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假口供
當天,陳益將剩下的時間全部放在了郝震倫身上,他能第一個被殺,又和其他受害者有着多處不同,說不定真的存在特殊性。
郝震倫是沒有結婚的,但他有前女友,而且不止一個。
因爲是第一起案件,所以樑其東當時調查的相對比較詳細,能覆蓋的基本都覆蓋了,其中就包括前女友,可惜並沒有在這些前女友身上發現問題。
陳益精益求精又去見了一遍,同樣沒有新的進展。
“謝謝,打擾了。”
陳益告辭離開。
女孩微笑:“您客氣,應該的。”
女孩叫安銀芝,是郝震倫最後一個女朋友,在她和郝震倫分手後不久,郝震倫被殺身亡。
安銀芝的職業是美甲師,背景非常的乾淨,乾淨到除了早年在福利院的資料以及中學學籍,沒有任何其他信息。
她是孤兒,整個人生完全透明,一覽無餘。
福利院出來的孩子相對自立,郝震倫這個名字漸漸在安銀芝的記憶中模糊,提起他的時候已經可以坦然面對了。
值得一提的是,郝震倫所有前女友對他的評價都是渣男,而安銀芝評價比較中肯,她說郝震倫除了性格上有些偏執,其他的都挺好。
一個單親,一個無親,在成長經歷上有着共同語言。
安銀芝之所以成爲郝震倫的女朋友,是因爲郝震倫在和上個女朋友來做美甲的時候,看上了安銀芝,隨後和現女友分手對安銀芝展開了瘋狂追求。
這件事,足以說明郝震倫的渣男屬性。
安銀芝並沒有介意這件事。
渣男歸渣男,那些前女友倒也不會因爲自己男朋友渣,而做出殺人舉動,這種可能性在樑其東的調查下已經排除了。
後面接連出現的其他三名受害者,也間接證明了此案不會是郝震倫前女友們乾的。
之後三天的時間裡,陳益基本沒有離開過市局,他在等待其他調查人員的調查結果,尤其是經偵支隊。
期間勐紬鎮的老邵打來電話,表示暫時沒有尋到雨落村石鱗和月清的消息,並推斷說兩人應該沒有在勐紬鎮逗留。
陳益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村長說石鱗和月清離開村子是爲了治病,那麼以勐紬鎮的醫療水平估計是不太夠,至少也要去瑞城,甚至明城。
他不會放棄這件事,讓樑其東派了兩名警員去瑞城各個醫院打聽。
找到了石鱗,可能會對玉樹涉嫌盜竊一案有所幫助,他是玉樹唯一的朋友,卻不知在村外兩人有沒有聯繫。
想啥來啥,就在陳益掛掉老邵電話的三個小時後,胡慶志回來了,同時還帶回一名男子。
看樣貌,和林辰所畫的畫像高度相似,正是玉樹供出來的那個人。
“喂!你們說清楚啊!什麼手鐲什麼明城?我都十幾年沒去過明城了!上次去的時候還在上大學呢!”
男子三十五六的年紀,對警方的強制拘傳非常不滿,若不是忌諱警察身份,早就罵出來了。
“帶進去。”
胡慶志不予理會,擺手讓警員將其押進審訊室,隨後和陳益彙報。
玉樹的供詞已經落實,他確實去那家店賣過一個破碎的手鐲,手鐲損壞的非常嚴重沒有修復的可能,賣家收走後只能做成珠串。
品質還是很好的,相當少見,堪稱翡翠極品,而且還有年頭,是老物件。
賣了十三萬。
手鐲早就沒有了,已二次加工完畢賣了出去,此時此刻不知轉了多少手。
在這件事情上,玉樹沒有撒謊,但後面說的錢被偷走無法證實,沒有報警記錄很難判斷真假。
不過人已經抓到,已經無所謂了。
“陳隊,現在審?”胡慶志問。
陳益道:“你負責盜竊案你抓的人,你審吧。”
胡慶志沒有推辭,進了審訊室,陳益等人來到觀察室看着。
男子已經上了手銬,這讓他的不滿達到頂峰,滿臉的憤怒中夾雜着不解和無奈,看到胡慶志進來後立即質問憑什麼抓人。
“彆着急,沒有證據我們會把你帶過來嗎?”
胡慶志坐下,按照程序開問。
“姓名。”
……
“年齡。”
……
“職業。”
……
“家庭住址。”
……
“玉樹已經把你供了出來,你是自己交代還是我們把玉樹帶過來對質?別抱僥倖心理,坦白從寬!”
胡慶志不跟對方玩虛的,直接點出玉樹。
但,他並沒有在該男子臉上看到震驚和惶恐,只有茫然和深深的蒙圈。
“玉樹?玉樹是誰啊!我不認識!”
“什麼坦白從寬,我又沒犯罪我坦白什麼!你們到底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啊!我到底幹了啥?!”
胡慶志冷哼:“幹了啥?好,提示一下,明城華美國際高中,姜妍妍,價值過億的手鐲。”
男子更蒙了:“什……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聽不懂啊!!”
