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斗膽一言,沈家與皇家追根溯源乃同出一脈,自先祖沈軒立家始,便一直忠於玄氏皇族,從無二心,雖先祖之後,沈家後人再難當國師之大任,但也從無怨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今日陛下執意要納小女爲妃,在下自是不敢不從,惟願日後陛下能念在小女的情分上,莫再追究敏敏與容教主當日之罪責,天壇之事從此一筆勾銷。”
這是當初沈清秋對玄溟所說的話,只要玄溟答應日後不再追究敏行和容玄的罪責,他便同意沈瑞兒進宮。
玄溟見敏行神色不定,又補充了一句,當時沈城主還說了這樣一句話,“就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爲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
敏行對於沈清秋的行爲不知該作何評價,雖然她不喜歡沈瑞兒,但沈清秋此舉,在她看來,根本就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說到底,都是以犧牲自己的女兒爲代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件事暫且不提,皇上還是說一說找我們進宮來,所爲何事吧。”敏行不想在被沈清秋的事所煩擾,乾脆直接轉移了話題。
玄溟當然求之不得,他前面說那麼多,就是因爲擔心敏行和容玄會不願意幫他,“幫朕除掉柳瀟瀟,朕可以允諾兩位三件事,除了朕的性命和江山,只要是朕能做到的,都可以答應你們。”
敏行問:“按照皇上所言,柳瀟瀟對你可是幫助不小,那皇上又因爲什麼要除掉她?”
玄溟眸光稍冷,神情中透着不屑,“那個女人,大概是不甘寂寞,竟然異想天開妄想取代朕坐上這龍椅。若非朕是真龍天子,怕是早就被她給害死了。不僅如此,教唆沈瑞兒找人截殺你們的,多半也是她。”
敏行和容玄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出了洞悉一切的瞭然。
柳瀟瀟執意叫沈瑞兒進宮,肯定是因爲沈瑞兒身上有什麼值得她這麼做的東西,而且,有沈瑞兒在,就可以借她牽制沈家,甚至,也許還能在有朝一日敏行回來的時候,用她對付敏行。
“柳瀟瀟現在人在哪兒?”敏行問。
玄溟道:“她住在沈瑞兒的寢宮裡。”
敏行眼角一抽,“沈瑞兒的寢宮?”爲什麼聽起來怪怪的?
玄溟扶額,無語又無奈,“不是你想得那樣,她們兩個之間並無曖昧。”
敏行乾咳,略心虛,“我可沒這麼想,皇上你思想不要太污。”
玄溟懷疑的眼神看一眼敏行,覺得她剛剛這句話說得一點可信度都沒有,但注意到容玄涼涼的目光,他默默地嚥下了即將脫口的吐槽,“自從沈瑞兒進宮,柳瀟瀟就跟着一起搬去了她那裡。但她平時鮮少露面,就算是朕每次去沈瑞兒那裡,也不曾見到過她。”
敏行聽完這些,心裡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只是沒有見到柳瀟瀟或者沈瑞兒,猜測就只能是猜測,所以她並不打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容玄忽然道:“若一路上派人截殺我們的人是柳瀟瀟或者沈瑞兒,如今我們已經進了宮,她們怕是早有警覺。未免夜長夢多,不如直接去會一會她們。”
敏行也同意容玄的說法,當即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過去。”她剛走了一步,便又忽然頓住,面色古怪地看向玄溟,“那個,敢問,沈瑞兒如今可還是那麼愛哭?”
玄溟聞言,立即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敏行不用玄溟回答,便已經知道答案了,她禁不住抽了抽嘴角,後退一步,給跟在後面的沈傲天讓出一條路來,道:“走吧,大哥,靠你了。”
沈傲天一腦門的黑線,“喂!敏敏你這麼做也太不地道了啊!”
敏行斜倚着容玄,一隻手摸了摸容荇的小手,就在一衆宮妃來鬧場的時候,這小丫頭就已經呼呼大睡了,真是雷打不動,睡得那叫一個香。
“話可不能這麼說吶。”敏行笑眯眯地開口,“我可是記得,某些人以前最是緊張自己的寶貝妹妹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別提多小心翼翼了。”
沈傲天語結,一張英俊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我的寶貝妹妹不就是你嗎?”
敏行暗暗地翻個白眼,“別,我可不敢當。”
沈傲天忽然忍不住好笑,“敏敏你這是吃醋了是不是?噢,我知道了,以前你對我總是愛答不理的,原來不是不願意認我這個哥哥,而是在吃瑞兒的醋。”
敏行呵呵一笑,“你想太多了。”
沈傲天可不管敏行承認不承認,反正心裡是美滋滋的,拉着一頭霧水的林颯颯就在前面開路。
容玄一手抱着容荇,一手牽着敏行,低聲道:“調皮,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敏行笑嘻嘻道:“我這叫因勢利導,充分發揮每個人的長處。”
容玄低笑,“夫人真可愛。”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可說到底,還不是怕被沈瑞兒的眼淚給煩死?
玄溟看了眼根本不把自己當回事的幾個人,面色微變,沉默着跟了上去。
一衆宮人見了,紛紛低下頭,心驚膽戰地看着這些人大搖大擺地走在天子前面,恨不得把腦袋垂到褲襠裡去。
沈瑞兒如今貴爲瑞妃,住在祥瑞宮,等敏行他們走到,已經是一炷香以後了。
早有人事先通報了皇上要來祥瑞宮的事,沈瑞兒如今正盛裝打扮,等候在宮門口。
沈瑞兒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沈傲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圈立馬就紅了,眼淚吧嗒吧嗒開始往下掉。
沈傲天步子一頓,嘴角忍不住抽出,好想……好想立即掉頭怎麼辦?!
玄溟看沈傲天一臉便秘的神情,頓時有種找到組織的感覺,想當初,沈瑞兒初進宮,第一次侍寢的時候就是從頭哭到尾。
從頭哭到尾啊!
當時玄溟還以爲沈瑞兒這是第一次離開父母,又是初經人事,所以纔會忍不住哭,甚至還覺得美人垂淚、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來着,可結果每次都要哭,這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