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斂去最後一絲光線。
天邊的晚霞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紅色,這是白日裡最後的光彩,幾刻鐘時間後,太陽留在人間的最後一絲光線便將要消耗殆盡,夜幕會漸漸籠罩,周遭景物將會慢慢披上黑沙,一切將陷入黑暗。
一條小徑之上,葉羽走在人羣的最後方,他手中拿着一個不起眼的黑色鐵盒子,正漫無目的地研究着。
葉羽手中正是裝有太虛經天地人三冊的隕寒鐵盒。
太虛經雖然天下聞名,但隕寒鐵盒卻少有人知,畢竟隕寒鐵盒的樣貌並沒有流傳出去,也很少有人得到過這鐵盒子。所以雖然大家都對太虛經趨之若鶩,但卻少有人能夠認出這鐵盒來,葉羽倒也不虞會有人覬覦自己手中這不起眼的爛盒子。
事實上也正如此,這幾天以來他都在研究隕寒鐵盒,卻沒有人注意到,或者說願意注意他手中的破盒子。
所以一路上,葉羽無聊時便研究這隕寒鐵盒,還有盒子上的“太虛鎖”,只可惜六排符文,他只認識天干地支和最後的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其他的一無所知,所以研究至今,也沒有什麼建樹。
“葉大哥,那些傢伙又來了。”蕭雁兒伸手指向前方,忽然道:“你看,好幾個人呢!”
葉羽將隕寒鐵盒收回懷中,擡頭道:“哪裡?”
這話剛剛出口,他也看見了對方,就在前方小道不遠處,十幾個身穿火紅色大袍的傢伙正在慢慢前行。不過葉羽細細觀察,卻發現對方應該不是故意等在這裡,這十幾人都沒有注意到籠罩在灰袍之下的葉羽等人,只是自顧自前行着。
“這些人應該不是衝着我們來的吧?”葉羽笑道:“他們教中的高手都損失得差不多了,怎麼還敢來惹我們?”
蕭雁兒也發覺了不對的地方,展顏笑道:“應該是路過的,只是神火教不是已經分崩離析了麼,怎麼還有教徒穿着火焰袍?”
“一頭猛獸死了,總會留下骨頭,雖然他們算不上什麼猛獸......”葉羽道:“看這個樣子,他們可能要去找什麼高手來報仇吧,就像昨天那個司馬西。而且,這個方向,他們的目的也應該是天火原吧!”
“此刻衆多豪傑都匯聚在天火原。”蕭雁兒道:“他們若要求援,天火原是最適合的地方。”
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總代表着意氣、爭鬥、血雨腥風,在諸多高手彙集巴蜀天火原的今天,周圍自然發生了很多事件,比如三日之前,葉羽屠了神火教的事情。
仗勢欺人、以多欺少的事情,神火教在自己的地盤幹了不少,事實上,神火教高層也是有意用這種事情培養自己教徒的優越感,只可惜,他們遇到了葉羽。
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者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武林人行走江湖之中,少不得這種事情。巴蜀這半個月來熱鬧已極,葉羽便遇上了不少事兒,神火教這樁事情算是鬧得最大的。
事實上本土幫派和外來高手之間總有衝突,半月前七殺神劍韓景毅惹上怒龍幫的事情算一樁,三天前葉羽惹上神火教的事情又算一樁,區別在於韓景毅殺了怒龍幫主之後選擇了暫避鋒芒,而葉羽卻差不多屠了一整個神火教。本來葉羽也不想當殺人魔頭,但一則對方緊咬不放,二則馬莫潛伏在旁,逼得葉羽不得不如此。
有的人總是以人多填補武功的不足,這種方法不是不可取,只是有一個限度,有一些高手不是人多便可以企及的,但這些高手要麼不惹事,要麼就是聲名遠播,小幫派絕不敢輕纓其鋒,因此這種滅幫的流血事件很少發生。
也怪葉羽名聲不夠響亮,或者怪神火教的人眼光不夠,這才使得神火教數百人化作了葉羽崛起的一份功勞。
很快,葉羽這一行人走了上去。
十幾個神火教徒發現了他們,警惕地看着來人:“喂,你們是什麼人,也是上天火原的麼?”天色漸黑,葉羽最近名聲顯赫,不得不選擇帶上了斗笠,所以十幾名殘存的神火教徒還認不出他們。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葉羽慢慢悠悠的聲音傳來:“幾位走幾位的路,何必管我們是誰?”
“少廢話!”一名神火教徒道:“你們幾個鬼鬼祟祟的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給大爺把頭上的斗笠摘下來,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實際上,路上看見行蹤詭異的人,很多人都要打探,這些神火教徒只是強勢了點而已。
葉羽忍不住笑了起來:“幾位大爺是神火教的吧?”
領頭的神火教徒喝道:“是又怎麼樣?”
