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曉玉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古怪。
她已經十八歲,正是二八年華,情竇初開的年齡。程曉玉生得極美,師從驪山第一高手沈萬溪,本身武功又好,明月派中追求她的同門不計其數,其中就有同爲青年俊傑的楚懷心。
程曉玉心思惠敏,自然看得出楚懷心的心思,對這位師兄的印象也很好。
但這女孩心中卻始終忘不了一個人,當然不是喜歡,也不是所謂的愛,只是單純的忘不了而已。若是真說起來的話,這種忘不了大抵來源於不服氣,當日華山派的敗北,一直橫亙在她心中。
而當年那個傢伙的背影,也總是存在於她的心底,想忘也忘不掉。
打敗當年那個傢伙隱隱成爲她心中的一個目標,在這個想法的影響下,雖然對楚懷心的印象很好,但卻沒有動心的想法,一直在努力練功。
後來在天火原和葉羽重遇,她心中是很高興的,隨之而來的自然是比一場的想法,這已經算是夙願,並不是一定要勝過葉羽,輸了也沒什麼,總而言之她需要這場比鬥來證明自己這些年來苦練的成績。
但這場比鬥卻最終沒比成。
因爲已經沒有必要了,當葉羽擊敗韓景毅、擊敗孔修、曾志遠之後,程曉玉心中一度很迷茫,空落落的。當年只比自己強一線的傢伙,現在已經和自己完全拉開,似乎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這幾天以來,她甚至都已經忘記了練劍,忘記了一直印象很好的楚懷心,經常往葉羽那裡跑,想看一看這個人是如何修煉的,爲什麼能達到這樣的成就,這樣自己都無力企及的成就。
而楚懷心也受了很大的打擊,平時看見葉羽都很糾結,索性躲了起來,不和葉羽見面,程曉玉這樣頻繁地往葉羽那裡跑,楚懷心很不舒服,但也沒有立場阻止,只是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說一些葉羽和蕭雁兒的事情。
慢慢的,程曉玉心思有了變化,對楚懷心的好印象慢慢降低,對葉羽和蕭雁兒的親密關係卻產生了一絲奇怪的嫉妒。這種嫉妒令她很費解,總是有意無意地爲自己找一些理由,卻無法遮掩。
漸漸地,葉羽在她心中的印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那種複雜的感覺讓她想跟他在一起,看看這個傢伙是怎麼達到這種成就的,所以她纔會時常跟着葉羽跑,所以今天才會和他一起來伏擊殺神刀羅睺。
但接觸他久了,少了當年那種針鋒相對的心思,卻又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絲傾慕,也許是因爲他強大的實力,那種鎮定自若,源自於自信的氣度;也或許其他原因,總而言之,很複雜啊!
對那個蕭姑娘也會莫名其妙地很嫉妒,也許是嫉妒他們之間那種親密的態度和感情,她自認是不輸於那個蕭姑娘的,卻沒有一個如他一般的人來呵護自己,沒有那種平淡卻不可捨棄的感情。
什麼時候,竟然如此下意識地關注他們......
什麼時候,竟然迫切地想要被他承認,即使稱讚一句,也會感覺很高興......
程曉玉撫了撫耳邊的髮絲,白色的宮裙被一條素滌束住,顯出凹凸有致的身姿,挺拔的酥胸和盈盈一握的小腰本就惹人注目,再加上這個格外女性化的動作,竟然讓她顯出一絲罕見的柔媚來。
葉羽也注意到身邊女孩罕見的柔媚,眼中閃過一道驚奇。
程曉玉不動聲色地扶了扶柔滑如絲的頭髮,忽然有些愉悅。
“對了,葉師兄你和蕭妹妹是怎麼認識的呢?”她忽然閒聊一般問道,眼睛瞥向一邊。
“雁兒啊。”葉羽看了看一裘綠裙的蕭雁兒,感慨地笑道:“很久很久以前吧,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女孩,衣衫襤褸的,還很害羞,結結巴巴的,話都說不清......”
想起當年的蕭雁兒,又想起這兩年間跟她的彼此種種,葉羽忽然有些感慨。
蕭雁兒聽他說起小時候的自己,心中有些甜蜜,卻害羞地嬌嗔一聲:“葉大哥!”
“怎麼,怕我說啊。”葉羽好笑地望着她。
不等蕭雁兒回答,程曉玉勉強笑了笑,說道:“想不到蕭妹妹小時候竟然是這樣的......那你們兩個就是青梅竹馬囉?”
“算是吧!”葉羽含含糊糊地回答,思緒卻想到那個柔婉而優雅的女孩子身上,若是青梅竹馬的話,自己跟她纔算是一起長大的兩小無猜吧......
