸氣,心中頓時起疑,但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若非在華山之巔震懾住唐烈雲,以至消耗了太多與赤炎精魄抗衡的狂雷真氣,今日你能傷得了我?黃鳴逍怒視着唐龍炎,但卻對他的進攻無可奈何。
花蕊夫人說他二十年前被我爺爺打入一股赤炎精魄,無法調動內力,這些話只能是她聽來的,否則他斷然編造不出這赤炎精魄四字,而赤炎精魄的能力我也聽爹提起過,但數月前他爲何如此勇猛。若他數月前便已將那股赤炎精魄消除,爲何現在又如此不堪一擊?唐龍炎一時間腦中迷糊,完全看不透眼前的黃鳴逍。
黃鳴逍見唐龍炎定在原地沉思,也不多話,當即轉身便走。唐龍炎這才反應過來,當即喝道:“哪裡走!今日,你定要死在此地!”說罷雙手赤炎爆出,卻是使出了八荒赤炎掌中的一招烈空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