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蘇青璇失聲驚呼道。
王小波的臉色難看至極,蒼白中還帶了一股灰黑色:“我在放包袱的地方找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我以爲是葉子又將包袱放到別的地方,所以又在房間的其他角落也找了一遍......”
蘇青璇深吸一口氣,雖然她已經知道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找到沒?”
王小波搖搖頭,道:“我簡直把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仍然是連包袱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會不會是其他人藏到隱秘的地方去,又或者是放到其他房間去了。”蘇青璇面色茫然。
王小波依然搖着頭:“我問過胖子和二娃,他倆都沒有碰過包袱,至於說其他房間,我們根本不認識其他房間的熟人,這就更不可能。”
正在此時,王教頭的目光也投射到衆人身上,王小波只覺得這目光彷彿火辣辣的太陽,曬得幾人擡都擡不起頭來。
衆人一時間全無主意,都看向葉羽,葉羽卻只是擡着頭望着天空,似乎在想着什麼。
王教頭沉聲問道:“葉羽,你們這一隊的成績呢?”
葉羽似乎纔回過神來,低下頭歉然地回答道:“對不起,教頭,我們的憑證丟失了。”卻沒有人能夠看見,他低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恍然。
“丟失?”王教頭皺了皺眉。“你確定?是怎麼丟失的,能找得回來嗎?”
葉羽腦袋微微一側,正好看見林城嘴角隱隱流露的笑意,他眼睛一眯,也衝林城笑了笑,口中卻回答道:“報告教頭,我懷疑我們憑證是被偷了。”
此言一出,就彷彿在一潭水中丟入一塊巨石,引得水花四濺,議論聲四起。
林城神色一凜:“難道他猜到了什麼?但即使如此,他沒有任何證據,能有什麼辦法?”
王教頭道:“葉羽,你的懷疑我可以向朝陽峰轉達,但是現在你既然拿不出任務憑證來,按例,你們這一組的成績就只有以零分計算了。”
聽到王教頭的話,人羣中的議論聲更大了一些,葉羽輕輕環顧一圈,發現衆人神色各異,幸災樂禍者有之,爲其惋惜者有之,冷眼旁觀者有之。葉羽仔細記住這些人面孔,在以後的日子中,朋友、敵人和陌生人都將由此分別。
王小波幾人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慮至極,王教頭皺眉道:“既然如此,葉羽你這一組......”
“等等!”
葉羽側着頭衝林城隱秘的笑了笑,忽然開口道:“教頭,我有辦法找到那個小偷!”
王教頭一愣,隨即揚眉道:“你說!”
蘇青璇幾人一頭霧水地看着葉羽,葉羽卻不慌不忙地擺擺手,將所有人都引到男生樓戊號房。
由於戊號房狹窄,大部分弟子都等在外面,只有前面的十幾人隨着王教頭進去。
葉羽指着房間裡的一個角落,解釋道:“教頭,我們的包袱原來就放置在這裡。”
王教頭點點頭。
葉羽朝旁邊的王小波打了個手勢,吩咐道:“猴子,你去把旁邊的窗戶打開。”
王小波疑惑地看了看他,還是依言照做。
窗戶一打開,外面什麼也看不見的弟子頓時擁了上來,都想看看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葉羽對外面的衆人笑了笑,道:“諸位師兄,還請大家讓一讓,透幾絲光線進來纔好。”
外面衆弟子嘀咕幾聲,還是按照他的話退開了幾步。
戊號房坐北朝南,房間內原本不暗,這幾絲光線甫一進入,便將屋內照得亮堂堂,連牆角的黑暗處也全部清晰地展現出來。
這下子,不用葉羽指出,王教頭和十幾個弟子就已經發現,那個緊挨着窗戶的黑角落裡竟然有一層薄薄的黑色細沙,剛纔光線黑暗還看不出來,此刻房間通明,衆人立刻發現這些黑色細沙層層疊疊,烏黑細膩,竟然與尋常細沙殊爲不同。
然而,此刻衆人更在意的是,在這些黑色細沙上,竟然有着幾個稀鬆的腳印,雖然外圍也有一些紛亂的印痕,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這幾個腳印纔是抓到作案者的唯一證據!
蓋因這個角落實在太偏僻,房間里根本沒有人會在這個狹窄的地方行走,只有某些從窗戶進來的人,纔會在這條路上留下腳印。
房間裡的十幾個弟子互相看了看,都在想:“這傢伙沒事在房間裡鋪土幹嘛,難道他能夠未卜先知,猜到有人會來偷東西?”衆弟子都驚訝地發現,對方的眼睛中竟然有一絲駭然的光芒。
這究竟是偶然的防範,還是早就設下的請君入甕之計?
在場十幾人中,恐怕也只有一兩人能夠猜到事情的真相。蘇青璇望了望地下那層細密的黑色沙土,忽然想起兩天之前葉羽在青石坡神秘兮兮的那句“山人自有妙計”。
“從那時開始,他就已經開始謀劃了嗎?”
