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華陰以北,加祿郡。
華陰北方連綿的林龍山脈中,有一座名爲天雄峰的小山,小山上有一個村寨。
這村寨不是普通的村子,而是一夥山賊的老窩,天雄峰方圓數十里內遠近聞名的黑虎寨就座落在這裡,然而此時,黑虎寨中卻空無一人,寨中人去樓空,雞犬都沒有剩下,一派荒涼景象。
“大哥,我來了。”黑虎寨中的一間草房內,傳出一聲聲響,這恐怕是黑虎寨中唯一一個有人存在的地方了。草房中原來坐着一個人,黑色衣服,帶着拳套,光頭,樣子頗爲彪悍,但神情卻很苦悶。
走進來的是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灰色布袍,眼神有些陰翳。
“二弟。”光頭男子應了一聲。
“老三他們還沒來?”布袍青年問道。
“到山下買吃的去了。”光頭男子回道:“老三老四都在一起。”
“你那邊情況如何?”光頭男子說完,又問道。
“嵩陽鐵手答應出手,但讓我們加一倍的酬金。”布袍青年道。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光頭男才嘆了口氣,道:“加錢就加錢吧,我們這些年也算有些積蓄,就算全拿給那嵩陽鐵手,也不是不可以......”
“大哥。”布袍青年喊了一聲,欲言又止。
光頭男卻沒有管他,自顧自地嘆息道:“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
這光頭男子名叫王申,外號叫做霸王拳,江湖上也算一方高手。他有三個兄弟,分別是草上飛林超、鬼面飛刀嶽林海和盤空腿張武,這四人聯合在一起,也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戰力,在華陰北方的山賊響馬之中,名氣威望都不小,黑虎寨也算方圓數十里內的大寨之一。
華陰多山賊流寇,大小勢力除也除不絕,黑虎寨是衆多山賊之一,然而此時這個寨子卻荒廢至此,衆山賊似乎都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兩位頭目,這不得不讓人感到奇怪。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沉着青衣的醜陋男子和一個白衣胖子走了進來,光頭男王申見到兩人,點頭道:“老三老四,回來了。”布袍青年林超也道:“三弟、四弟。”
“二哥?”兩人看見林超,有些欣喜地道:“你回來了,請那嵩陽鐵手的事情成了?”
林超看了一眼大哥,方纔點點頭,說道:“成了,下午王嵩陽就會過來。”
“太好了!”
興奮了片刻,胖子張武又有些忐忑地道:“二哥,那王嵩陽行麼?他打得過那......那人麼?”言語之間,胖子似乎對“那人”頗有忌憚。
“我不知道。”林超嘴脣囁嚅了一下,最終還是苦笑道:“鳳凰君縱橫華陰南北,四五年間,滌淨了數不清的山賊響馬,出名的武者,不出名的隱士,殺的殺,廢的廢,他的名頭,已經聞名天下,王嵩陽雖然有幾分名氣,但我實在不能確定他到底能不能擋住鳳凰君。”
“沒辦法啊。”王申也苦笑道:“我們能夠接觸到最厲害的人,也只有嵩陽鐵手王嵩陽了,別的高手,或許可以擊敗鳳凰君,但我們沒有門路,人家也不一定肯幫我們啊!”
四人相視,均是苦笑。
實在不是王申四人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那鳳凰君的戰績太過恐怖,五年以來,鳳凰君從南到北,殺盡了山賊流寇,無論多少人,無論多厲害,鳳凰君從未嘗過敗績,這五年間,已經有許許多多成名的,不成名的高手死在鳳凰君手上,相比那些人,霸王拳王申這四人真的不算什麼。
幾天以前,四人收到消息,鳳凰君已經到了加祿附近的陳嘉郡,陳嘉郡也算山賊勢力比較大的一塊地方,但只是三天時間,劍南天狐“陳老大”領導的奎北幫便已經解散,號稱足智多謀、算無遺策的“陳老大”死於“白鳳劍”之下,這個消息,讓王申四兄弟心裡瓦涼瓦涼的......
劍南天狐的智謀且不提,陳老大畢竟有神初境巔峰的實力,雖然他行事低調,但作爲這一畝三分地的鄰居,王申四兄弟對他還是有幾分瞭解,這樣的高手,竟然也死在鳳凰君手上,不得不讓人心驚動容啊!
