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呂宋神祝

高珍敗了,敗在一個呂宋神祝的手上,據說拜的是媽祖娘娘。

媽祖信仰由閩越地區的巫覡信仰演化而來,自北宋年間便有人建廟膜拜,算是民間信仰,也是道家的天部正神之一,號“護國庇民妙靈昭應弘仁普濟天妃”。其信仰的輻射度很廣,不單單是東南沿海一帶,整個南洋都有媽祖的道場,對於南洋人來說,媽祖的信仰幾乎和關聖帝君的信仰一樣重要。

照理來說,護海大神媽祖娘娘的神祝應當是修中正平和浩大威嚴的神通,可這個神祝很古怪,神通與中原的全然不同,驅使各種靈氣凝結的異獸,十分詭異,幾乎無孔不入,與高珍鬥了三炷香的時間便是勝了。

高珍也是一時失手,才被逮到了機會。但是看起來,這個神祝的手段,不僅於此,還留着壓箱底的絕活。

這些話都是李桐光講給周賢的,高珍上擂的時候,周賢正陪着岑秋風在園林裡休息,剛好錯過。

這一日,十九場全都比完了,也算是難得。有重傷的,卻沒有死命的。圖昆確實是還想殺人,與他對上的是一個儒家的修士,神通也不弱,卻是不能力敵,敗的很是狼狽。若不是蘇建義在場上攔了一手,怕是他也要死在擂臺上。

這個北元的薩滿很是猖狂,卻也有猖狂的資本。弘武大會有規則限制,若是擂臺上不能拿他怎麼樣,那便是沒什麼機會了。即便是仗着兵刃甲冑之利,卻仍不得不承認,圖昆在這一批青年才俊當中,當屬頂尖。

以現在與會的這些年輕人展現出來的才能來看,與其分庭抗禮的,非龐仲莫屬。可龐仲被岑老傷了,明日裡再戰,不知能否施展出本事來。十有八九是不能,據說龐仲傷的很重。

張弘艾還唸叨,希望第二輪的時候,能夠抽到與圖昆對陣的籤,讓他見識見識,中原也有高人。

挺進第二輪的有二十人,沒有人能夠享受輪空了。倒是有一個類似輪空的位置,那便是和龐仲抽在一處。龐仲重傷的說法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反正是有鼻子有眼。

今日裡抽籤的時候見到了,衆人心說此言不假。龐仲雖然看起來行走無礙,但是臉色十分難看,說話的時候也不用力,都是氣聲。在場上是看不見岑老了,可大家都明白,龐仲是怨恨這個岑老的。

無論是文武官員也好,各家的煉氣士也罷,也都念着皇帝身邊這個護衛岑老,是個頂小氣的人。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能和一個三朝老臣有什麼交集呢?無非是岑老那一輩的恩恩怨怨,殃及到了這個孩子身上。這孩子許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就被岑老出手給傷了,換做是誰心裡都會彆扭。三朝老臣,往小了說也得是有七十往上,怎麼就一點兒都沒有容人之量呢?

這裡頭究竟有什麼齟齬,李桐光也好奇,他前一晚還試着跟周賢打聽,問岑秋風有沒有跟周賢說什麼。周賢都嚇壞了,說李桐光這是不要命。這種事情涉及到長輩的私隱,人家不願意說誰還能問。別說岑秋風壓根就沒提起來,就算岑秋風把這件事說了,他周賢還敢到處傳閒話不成?

仍舊是漆了金漆的蠟丸,周賢捻開來,仍舊是一個“壹”字橫在那裡。

這有點太巧了,或說是周穆宣的安排呢?往御階上看過去,皇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身上,跟今日裡來觀禮的娘娘說得好開心,臉上都快長花了。

許就是無所謂的事情,正是個巧合呢?周賢嘆了一聲,提着劍到擂臺邊上,翻身躍上,他的對手已經在等着他了。

呂宋媽祖廟神祝般撲落。其實用不着蘇建義喊出對方的名字來,周賢一看見這個人,就知道他就是那個媽祖廟的神祝。不因爲別的,昨日裡李桐光和高珍兩人對他形容的時候,已經把這個人的特徵介紹的很全面了。

