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徐澤搖頭道:“我從沒見過他,只是見過他師父一面而已。”
“他師父是?”葉羽試探着問道。
“貝寧宮,也稱做覺應居士。”徐澤說道:“我年少的時候見過一面,當年我遊歷巴蜀,還是個小角色的時候,他請我吃過一頓飯。”
葉羽聽得有些傳奇的意思,想了想,又問道:“你怎麼知道剛纔那姓藺的就是那貝寧宮的弟子?”
徐澤回憶了一陣,說道:“說來也好笑,當初我從崑崙回到巴蜀,‘武林雙壁’的名頭也沒有傳開,那位覺應居士便預言我將來會是個大人物,請我到一個小客棧吃了一頓飯,恰好客棧外面有一片綠竹,貝先生笑着說他將來會收一個叫做‘綠竹先生’的徒弟,讓我今後好好照顧。”
“什麼?”葉羽這回真的覺得有些神話了。
“怎麼,你以爲那位覺應居士真的是活神仙?”徐澤看出葉羽的驚訝,失笑道。
葉羽訕訕地笑了笑。
“其實我當時也是莫名其妙。”徐澤說道:“只是後來上了千秋島,修爲日漸加深,我才摸出了當初的幾分門道。”
“徐大哥發現了什麼?”蕭雁兒也有幾分好奇地問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曾經在千秋島的藏書閣看到過一門武功的記錄,這門武功叫做‘氣息感應術’,脫胎於崑崙的天子望氣術,專長感應各種武功心法的氣息。”
徐澤解釋道:“我當時剛剛從崑崙回來,雖然只有神初境的修爲,但剛剛研究過葉流雲前輩的乾坤寸步和趙棲前輩的雲捲風袖,那位貝先生應該是誤以爲我是大宗師傳人,所以順道賣個人情罷了!”
他頓了頓,又道:“剛纔我看見那位藺燕白,稍稍感應了一下,立即發現他所習內功有異,感知和靈覺特別強,平常人就罷了,高手卻有一種被窺探的感覺,想起當年的事情,我才立即記起那位覺應居士。”
葉羽聽得有趣,暗歎天下武功精妙,竟然還有專精感應的武功。
“其實那位貝先生看得還是蠻準的嘛!”蕭雁兒調皮地笑道:“徐大哥今天貴爲天下七散人,天仙威名遍佈中原南北,可不比任何大宗師傳人差呢!”
這一路之上,徐澤對蕭雁兒極好,有一種對寶貝妹妹的疼愛,葉羽猜到原因,但卻沒有說出來。蕭雁兒似乎也知道了什麼,一路上跟徐澤的關係越來越好,經常笑鬧幾句。
“好啊,你個小妮子!”徐澤笑罵道:“突破了靈動境,心思反而活潑起來,連徐大哥都敢取笑了!”
其實這也是葉羽三人從山間小道進入青城附近的原因,當日葉羽和徐澤二人正在討論煉神境界,蕭雁兒卻忽然引動了天地靈氣,五顏六色的靈雲逐漸形成的時候,葉羽才知道蕭雁兒要突破了。
說起來,蕭雁兒進入靈動境也差不多有兩年了,這些日子跟着葉羽歷練,她的見識武功也是日益增長。到如今突破靈動,抵達真我,也是水到渠成、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天地靈雲可不是個小事情,雖然只是真我境的靈雲,卻也極易引發江湖人士前來窺探。更何況巴蜀現在是個極其敏感的時期,天下七散人基本都到了這裡。
且說當日離火宮佈局,想要將徐澤攔在巴蜀之外,結果被金善江暗地裡插了一杆子,打亂了全盤計劃。這下不但徐澤順利入蜀,其餘江湖豪傑也紛紛跟隨。
離火宮無奈,只有硬起心腸調動了所有能夠調動的軍隊,駐紮在巴蜀邊境,小角色小嘍囉自然是被攔住,但那些有點背景、有點實力的江湖人離火宮卻不敢犯衆怒,全都放了進去。
所以今日的巴蜀雖然不如當日華陰,但也算風起雲涌了。
山野間有人引發天地靈雲,這可是個不小的事情,本來正在追蹤徐澤的神行君、鬼王等人極有可能會來此一探。徐澤素來多智,索性改了方向,行走在巴蜀各郡之間,天下間見過徐澤本來面目的人很少,倒也不虞會被發現。
“徐大哥,你剛纔說你上過東海千秋島,這是怎麼一回事?”蕭雁兒抿嘴一笑,又有些好奇地問道。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啊!”徐澤嘆了一聲,還是說道:“當年我仗着自己摸索的乾坤寸步雛形,還有一手模仿的雲捲風袖,在江湖中也闖出了名堂......我到處遊歷之時,在海寧遇到了一位衣衫襤褸,卻精神抖擻的老人......”
“是孫自閒孫大宗師?”蕭雁兒忽然道。
“雁兒倒是聰明。”徐澤笑道:“只是我當時可不知道是他,只覺得一個老頭子半天盯着我看,有些發毛,忍不住刺了他幾句,老頭子倒也不懂怒,只是問:‘小子,你的功夫怎麼來的?’”
