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河底暗流(上)

馬莫用出一身實力,擊出這一掌,看見水浪滔天,捲走葉羽等一衆人,也是頗爲後悔。

他成名以來,鮮少如此吃癟,就算面對大陰陽內勁莫玄,或者天仙徐澤,也只是微微落入下風而已。但這兩人功夫畢竟要比他強,一個內功蓋世,一個身法無雙,折在此二人手下,馬莫也不感到丟人。

但葉羽武功比他差得遠,若是讓馬莫發揮出金尊境高手的實力,將氣勢提到全盛之時,一掌就能掛掉葉羽。只是葉羽顯然也明白這一點,處處牽制於他,加之馬莫又顧忌他背後隱隱站着的衆位高手,因此頗爲束手束腳。而葉羽憑藉不弱的功夫、機警的才智,竟然兩次設計從他手下逃脫。

這不長的時間中,葉羽假借巨木爭鬥,實則用之脫身,馬莫懵然中計,讓葉羽憑着幾棵巨樹逃脫了他的百鼠陣;第二次,葉羽獨自留下禦敵,以馬莫的實力,本來拿下他只是十拿九穩,最終卻被葉羽一時靈光脫身而去......

雖然只是找準時間斬斷巨木,在彼此之間製造阻攔,趁這片刻時間拉開距離,再一次脫身。看起來好似很簡單,但並不是隨便換個人都能在“神行君”面前,在激烈的爭鬥中想東想西,就更不要說當機立斷,準確地掌握時機了。

所以馬莫雖然處處自覺被一個小輩牽着鼻子走,兩次被設計愚弄,忍不住大爲惱怒,但靜下心來,想起對方種種作爲,心中卻還是禁不住升起一種淡淡的佩服。

“這小子,這把年紀,武功已經不錯,更有這種膽識、氣魄,日後的成就絕對不低。”馬莫上了岸,看着漸漸平靜下來的巴河河水,搖了搖頭:“這種人,區區一河河水,定然是淹不死的!”

在河邊站了半響,馬莫忽然一甩衣袖,返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雖然對葉羽興起了微微的佩服,但他這種人,卻不會爲了這微微的佩服放棄自己的目標。區區河水,還淹不死對方,這短短時間,那華山派的葉小子恐怕已經順着水流到了下游。隔得遠了,他也必須照做準備,憑藉獨步天下的御鼠神通,再找到對方蹤跡,倒也不難......

事實上,馬莫高看了葉羽。

沒錯,馬莫只是鑑於葉羽武功才智,單純認爲對方命應該很強很硬而已,但葉羽就算再厲害,憑藉區區一個神初巔峰,還敵不過大自然,對付不了冥冥中存在的黴運女神。

且說馬莫盛怒之下,全力捲起驚濤,這驚濤鋪天蓋地,席捲整個巴河,威力之大,已經不遜一般的海浪。倉促之間,葉羽被巨浪拍打在身上,就如同中了高手全力一掌,如同被千斤巨/物狠狠砸了一下,這種情況下,他不受內傷也就不可能了。

葉羽首當其衝,受了巨浪的第一波衝擊,吐出兩口血,卻立刻被捲入水中,頓時氣息一閉,呼吸不得,血吐乾淨了,但一口氣也散趕緊了。

呼吸受到影響,氣息不通暢,他的內傷自然更加惡化。

這個時候,可以說是他最虛弱的時候,況且他此時還處於水中,還是水流湍急的巴河河底,他全盛之時或許可以抵擋水流,但此時他內傷鬱積,一身真氣都提不上來,只能被轟隆隆的河水往前沖走。

“此刻情況,我也提不上勁,只能跟着河水隨波逐流。”葉羽心中暗暗想到:“不知巴河流向如何,如果到了下游能平坦些,我就安全了,對了,雁兒和崑崙六仙似乎在前面......”

葉羽眼睛一亮,他第一個落水,不知道後面衆人情況如何,但料想如此情況,即使以葉千里和葉耳元始境的修爲,也敵不過自然之力,落水是免不了的。就算他們沒有落水,但發現葉羽墜河,衆人也必然不會丟下他不管。

“有雁兒他們在,我只要撐過片刻,必然會有人來救自己!”

葉羽微微振奮,按捺住胸口的不適,勉強運行真氣,但這運行之下,卻讓他大吃一驚。原本如臂使指的真氣竟然莫名晦澀起來,微微運轉已是困難,就更不要說使之散播的經脈之中了。

好在葉羽多年習武,已經養成了雖驚不慌的習慣,轉念之下,立即記起方纔自己和馬莫的激鬥。最後幾招的時候,自己曾中了馬莫幾招,馬莫的真氣也是籍此侵入進來......