胡慶志猛地一拍桌子:“你給我老實點!剛纔我說的沒聽明白嗎?玉樹已經把你供出來了,是你把手鐲交到了他的手上,還想抵賴?!”
男子急的差點哭出來:“我我……我不認識什麼玉樹啊!!”
“不認識是吧?”胡慶志揮手,“給他看照片!”
警員上前,將玉樹的照片拿出來放在男子面前,男子連忙定睛去看,驀地一愣。
他似乎覺得有點眼熟,使勁眨了兩下眼睛,最終確定:“誒?這不那個誰嗎??他賣了一個碎的不成樣的手鐲,賣了十幾萬啊!當時把我驚的下巴都快掉了,一個碎的手鐲竟然能賣十幾萬,那完整的得多少錢啊!”
胡慶志剛想說話,此時審訊室的門被打開,陳益邁步走了進來,步伐很快,繞過胡慶志直接站在了該男子面前。
男子擡頭。
陳益問:“你去過金鳳翡翠店?”
男子:“去過啊。”
陳益:“見過照片上的人?”
男子:“見過啊,他穿着少數民族的衣服很有辨識度,拿了一個碎的手鐲賣,老闆出價十萬,他還價了,十幾萬成交,我記得好像是十三萬。”
沒錯,確實是十三萬。
損壞的手鐲價值受多方面影響,如果只是輕微裂痕,那麼經過精湛的修復工藝後對整體美觀結構影響較小,價值縮水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五十之間。
如果手鐲斷裂成幾塊,嚴重影響了完整度和美觀度,且難以修復或者修復效果不佳,價值會縮水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九十。
雨落村的手鐲已經碎的不成樣子,幾乎失去了收藏和投資價值,縮水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十萬倒也合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你是不是和這個人交談了?”陳益繼續詢問。
男子點頭:“是啊,我好奇唄,問他手鐲是祖傳的嗎?碎成這樣還能賣十萬,太可惜了。”
陳益打量對方:“你有多高?”
男子:“一米七二。”
陳益眼角抖了抖,扭頭就走,路過胡慶志身邊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抓錯了,快放人,態度好點,他要想申請國家賠償的話同意。”
也賠不了多少錢,按職工日平均工資算,主要是心理上的傷害。
這可真是倒黴催的,喝涼水都塞牙。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某天自己只是因爲好奇和玉樹簡單聊了兩句,就被對方記住了樣貌,誣陷成盜竊案的嫌疑人。
一億的盜竊案啊,至少十年以上,無期徒刑都有可能。
“啊?”
胡慶志此時也反應過來,不猶豫,趕緊走過去給男子解開手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抓錯人了,孃的這小子供同夥把你給供出來了,我們畫像師畫的那個逼真啊,太好找了,你又長這麼帥,是吧?”
男子:“????”
胡慶志繼續道歉:“這小子太不老實了,隨便描述了一個人,你……你就是倒黴了點,這件事告訴我們……少和陌生人說話啊。”
男子心情經歷了大起大落,腦袋瓜子嗡嗡作響:“我……臥槽!”
胡慶志親自把男子送出了審訊室,送出了大門,自始至終男子都沒有提過國家賠償的事。
可能是忘了,可能不知道這回事,可能是虛驚一場還沒反應過來,也可能是警方態度誠懇,他也不好發作。
“好好好,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警察同志辦案辛苦,搞錯了理解理解,以後遇到壞人你們還得衝鋒陷陣呢!”
“話說這小子太狡猾了!我說呢,他怎麼能有那麼貴的手鐲,敢情來路不正啊!就是碎了怪可惜的。”
“行行行不用送了,告辭告辭。”
男子腰板都直了,江湖禮儀拱手,一副豁然大度、海納百川的樣子,昂首挺胸離開了瑞城市局。
今天的經歷,怕是能吹一輩子。
在男子離開後的五分鐘,陳益、胡慶志等人快步自市局大門走出,臉色都很不好看,迅速上車直奔看守所。
這個玉樹可真會搞啊,供出一個人竟然是路人甲,是把警察當傻子,還是拿警察耍着玩??
連陳益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心裡說不出的彆扭。
“他奶奶的,窮山惡水出刁民!我看他是皮癢癢了!”
胡慶志罵了出來,說出一句有失偏頗的話。
陳益打開車窗點燃香菸,沒有參與幾人對玉樹的討伐,他在想玉樹爲什麼要撒謊。
真的有這個人存在嗎?
如果有這個人,代表玉樹從未涉嫌違法犯罪,只要人逮捕拿到口供,確定無誤,即可將玉樹釋放,他連銷贓都算不上。
但搞這麼一出,性質就變了。
不論是提供假口供阻撓警方辦案,還是包庇,妥妥的違法犯罪,這不給自己找麻煩嗎?
難不成玉樹和此人感情很好不願出賣?或者玉樹有着感恩的心,拒絕出賣幫了自己大忙的恩人?
如果沒有這個人,姜妍妍的手鐲到底誰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