葉羽聽說徐澤少年事蹟,感覺這位天仙徐澤年少的時候和大部分人沒兩樣,都是一般衝動易怒、毛毛躁躁,忍不住在心中偷笑,倒是蕭雁兒笑着問:“後來呢?”
“我當時感覺莫名其妙,直感覺這老頭有點奇怪,有點令人發毛,就故意敷衍,想趁機腳底抹油,沒想到老頭看出了我的想法,直接攔住了我,‘小子,逃不了的,天下之大,還沒人能逃出老夫手掌呢!’我當時覺得這話狂妄至極,忍不住反駁:‘老頭子吹牛不要臉,天下能勝過你的人多了!’”
“我本以爲老頭子會勃然大怒,誰知老頭卻嘻嘻笑道:‘小子說的是葉流雲那老匹夫和趙修羽那假道士吧?’我一愣,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老頭子喜笑顏開,大笑道:‘哈哈,果然是那兩個傢伙的傳人,怪不得身上有兩種絕頂武功的氣息!’說着,笑呵呵地直接動起手來。”
蕭雁兒聽得心馳神搖,問道:“後來怎樣了,徐大哥勝了麼?”
徐澤苦笑道:“雁兒是擡舉我了,以我當時的水準,就連武功都是模仿他人,怎麼能打得過孫大宗師?只是我當時武功雖然差,心氣卻不弱,打了半天,鼻青臉腫,卻又不肯認輸,只以爲這老頭是葉、趙兩位前輩的仇人,說什麼也不能在仇人面前落了自己敬慕之人的面子,只能苦苦硬撐......”
“那老頭見我真氣耗竭,竟不認輸,也是讚道:‘好小子,武功雖然差了些,但其志可嘉!’我剛想反駁,老頭卻自言自語道:‘葉流雲和趙修羽都不想跟我打,我也沒辦法見識到乾坤寸步和雲捲風袖,今天恰好遇到你,雖然武功差了些,但我吃虧一點,也可以將就。’我心下膽寒,老頭卻接着道:‘只是我馬上就要回東海了,到時可怎麼辦?’”
葉羽雖然隱隱猜到結果,但還是問道:“然後呢?”
“然後?”徐澤苦笑一聲:“然後你們也知道了,我被孫大宗師帶上了東海千秋島,其間一直和孫自閒前輩過招,直到三年前,才跑了出來。”
“徐大哥竟然在千秋島上住了這麼多年?”蕭雁兒驚道。
“誰說不是呢。”徐澤苦笑道:“我差不多在島上住了七八年的樣子,千秋島與世隔絕,島上除了孫宗師那一脈的弟子,就是一些野獸,這七八年來我每天都陪孫自閒過招,每天起來就是打架,打累了倒頭就睡,偶爾孫自閒出島辦事,我纔有休息的時間,但我打習慣了,一時停下來倒也無事可做,只能去找一些野獸對付......”
葉羽聽得心頭髮堵,一個人被軟禁了七八年,每天不是打架就是睡覺,打架竟然已經打成了習慣,偶爾能停下來,卻也要去找野獸過招,這實在是一種葉羽所不能想象的生活。
葉羽還沒有說話,蕭雁兒卻是已經氣憤道:“這孫自閒怎麼是這樣的人?”
“雁兒也不能這麼說。”出乎葉羽預料,徐澤並沒有痛罵,反而笑道:“其實孫大宗師自有他的想法,孫前輩是個武癡不假,但也不會爲難我們晚輩,孫前輩留我八年,其實也是爲我着想。”
“這七八年來,我其實也不是很苦悶,你們或許不知道,跟孫大宗師過招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孫前輩只是隨意出手,我便抵擋不了,這讓我氣餒之餘,也暗下決心,一定要更加用功。後來的每一次對戰,我總是能感覺到比以前好了一些,有時甚至能佔到一點便宜,這讓我振奮之餘,心中總是鼓舞!”
“雖然我每進步一份,孫前輩也多用一份力,但我能感到進步,又因爲壓力的原因不敢懈怠,這就只能硬着頭皮一步不敢落下地前進......這八年時間中,我能兼納衆家之長,創出無雙步、飛翼術、靈犀掌這三門功夫,以至於現在榮登天下七散人,其實都有孫前輩的功勞在內!”
葉羽和蕭雁兒聞言,都是有些沉默。
“說起來,千秋島上有一種大鳥,其翅有十餘丈,體形甚大,老窩雖然在千秋島,但也經常到其他島嶼和海域覓食,我閒暇之餘,經常和這種被我叫做‘迦樓羅鳥’的傢伙玩玩。我的飛翼之術,就是在它背上戲耍之時想到的。”
徐澤忽然展顏笑道:“還有孫前輩一脈的那幾個小傢伙,武功比我還差,就只有孫樑這傢伙還好一些,這幾年過去,也不知道這些傢伙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