“那我就奇怪了。”葉羽說道:“不是聽說神火教已經被人誅滅了麼,怎麼幾位大爺還是耀武揚威的樣子,難道是我聽錯了,還是江湖消息有誤?”
衆神火教徒被觸及傷疤,不禁勃然大怒:“小子,你找死!”一個個摩肩擦踵,正要動手。
葉羽呵呵笑了幾聲,忽然揭開斗笠,斂容道:“找死不敢,找人死葉某倒是經常做!”斗笠被揭開,露出了一張堅毅、英俊、平靜如水的臉,一衆神火教徒一怔,隨即都露出恐懼的神色。
對面那人只是淡淡笑着,但這笑容總給人一種隱隱的壓力,彷彿有一種威勢,攝人心魄。尤其當那年青人微微蹙眉的時候,皺起的眉梢間會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壓力,讓一衆神火教徒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是......是你!”
衆人大驚失色,卻不敢上前,反而一步步朝後退去。
葉羽淡淡笑着,沒有追擊。很快,那十幾個神火教徒察覺到對面那殺神並沒有殺光他們的打算,都鬆了口氣,卻不敢鬆懈下來。一衆人面對葉羽,一步步地後退,直到退出十幾丈遠,方纔轉身一窩蜂離去。
這半個月來,巴蜀魚龍混雜,葉羽碰上了不少事,也處理了不少事,這一點,從他的氣質變化中便可以去瞧出來。晉身到元始境、神行君馬莫的糾纏、路上的種種事情,讓他的整體氣質沉澱了許多,葉羽靜下來不說話的時候,很有一種威勢,這是高手的氣質。
也難怪,這兩個月來,他面對的不是馬莫陰九重這兩個天下七散人,就是葉流雲這三位大宗師,後來半個月,他更是和馬莫鬥智鬥勇,時刻防備馬莫的偷襲。連對手都是這個等級的人物,他又怎麼看得起幾個神火教的小嘍囉。
事實上,所謂的威勢和壓力並不是上位者,或者強者刻意營造,而是彼此間的差距造成的鴻溝。
“葉大哥。”葉笙在葉羽旁邊低聲道:“就這樣放過他們好麼?”
“那要怎麼樣。”葉羽笑道:“難道要我把他們都殺掉?”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笙臉色微紅,嬌嗔道:“你這是誣賴我,我只是怕他們去找到幫手,到時候麻煩而已。”
葉羽打趣完,笑了笑:“就算他們找到幫手,又能怎麼樣?不說有沒有人肯幫他們,就算有不長眼的敢出手,我也不怕麻煩的......”的確只是麻煩,昨天神火教找來的那個“金刺蝟”,也不過讓葉羽出了三劍而已。
這就是差距了,到了葉羽如今這個程度,根本沒把幾個神火教“餘黨”放在眼裡......一隻螞蟻無論如何蹦達,也不會對一頭猛虎造成威脅。
“葉大哥!”蕭雁兒責怪道:“你還受着傷呢!”
雖是責怪,實是關心,葉羽心中一暖,笑道:“只是馬莫一掌而已,早好了!”
當初馬莫混在人羣之中,想要謀奪鐵盒,抽冷子給了葉羽一掌。但葉羽隨時都在防備他,不然也不會故意將隕寒鐵盒露出來,用來誘引他,所以當時雖然躲避不及受了傷,但卻並不如何嚴重。倒是馬莫,出手之後就被葉羽七人包圍,周圍又是一羣羣情激奮的神火教徒,險些沒有走脫。
更何況葉羽晉入先天之後,沖霄真氣的生氣更加充足,又有蕭雁兒的長生真氣幫忙療傷,一點小傷倒是真的不足掛齒。
“對了,雁兒,天火原還有多遠?”葉羽岔開話題,問道。
“應該也不遠了,就在前面吧。”蕭雁兒回道。
天火原是一片小平原,當地神話中火神曾在此傾倒琉璃盞,引得天火焚燒,故有此名。在一片羣山之中,這一小片平原也很顯眼,地形的原因是一個,古老門派花間派座落在這裡是另外一個,當然後者明顯更重要。
葉羽七人走到天火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戌時。
“咦,那是什麼?”葉羽眼睛一亮,忽然說道:“難道天火原還有人巡夜?”
遠處,於一片漆黑之中,有數點燈火,正慢慢移動......然而衆人走進一瞧,卻頓時大吃一驚,燈火的確是燈火,但卻沒有人巡夜,幾盞燈籠都是憑空漂浮在半空之中,朝一定方向慢慢移動着。
“這......”葉千里和葉耳都是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東西?”
“這似乎是......”蕭雁兒有些遲疑,等衆人都疑惑地看向她,纔不確定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似乎是巽風殿的一種神通,叫做四御巡查,專門用來守護或者找人......而且,這門神通不是爭鬥的法門,很少人學習,但能學會的定然是一代高手,巽風殿,應該有不止一位前輩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