大高個,比周賢高出一掌,頭髮還梳成了一根沖天辮兒,用紅繩一圈一圈纏好了,跟傳說中的人蔘娃娃似的,梳得跟臉一般長。他這張臉從側面看跟艘立起來的船似的,鼻子塌下去,下巴和額頭都凸出來,約莫得有二尺長。這就讓周賢想到朱元璋特別難看的那張畫像了。

五官也不怎麼好看,鼻子塌下去了不算,兩條耷拉着的掃帚眉,兩隻眼睛比方長輝的都得小一點,根本看不見眼白和瞳仁,就好像用刀片在臉上劃了狹長的兩道,算是給開了口子。人中挺老長,跟他的下巴一邊長,薄薄的刀片子嘴,跟人中往下的那條線拼成了個十字花。

要說這人長得難看點,倒也無所謂。畢竟非常樣貌,總有非凡之能。但這身衣裳實在是太鬧了,周賢看着都覺得眼花。倒不是說這長袍破破爛爛的,而是裝飾的過分了。

壓根就看不出這件衣裳的底子是什麼顏色,但凡能下針的地方,都給繡上了各種圖樣。飛禽走獸祥雲草木花鳥魚蟲無所不包,一個連着一個,一層疊着一層,相互拼接的特別緊密,兩片雲彩之間那個縫,都得用仙鶴的長喙給坭上。五彩斑斕,團花如錦,粉的青的紫的綠的黃的白的黑的,好似是把畫匠的色盤糊在身上,分不出個數。

不單是周賢一個人覺得鬧,蘇建義都不拿正眼瞧這個呂宋人,直衝着周賢皺眉頭:“第二輪第一場,大林朝帝隱觀周賢,對呂宋媽祖廟般撲落。開始。”

他這邊聲音落下來,周賢和般撲落卻都沒動。先開口的是般撲落:“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我昨日鬥敗了你們帝隱觀的弟子,今日又遇上一個,你可是憋着給你的師姐妹報仇啊?”

般撲落說漢話的時候會帶着很重的口音,但是影響不大,周賢還是能夠聽懂的。

周賢擺擺手:“擂臺之上,一時的高低,哪兒來的什麼仇什麼恨?只要不是故意傷人害命,那就只能得認自己本事不如人。我們道家沒有說師姐妹的,都按照師兄師弟稱呼,高珍是我的師兄。”

“昨天你也看見了,你知道她是怎麼輸的。”般撲落從腰間抽出一把紙扇來,輕輕搖了兩下,“如果你的本事和她相仿,也別掙扎了,認輸吧。”

周賢笑了:“你說這巧不巧,我高師兄和你打的那一場,我偏偏不在,我當真沒見識過你的神通本事。更何況武藝的高低,還是得在手上見真章,儘管放馬過來。”

周賢這邊話還沒說完呢,對面這個般撲落就先動手了。手中扇子一搖,他衣服上一朵花脫落下來,幻化成十數朵,朝着周賢就飛過來了。

這是什麼神通?周賢愣了一下,沒見識過。昨天聽李桐光和高珍對他形容是一回事,真的對上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雖說是驚異於這門神通的神奇,可週賢也沒打算費時間欣賞,抽出劍來,一道道劍氣飛出,將這些花斬得七零八落,消散於無形。這些花是被斬散了,劍氣也被消融了。看來這些花並非只是幻影,也是有殺傷力的。

周賢不敢小覷,驅使四柄飛劍,三柄護衛周身,另一柄奔着般撲落面門刺去。

般撲落也不忙,扇子又是一抖,衣服上一隻海龜爬了出來,護在了他身前。劍刺在了海龜的殼上,雷光沒入其中,消散不見,劍也沒了勢頭,轉飛回周賢的手裡,又是一層雷光籠罩。

周賢的飛劍往回飛的時候可不是自己回來的,還跟一羣小鳥。一個個藍汪汪綠盈盈煞是好看,每一隻不過拇指大小,這一羣少說得有兩百多隻。

三柄飛劍,繞着周賢身邊一飛,雷光交錯真氣凝結成壁。周賢打算硬扛一下試試他手短的高低。

這些鳥兒雖然漂亮,可卻畢竟不是真正的生靈,而是神通的化像,前赴後繼撞上來,有點悍不畏死的味道。這時候周賢感覺出不對來了,這些鳥撞在雷霆真氣壁壘上,並沒有爆炸或是散播毒霧,反倒是在消散的時候,將壁壘“腐蝕”了一塊,那裡的真氣出現了空缺,周賢不得不加大力道,填補上那裡的缺損。可是這些羣鳥太多了,撲上來的速度又快,不多時,把雷光屏障撕開了一條口子。