“你們說,我們會遇到鳳凰君坐下哪個丫頭?”忽然,林超朝衆人問道。
鳳凰君有“鳳凰三劍”,坐下也有三個傳信少女,分別以白鳳、青鸞、彩凰爲名,其中,白鳳主殺,如果是白鳳傳信,代表着主事者將會被殺死,其餘人只是輕罰;如果是青鸞,主事者將會被廢掉;如果是彩凰,對方基本就是十惡不赦,活該萬斬不饒的那種了。
“應該是青鸞吧。”王申嘆道:“我們四兄弟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這附近的惡事都被陳老大幹了,陳老大都只遇到了白鳳,我們最多隻是被廢武功,遇到的大概還是青鸞。”
話音未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忽然傳來,衆人心中一凜,鬼面飛刀嶽林海來不及思考,已經取出一把刻着夜叉的飛刀,一刀朝來人射出,但隨即只是“叮”的一聲,標誌着嶽林海的飛刀失效了。
衆人擡頭看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美麗少女站在自己面前,少女一身青色的華服,容貌秀麗,明眸皓齒,冰肌雪膚,尤其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靈動而俏皮,讓這份美麗更加的動人。
“你們好,我是青鸞。”少女眨了眨明麗的大眼睛,如是說道:“六月十二,我家主人請四位一會!”少女說完,伸手一揮,一抹金光飛射而出,四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道金色令牌已經釘在草房後面的牆壁上。
少女說完,也不等王申四人的迴應,徑直朝外走去。
四人都還有些發愣,但看見少女要走,胖子張武踏前一步,似乎要阻止。
“你瘋了!”林超嚇得一跳,趕緊拉住他,“笨蛋,那是鳳凰君坐下青鸞信使,不是白鳳,也不是彩凰,你敢攔她,下次來的就是這兩人了!”
張武也只是下意識的動作,聞言急忙收回腳步。
王申嘆了口氣,道:“就算我們想留,恐怕也留不住人家,這個小姑娘起碼有真我境的修爲,而且極爲精通輕功,剛纔我們都沒有發現她,而且三弟的飛刀竟然對她也沒用。如果真如傳說中所說,青鸞信使還精通鳳凰君的‘青鸞劍’的話,我們四個人是攔不住她的......”
四人都沉默了,對方手下一個信使都有這種武功,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我看看,這東西是不是傳說中的鳳凰令?”胖子張武走到後面,取出插入牆壁的金色令牌,“聽說每一枚鳳凰令都是純金打造,難以模仿,我老張得看看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衆人莞爾一笑,也跟着朝那令牌看去,這是一塊巴掌大的金色令牌,是不是用純金打造不知道,因爲常人一眼看去,都只會注視到那入木三分、筆畫縱橫的“鳳凰令”三個字。這三個字,奇峰突起,意境深刻,分明懷着一種令人感到心悸動容的劍意!
傳言中,鳳凰君成名以後,時辰有人冒充他的名頭威脅別人,鳳凰君聽聞此事,便打造了數面鳳凰令,每每出手之時,都會令手下三信使攜此令通告對方。
三人細細一看,“鳳凰令”三字右邊下角,果然還有“青鸞”兩個篆書小字,也都是筆意縱橫,入木三分。
果然是難以模仿的鳳凰令啊,四人忽視一眼,也都失了打趣的興致。半響,霸王拳王申嘆了口氣,道:“等到中午,我們先去見見王嵩陽吧,六月十二......還有兩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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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郡通往加祿郡的官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
趕車的是一個二十三四的年青人,年青人身着一身簡潔的儒袍,雖在趕車,嘴角卻掛着一絲微笑,有一種陽光儒雅的氣質,又有一種溫和和灑脫,彷彿一汪清泉,讓人感到沁人心脾的溫和。
這是源自於內心的瀟灑,是氣質和內蘊所致,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模仿,這種斐然的氣質,必然得經過一番時間的沉澱,一般人或許在中年時才能擁有這種底蘊和氣質。所以如今這位青年雖然並沒有俊美無比的面容,但卻比那些單純俊美的小生要吸引眼球得多。
車廂中,有一個女子坐在車邊,離青年很近,女子青裙束髮,溫婉雅緻,即使只是驚鴻一瞥,也能讓人感受到那份令人動容的驚豔,那不是源自容貌或者身材上的心動,只是一種氣質——那是“美”。
馬車走得很慢,一男一女不時談笑。
“你讓青鸞那丫頭一個人去送信,不擔心她麼?”女子在馬車上笑盈盈地道:“她的修爲還淺,如果遇到了什麼事情,你可付不起責任哦!”
“我也沒有辦法嘛!”男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眼中的笑意卻令人如沐春風,“那丫頭非要跟着出來,你也知道,我是管不住她的,不過這丫頭已經有了真我境的修爲,‘青鸞劍’也有了幾分成就,倒不怎麼容易出事情的。”
“是啊,不過,你對這幾個丫頭可真的很關心哦!”
“沒辦法,我是她們師兄嘛......不過,蘇師妹,你這是在吃醋麼?”
“我吃什麼醋,我只是想說......你這個師兄可真的很稱職啊,不僅傳了劍法,還帶着出來歷練,依我看啊,這三個丫頭對你可比她們的師父還要親呢!”
男子噗嗤一笑,忽然伸手摟住女孩的纖腰,笑道:“好了,我的未婚妻大人,你的未婚夫君以後會注意一點,決不讓那三個丫頭得逞的,只是,未婚妻大人,不叫一聲‘夫君’來聽聽麼?”
女子臉上頓時紅暈升起,別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