馬莫的功夫屬於土屬性,渾厚凝嶽,不如陰九重那麼詭譎多變,但滲透在葉羽一身沖霄真氣之間,就像在一根水管之中撒下一大把鐵沙,本來動力就缺少,如今又加上這一把鐵沙,想要水管中有水,自然就困難了。

剛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馬莫侵入的真氣並不太多,以葉羽的功力,只要多花費一些功夫,自然能夠驅除體外。但好死不死,他竟然在此刻受了內傷,又是在水流湍急的河底,這個時候,真氣運行不得,無異於雪上加霜。

“這時節,還真是倒黴啊!”葉羽只有苦笑。

雖然寄希望於有人來救,但葉羽也不敢坐以待斃,雖然胸口鬱悶,全身痠軟,真氣也難以驅動,但他終究精神堅韌,明白抵抗不了這濤濤河水,索性不再抵抗,放鬆身體,闔上雙目,全力催動丹田。

經脈之中雖難以驅動,但丹田作爲武者根本,心法一引,立即聚集水火,再養龍虎,整個丹田宇宙微微旋轉,本命劍心放射處明豔的光芒,一縷縷精純的真氣衝入經脈之間......

在葉羽想來,既然難以驅動本身真氣,也驅除不出馬莫的異種真氣,索性便把大部分真氣都聚集一出,外放而出。這樣一來,雖然浪費了辛苦修煉的真氣,但也不失爲儘快恢復實力的方法。

平常人打坐煉氣,辛苦修煉,對一身真氣自然珍視,即使到了如此地步,也很少有人能夠下定決心,將經脈中的一身真氣驅逐體外。葉羽如今決斷,可以說顯示了他不同於一般武者的膽魄和果決。

對他來說,喪失真氣並不可怕,只要丹田還在,人還在,自然就有修煉回來的一天,更何況他不久必要突破神道,到時候構架天地之橋,真氣源源不斷,又何懼之有?

既然已經下了決斷,片刻之間,葉羽便通過小腹丹田的衝擊,將全部死水一般的混和真氣逼到左手指尖,放開穴道,將這股能量驅逐出去。等通了一條經脈,雖然喪失真氣使得體內充滿了一種虛弱的感覺,但新生真氣緩緩運行,卻使得葉羽不禁微微振奮。

過了一會兒,又通了幾條經脈,葉羽體力已經差不多恢復,新生真氣在體內通暢運行,甚至讓他的肺部和胸口也舒服許多。他周身放出的真氣如同一股暗流,將周圍的水流的驅開一些,形成了一個狹小的無水空間。

誰料他感覺纔好一些,便忽然感到身子一震,渾身劇痛,彷彿散架了一般。原來河水洶涌,竟然將他打在河底一塊巨石之上。這一撞,又讓他吐出兩口鮮血,一時間眼前發黑,下意識呼吸,卻只覺河水從眼耳口鼻灌來,甚是難受。

葉羽屏住口鼻,勉強睜開眼睛,便發覺自己卡在了河底一塊巨石之上。

葉羽下意識拉住巨石,忽然感覺周圍四處都是吸力,擡眼望去,發覺河底一處竟然不知爲何出現了兩個漩渦,漩渦捲起一陣陣暗流,將周圍河水碎石全部吸進去。

葉羽心中漸漸明悟:“這周圍山中,怕是有地下水道,底下暗河從這河中吸入水流,便成了此處漩渦......我說雁兒他們怎麼這麼久都不見人影,如今看來,他們怕是被河水衝擊,一時沒有防備,被捲入了這漩渦之中!”河底幽深,少見光線,葉羽看着眼前的漩渦,一時間猜測紛紛。

雖然心中猜測頗多,卻無法驗證,但眼前兩個漩渦捲起一陣陣暗流,卻着實讓葉羽頗爲難受。他剛纔又受一重擊,內傷加劇。本來他武功甚高,閉息半個時辰也不是不可能,但這連續幾下重傷,卻破壞了他的內腑和呼吸,此刻只覺腦袋一昏,霎時顯然一片昏暗之中,胸腹之間,愈加難受。

感覺到周圍暗流陣陣,周圍漩渦吸力大增,葉羽卻緊緊拉住河底巨石,不敢放手。一來陷入漩渦之中,受亂流影響,葉羽必定傷上加傷,二來漩渦之下不知是什麼情景,葉羽此刻這種情況,實在不敢冒險。

這樣一來,葉羽緊緊拉住石塊,彷彿掛在崖邊的蔓藤,被風吹來吹去。葉羽腦中愈加昏沉,忽然靈光一閃,運氣崑崙六仙傳授的“洗心入定法”,默運一會兒,精神果然清明瞭一些。

等到心神恢復,葉羽壓抑住內腑傷勢,悄然運轉內功心法,一縷縷純正的真氣自丹田冒出,慢慢在空蕩的經脈間運行。他大部分的原真氣已經和馬莫的異種真氣排除體外,此刻經脈空蕩,新生真氣如同行走在乾涸的河牀之上,滋養傷勢,彷彿新生。

在這種頗爲奇妙的感覺之中,葉羽忽覺額頭靈光一閃,全身竅穴豁然貫通,有如天明大亮,鼻子竟然順暢自如地呼吸起來。他心中一驚,方纔的感覺驀然消失。葉羽默默回想,便展開鏡心識,進入不息不悲的境界之中。過了一會兒,方纔的感覺再次浮現,彷彿天光大明,豁然開朗,他再一次呼吸通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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