“真的很讓人羨慕啊!”程曉玉勉強一笑,卻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葉笙轉過頭來,說道:“葉老大,不要再閒聊啦,前面好多人,我們應該到了。”少女一身青色的百褶觸及膝蓋,露出光潔可人的小腿,用這種開玩笑的方式說話,更顯得女孩的清新可愛。
“是麼,看到風鳴金了?”葉羽精神一振。
他們今日到西邊來就是爲了見一見這風鳴金的。風鳴金今年四十四歲,正值壯年,不但是江湖中罕見的金尊境高手,而且是巽風殿兩位副殿主之一,可謂位高權重,聲名盛極一時。
天火原西區爭鬥激烈,局勢漸漸不穩,離火宮和其他兩門都已經快壓不下去,這時候一位頂尖高手到此,定然會有一些舉措。所以一聽說今天風鳴金召集西區高手,葉羽他們便立即趕來,想看一看這位風殿主到底想幹什麼。
“風鳴金沒看過,也不知道長得什麼樣,不過那裡有一個看樣子很厲害的傢伙,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風鳴金吧!”葉笙撇撇嘴,說道。
葉羽笑了笑,往前方看去。依然沒有看見傳說中的風鳴金,因爲前面的人實在太多,似乎整個西邊的人都已經到場,一下子,葉羽也被這人流吸引,直到第二眼,才發覺正中間大約二十丈處有一個高臺,高臺上靜立着一個人。
雖然離得較遠,但葉羽目力非常,發覺臺上是一個男子,男子閉着雙目,表情安靜恬淡,感覺很是從容。他穿着一身寬袖迤地青袍,袖口用淡金色線條繡着一隻仙鶴,整個袍子很寬大。
“雨停了,大家也差不多都到了吧!”男子睜開眼睛,一雙幽邃的雙目倒映着全世界。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場每一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聲音一響,衆人便情不自禁地安靜下來。
“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爲了和大家談談一些規矩!”風鳴金聲音淡淡的,直言不諱。
隨着這聲音,風鳴金的身影漸漸拔高起來,不是身形變長,而是整個人忽然飛起,從地上臨空而立,大概離地一丈高,這才停止下來。他的青色長袍在半空中被風吹拂,微微拂動,顯得如同臨塵神祗。
全場大概有數百人,都是武功不弱的好手,但現在卻都張大了嘴巴,驚歎的聲音此起彼伏,原本安靜的環境再次喧鬧起來,畢竟每個人驚歎一句,數百人一起也會變成鬧市。
葉羽也是微微動容,他見識過的高手和神通已經不少,但臨空虛步的人卻只有三位,一位是擁有飛翼術,天下輕功第二的天仙徐澤,一位是使用御虛幻的東海孫樑,最後一位便是一身銀色羽衣的趙棲趙大宗師。
風鳴金,是他見識到的第四位能夠飛行的高手!
蕭雁兒看到葉羽的驚奇,笑着解釋道:“巽風殿善於御使自然之風,只要武功達到一定程度的高手,都可以臨空飛起來,但要想持久飛行,甚至作爲一種代步方式,恐怕只有這位風師伯這種程度的高手才行了!”
葉羽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談規矩,什麼意思?”
“是啊,風前輩到底什麼主意?”
下意識的一聲驚歎,衆人也清醒過來,開始議論紛紛地討論風鳴金的話。畢竟涉及到切身利益,很多人都已經在開始發散思維地猜測,也有人在和身邊人細聲嘀咕。
“今天要給大家談的規矩有三點。”風鳴金淡淡道:“第一,天火原可以爭鬥,但必須在擂臺上,除了議定的一對一爭鬥方式,臺下不得擅自廝殺;第二,花間派是巴蜀門派,門派爭鬥也該屬巴蜀自行管理,希望大家賣離火宮各位師兄弟一個面子,不要擅自插手......”
衆人一時大譁,雖然知道風鳴金召集大家前來必定是要約定一些章程規矩,但卻沒想到他會用這種直言不諱的命令語氣,在場多是桀驁不馴之輩,風鳴金第二點說完,已經罵罵咧咧起來。
然而風鳴金第三句話響起,卻又把這些喧譁壓了下去。
“第三......如果不遵循以上兩點,就不要怪風某出手無情了!”平靜而穩定的聲音,卻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寒意,這種寒意透人心底,如同冰涼的冷水,讓衆人本來激動的情緒不自覺便冷靜下來。
但還是有幾個不怕事之輩。
“果然不愧是三宮五殿的高手,語氣好大啊!”有人不陰不陽地道。
“是啊,他姓風的憑什麼管得了我們啊!”又有人附和道。
“哈......大傢伙都是高手,難道還怕這姓風的?你叫我們不碰花間派就不碰,那老子來着天火原不是虧本了?要我說,這傢伙實在張狂,乾脆大家併肩子上,先把這個斷人財路的傢伙放倒再說......”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漸漸將大家不服氣的心理煽動起來,許多人都已經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