周賢緊盯着順着這道缺口飛進來的兩三隻鳥兒,心中一緊,猛然向後一退。

這一退救了他的命。這三兩隻鳥兒在空中盤旋着一晃,忽而就變化成了般撲落,這人正是蹲姿,落在地上扇子頂在鼻尖上,深呼出一口氣,吹出了一隻吊睛白額大虎,向前一撲,正落在周賢腳尖前面。

周賢下意識反手一刺,挑破那猛虎的幻像,卻是一道勁風吹來,夾雜着怒號之聲,隱隱可見波濤翻涌,入目盡是一片蒼茫。

幻境。周賢腳下的已然不是擂臺,而是茫茫大海中聳立的一塊礁石。此時正值漲潮,一浪又一浪的海水,侵吞着周賢僅存的立足之地。周賢嗅了嗅空氣中鹹冷的味道,沒有一絲慌亂,反而是笑了出來。

他在幻境之中如何,沒人看得見。所有人就只瞧見那猛虎被周賢一劍挑破之後,他便呆立在當場一動不動。

場中喚出猛虎的般撲落,又變成了三隻小鳥,一陣青煙,消散於無形。他的身形則是出現在了他一開始站的地方,彷彿未曾移動過。

般撲落未曾冒進,直接攻向周賢,反而是將手中紙扇連搖,一步一步向周賢走過去。每走一步,就有身上的繡圖散落下來,幻化成實物的模樣,繞在周賢身邊。

各式各樣的鮮花鋪在地上,一條藤蔓破芽而出,無依無靠,卻根根挺立。飛禽走獸祥雲花鳥,繞着周賢一圈一圈走開來,卻是給般撲落騰出了一條路。

高臺上青要山一衆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李桐光更是拍着茶案站起來,瞪大了眼睛:“師兄怎麼會這麼簡單就招了這賊人的道兒?”

高珍的臉色也陰晴不定。她昨天不是這麼輸的,這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呂宋神祝壓箱底的手段。居然一上來就鬥得周賢毫無還手之力,連環繞在身周的三柄寶劍都消散了,只餘下手中攥着的那一把,還保持着挑破猛虎幻象的劍勢。

蘇建義在一旁微微上前一步,隨時準備着出手。這個呂宋人昨天很有分寸,今日裡可也保不齊。弘武大會上大林朝的青年才俊,在第一場死在圍場之內還則罷了,都走到這兒了,死在主考的眼皮子底下,可就顯得他們這些煉虛合道的陸地神仙無能了。斷不能許這種事情再度發生。

周賢微微晃了晃頭,原本失去焦距的眼睛重新凝神,目光落在距離他不過五尺遠的般撲落身上。他輕笑一聲,感嘆道:“好精妙的神通,若是換一個人,恐怕就輕易着了你的道兒了。”

般撲落先是一楞神,轉而笑道:“要我說天下第一仙山,最厲害的不是神通本事,而是你們道士的這張巧嘴。你看看你身周,我陣法已然佈下,你便是插翅也難飛,卻還要與我說些便宜話,揚一揚你的威風。你憑什麼?”

周賢聽出來了,般撲落也是衆多,對青要山佔有天下第一仙山這個名頭不滿的人之一。他也是一聲笑,說:“我憑什麼?憑我看透了你的底細。無論你的神通,包裝得再怎麼巧妙,歸根結底,你是個鬼修。憑藉着各種幻象,封閉了陰氣,卻改變不了你用陰氣驅使這些水鬼的本質。”

“那又怎樣?”般撲落調門忽然拔高了很多,“說這麼多廢話,你能破去我的陣勢嗎?你現在認投還則罷了,若是負隅頑抗,可是要嚐嚐我這陣法的厲害。”

“我們青要山帝隱觀的道士,最擅長驅鬼降妖。”周賢伸手在胸口一拍,神通扳指悄無聲息運轉起來,“這什麼狗屁陣法,在我面前不過小兒科的東西,有什麼值得顯擺的?”

狂風大作,烏雲卷積,一幅仙宮畫卷,頃刻之間便是在般撲落的驅使下,幻化成了地獄圖景,煞氣灼灼,是要將周賢淹沒。

周賢微笑着搖了搖頭,揹負長劍伸手一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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