蘇青璇望了望老神自在的葉羽,又瞥了一眼後方臉色有些蒼白的林城,哼了一聲,卻不知到底在想什麼。
王教頭自此盯着地上的黑沙,開口說道:“讓後面的弟子都排隊來試一試吧!”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一種不可違逆的威嚴。
幾個弟子剛要照做,葉羽突地建議道:“教頭,不如先讓林師兄來試試吧!”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讓王教頭看見了臉色蒼白,頭上還掛着點點汗珠的林城。
王教頭沉聲道:“也好,林城,你先來試試。”
林城強笑道:“教,教頭,還...還是不用了吧。”
王教頭神色一厲,喝道:“林城!”
林城打了一個機靈,立刻高聲應道:“是!”
他上前幾步,緩緩擡起左腳,慢慢地,印在黑沙的其中一個腳印上。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着林城的腳離地面越來越近,直到......直到......
完全重合!
王教頭嘆了一口氣:“林城,你回來吧,我會把今天的事情通告給朝陽峰掌門人的。”
林城分辨道:“教頭,這,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啊,天下腳印相同的人也不在少數啊。”
葉羽忽地開口道:“林師兄,你這幾天一直沒有換鞋嗎?”
林城轉過頭來,看向葉羽的目光雖然依舊陰狠,但卻閃爍了很多:“不錯,葉師弟有何見教?”
葉羽道:“那就請林師兄露出腳底看一看,到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一切就都明白了。”
王教頭看了看地上的黑沙,點頭道:“葉羽說得對,林城,你脫下鞋子看一看。”
林城遲疑了一下,脫下兩隻鞋子。衆人發現,這兩隻鞋子的腳底竟然都黏上了一層薄薄的黑色細沙,那細沙的質地更牆角的沙層一模一樣,毫無二致!
衆人皆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林城,左腳之上的那層黑沙自然是剛纔黏上的,但右腳上的那層一模一樣的黑色細沙又是怎麼來的?
林城皺了皺眉頭,強辯道:“這又能代表什麼,我這三天一直都在外面,踩到些沙土又有什麼奇怪的。”
衆弟子點點頭,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王教頭嘆道:“林城,你可知道這種黑沙叫什麼名字,哪裡出產嗎?”
林城莫名其妙道:“什麼?”
王教頭道:“這種黑沙叫做黑遐土,華山之上只有青石坡存在。青石坡附近,這種沙土鋪天蓋地,任何人只要看過一次,終身都不會忘記!”
林城面色慘白,他明白,無論自己再辯駁什麼,王教頭都不會再相信自己了。
衆弟子看林城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個巨大的悲劇。
一個人本來想設計陷害別人,卻反而被對方一步步引入自己編織的陷阱中,不,興許對方根本沒有廢什麼心,人家出去玩了兩天,回來的時候隨便瞟一眼,鱉就已經在甕中了!
世上最大的悲劇莫過於此!
一衆弟子看了看林城,又瞟了葉羽一眼,眼光都一些閃爍,都想:“這個人心機如此之深,難保自己不會成爲第二個林城,以後自己一定不能和他結仇......嗯,最好直接離他遠些,大家不熟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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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教頭肅容道:“衆弟子聽令!”
衆弟子對視一眼,和聲道:“弟子在!”
王教頭道:“華山派弟子林城律犯偷盜、陷害同門兩大罪,鑑於非正式弟子身份,暫罰打掃演武場半年,誡棍二十,此次試練的小組成績清零。誡棍暫且記下,三年後由蓮花峰戒律堂執行,望衆弟子引以爲戒!”
衆弟子道:“是!”
王教頭神色鬆了一些,看着林城沉聲問道:“林城,你偷走的包袱呢?”
林城跪在地上,他臉上雖然已經悔得面無人色,但心中卻打定主意要拖葉羽下水,當下硬着脖子道:“弟子不知。”
王教頭眉頭一擰:“你真的不知道?”聲氣卻已經凌厲的許多。
林城身體顫抖,頭埋得更低:“弟子...不知......”
“死不悔改!”王教頭厲聲道:“律犯偷盜、陷害同門、欺瞞長輩,數罪併罰!林城,你可知道戒律堂悔心棍的厲害!?”
林城嘴巴無意識地囁嚅幾下,再也不敢說出一句話來。
葉羽悠哉悠哉的聲音忽然傳來:“報告教頭,其實林師兄不用去拿,我知道東西在哪裡!”
一羣人看向葉羽,眼裡閃過奇怪的神采。
葉羽在剛纔那個角落的地板上敲敲打打一陣,掀起一塊石板,從底下的泥土中取出一個包袱來。他將包袱當着衆人的面打開,裡面正放着十隻完整的山精耳朵。
王教頭還沒有詢問,林城面色慘白,眼中泛着瘋狂的光芒,失聲驚呼道:“怎麼可能,這,這一定是假的!”
葉羽瞥了他一眼,將包袱和任務鐵牌交給王教頭。
“沒錯,是十隻山精左耳。”王教頭查看了一下,點頭道。
葉羽笑着問道:“我們的成績如何?”
王教頭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憑證已經找到,按照規矩,你們這組的成績自然是滿分!”
葉羽滿意地笑了笑。
看着林城眼中那絲不知所措和懷疑的光芒,葉羽走近他身邊,解釋道:“林師兄,你有所不知,我們這次的憑證是山精左耳,我放在地板上的包袱剛好裝的是山精右耳,那是用來喂老鼠滴!”
“你,你!”林城急怒攻心,兩眼一翻,當場暈倒過去。
衆弟子看了看葉羽,又瞧了瞧倒在地上的林城,眼裡盡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