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小院雖然只有兩個人住,佔地卻不算小,北面是一座兩層高的繡樓,上下各有三間屋子,正中是一方蓮池,池邊有一棵柳樹,樹下是一個石几,三個石墩。
龐謝注意到,三個石墩都很乾淨,磨的也很光亮,看起來經常有人坐在這裡。
繞過蓮池,來到繡樓門前,青衣丫鬟輕輕敲了敲門,低聲說道:“先生來了。”
“請進。”裡面傳來琉璃清冷的聲音。
吱呀,青衣丫鬟推開屋門,龐謝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進屋之後,青衣丫鬟閃身一旁,前去端茶倒水,龐謝也藉着這個機會,四下打量起來。
這間屋子的佈置非常雅緻,琴棋書畫樣樣不缺,都是最上等的精品,並沒有濫竽充數的東西,兩側牆上,掛着幾幅書畫,其中有寫意山水圖,有孤江寒釣圖,還有幾幅仕女圖,在這些書畫的正中,掛着一幅書法,寫的是“久在樊籠裡,復得歸自然”!
“先生,請坐!”屋中放着一件茶几,琉璃坐在東側,仍是一襲白衣。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龐謝一笑,找了把椅子坐在琉璃對面。
“小青,沏好茶,你就不必管了,先去休息吧。”琉璃說道。
“是,小姐!”說話之間,小青已經沏好了茶水,放在龐謝面前,淺淺一笑,退出屋子。
咔嚓一聲,屋門從外面閉上,小青的腳步聲也漸漸走遠。
“先生,此刻四下無人,讓我看看先生的真面目可好?”琉璃輕聲說出第一句開場白。
“這個……”龐謝不由苦笑,沒想到琉璃一開場就給他出了個難題。
據董一石所說,琉璃在漱玉居至少住了十多年,說不定地靈門的少年子弟大多都認識,萬一認出他的身份,發現他不屬於這裡可就糟了。
“怎麼了?有問題麼?神仙窟裡好玩的東西雖多,但也只有參加拍賣會和遮面樂會的人會戴上面罩,此刻似乎並無戴上面罩的必要。”琉璃說道。
龐謝一怔,心如電轉,略微躊躇片刻,說道:“琉璃姑娘,是這樣的,今天隨我一起來的有位女子,你還記得麼?”
“略有印象。”
“實話實話,那位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她知道我來你這裡,十分不悅,所以要求我絕不能摘下面罩。”龐謝現編了一個理由。
“先生也真有本事,竟敢當着未婚妻的面答應來我這裡,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琉璃清冷的面龐流露出一絲笑容,眨了眨眼睛,說道:“莫非小女子的魅力竟有這麼大麼?”
龐謝苦笑連連,輕輕叩打桌面,說道:“琉璃姑娘的魅力自然是強的,我……”
“先生言不由衷了,小女子雖薄有姿色,卻也沒到了這種地步,先生肯來恐怕不是想跟我聊天,而是想知道今晨被抓的那幾個人去了哪裡吧?”琉璃說道。
“琉璃姑娘開玩笑了。我關心這些事情做什麼?”龐謝心裡一突,連忙擺手說道。
“你們都是從外界來的,來的時間也差不多,難道你就一點也不關心他們的下落麼?”流露輕聲說道。
她的聲音雖輕,聽在龐謝耳裡,卻如雷霆入耳,龐謝不由心神一震,瞬間提起全副精神,關注四下動靜,打算應對可能到來的攻擊。
……
“先生,不必緊張。”琉璃拈起一粒櫻桃,放在脣上,淺淺一笑,說道:“你們來的匆忙,又未多做掩飾,今晨傳出擒獲外間人的事情之後,就有人起了疑心,懷疑你們是同黨,若不是我說你們是熟人,把這事壓了下來,恐怕……”
“哈哈!”
事到臨頭,龐謝反而不急,大笑聲中,扯掉臉上的面罩,說道:“那倒是要多謝琉璃小姐了!”
既然琉璃已經說破,那也不必繼續僞裝,無論她是真的看破,還是虛言恫嚇,再僞裝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原來先生是這副模樣。”琉璃微微點頭。
“這副模樣怎麼了?”龐謝笑道。
“倒是比我想象的年輕,我還以爲先生能做我的知音,早已經歷過世間滄桑。”琉璃說道。
“琉璃小姐不也很年輕麼?”龐謝笑道。
“我不同的。”琉璃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我也是不同的。”龐謝同樣笑道。
“我……”琉璃輕輕搖頭。
“琉璃小姐,你既猜到我的來歷,還肯約我過來,想必不會沒事吧?”龐謝問道。
“先生未免太俗了,非要有事才能找先生麼?”琉璃問道。
“琉璃小姐並不知道我是什麼性格,孤身一人挑破我的身份,就不怕我暴起傷人麼,小姐肯冒險做這種事,要說沒事找我怎麼可能?”龐謝反問道。
“難道不能是因爲好奇?”琉璃輕聲問道。
“小姐並不是好奇心這麼重的人啊,難道忘了你我也算知音?”龐謝說道。
“好吧,先生說的對,我找先生來確實是有事。”琉璃說道。
“小姐請講。”
“說事之前,我總要先知道先生是誰吧?”
“忘了說了,在下落英島白城。”龐謝笑道,在這一點上並未說謊。
“落英島白城……落英島我倒聽過,白城麼……”琉璃頓了頓說道:“我也有些印象,似乎是落英島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未婚妻是回春谷的沐竹音小姐?”
“琉璃姑娘連這個都知道?”龐謝不由一驚。
“地靈門裡有些人時刻都想着反攻青州,所以對青州幾大門派的情報打探的很詳細,義父閒暇時候曾給我講過。”琉璃說道。
“小姐的義父是?”龐謝問道。
“神堂宋長老。”琉璃說道。
“啊?這事倒沒聽說。”龐謝驚訝說道,他只聽董一石說過,神堂宋長老非常喜歡琉璃,時常來琉璃這裡聽琴,卻沒聽說兩人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這件事情我從未向別人提起,本就沒人知道。”琉璃說道。
“原來如此,說了這麼多,琉璃小姐還沒說需要我做些什麼。”龐謝問道。
“先生不急,我聽說落英島以劍術聞名,尤其是清風十三式、奪命連環三仙劍最爲出色,可否讓小女子一觀?”琉璃說道。
“看來小姐還是不信我說的話啊。”龐謝笑道。
“事關重大,不得不加點小心。”琉璃淡淡說道。
“好吧,那就請小姐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