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武部與研靈府這一番,在大能的保護下出動全體大修前去探查陰風鬼瘴之行,可說是鎩羽而歸。
雖然確定了單煒尹使用了什麼手段,但是他們對單煒尹束手無策。
目前唯一能夠確定剋制單煒尹的辦法,就是利用周賢手中的神通扳指吞噬鬼城當中的陰風煞氣。然而這枚扳指居然除了周賢以外,誰都用不了,這可就讓人犯了難了。
不僅僅是在三位大能的手中沒有效果,周賢爲了試驗這扳指是不是自己的綁定裝備,還邀請衆多靈武部的同僚來試。結果這下可倒好,居然連一個能讓扳指發出光來的修士都沒有了。
對此所有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道理很簡單:哪怕說是神物有靈,可終歸是一件死物。總不可能說全天下修士間,只有周賢一個人能滿足這枚扳指的使用要求。
可週賢隱約覺得,似乎有這個可能。這扳指誰都以爲是周穆敬留給周江遠的,只有周賢知道,這是隨着自己一起穿越過來的。或者也有可能這個扳指的原主人確實是周穆敬,因爲什麼原因穿越了,落在了周賢那個世界,周賢不過是被它帶了回來。
但這個時候想這麼多已經沒用了,簡單來說一句話,他們對單煒尹和潼川州鬼城束手無策。
唐恩祿說的確實沒錯。既然單煒尹被困鎖在了鬼城當中,大軍大可以繞過此處,直取成都府,擒拿廢帝周穆宣,這事情就了結了。要知道潼川州是實打實的最後一道防線,單煒尹手中九成九的兵力都砸在了潼川州。成都府僅剩下小貓小狗三兩隻,翻不起什麼浪花。即便是還有一個岑旭,也不足爲慮。
到那時完全可以宣佈詔討軍獲得了這場平叛之戰的勝利,班師回朝了。
但話不是這麼說的。
往面子上講。距離過年可沒有幾天了,聖上馬上就要頒佈新的年號。那個時候邊關還有戰事可以,國中尚有大亂不成。四川天府之國風水寶地,一座鬼城盤踞紮根,這像什麼話?
往裡子上說。這座鬼城最可怕的地方,還不在於被它吸納的陰氣都不會消散,而在於它能吞吐日精月華壯大自身。想來當初創造出這一門邪法的北元薩滿也不會想到,這邪法用一個能夠構建實景的幻法大能當祭品,由一個對於稱王執念極深的精神病主持之後,會發生這種變化。
這比瘟疫還要可怕。治不好清不掉,一步一步擴大自己的範圍。如果繼續這麼發展下去,除非是規模龐大到引發天罰地劫,天降雷火,地起罡風,否則這鬼城就是會一步步變成鬼國。
到那時,得有多少人身死,這大林的江山,還能剩下多少活人落腳的地方?
左思右想,這問題還是回到了周賢的這枚扳指上來。
軍機會上死氣沉沉,每一個人都面色凝重,陰沉似水。再過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天亮了,衆將官和修士們,都是一夜未眠。
“如此說,下官倒是有個主意。”一位軍機參謀緩緩舉起手來,“是這樣,方纔聽各位仙長講解,似乎這鬼城吞吐日精月華擴大範圍,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成就的事情。而殿下手中這件道器可以吸納陰風鬼煞,卻只有殿下一個人能操縱……”
“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複述了。”肖駿明有些不耐煩,“有什麼想法你只管講來。”
“是!”那參謀應了一聲,“或許殿下每日能消耗的陰風鬼煞,要多於這鬼城吞吐的日精月華呢?不如讓殿下駐守在此……”
“你給我閉嘴!”肖駿明一拍桌案,“出的這都是什麼餿主意?殿下乃是千金之軀且不講,你可知前去吸納陰風鬼煞有多兇險?當時殿下是有三位大能護着纔可以周全。按你的計劃,咱們至少要三位大能常年駐守在此。三位大能一位王爺,在這一處消耗十餘年光陰……你可真是想了一條絕妙的計策。我看你是太久沒休息,困糊塗了,給我滾回去睡覺,這兒用不着你了。”
那參謀也是愁得沒辦法了,這才說話不過腦子。被肖駿明訓斥了一番,也只得是認了。伏地叩頭唱了聲是,再而退出了大帳。
周賢現在是空有寶器卻無所作爲。那個參謀說的辦法,周賢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這麼長的時間跨度,他又怎能甘心?可若是想要重創單煒尹,就非得是煉虛合道境界的大能操持這枚扳指不可,這就成了一個死結。
“有沒有這麼一個可能。”陳文言忽而開口,“賢兒,你的扳指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有沒有可能,是得有皇家血脈的人才能操持?當然這個不太切實,還有一種可能,是身懷陰陽遁法的人才能使用。”
周江遠的生身父親周穆敬學的就是陰陽遁法!
周賢猶醍醐灌頂:“陳師叔,您的意思是說,或許師公能用這扳指?”
“有這個可能。”陸清霜微微點頭。
“我這就遣人借百里陣同青要山傳信,問上岑道長一問。”肖駿明朝着身旁的親衛打了個手勢,那親衛便是急忙忙跑出了營帳。
周賢稍微冷靜下來一些,揮了揮手:“不能抱太大的希望。這扳指的來歷,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總而言之,試了這麼一圈之後,我覺得,可能只有我能用得了它。”
陳文言輕嘆一聲,不再言語。
郭子衿拍了拍周賢的手,輕聲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不要想太多。”
周賢對着郭子衿輕笑了一下,笑得比哭還難看。就這麼一笑,轉念想起來,喚了一聲:“朱前輩……”
主要是因爲這件事還沒有傳開,朱載堉和周賢這倆人自己本身還是很糾結,周賢就沒在衆人面前直接稱呼外公。
朱載堉看向了周賢。
周賢沉吟片刻,說:“朱前輩你曾說過,岑旭的境界不是自己修來的。那是不是說,有強行讓人提升到煉虛合道境界的辦法?如此講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往上走一步呢?”
朱載堉沒想到周賢忽然說出這個話來,在場除了胡三泰以外所有修士面色都不大自然。
現在在中軍大帳落座的,最少都是煉神返虛的修士。對於能否更上一層樓,他們是最關心不過。周賢此時吐露這麼一段秘辛,倒是讓所有人心中都一動。而知道朱載堉對於岑旭評價的李桐光和郭子衿則是憂心。
周賢的天賦有目共睹,若是揠苗助長,說不得會落得跟岑旭一樣,同階之內誰人都敵不過。
而朱載堉和羽安子,是知道內情。他們就不想提這個事情。
只有胡三泰,是真的不在乎。
朱載堉連連擺手:“殿下不要玩笑了。確實是有這種手段,然而風險大得緊。你也是一步一步修行上來的,怎不知天下間所有靈丹妙藥,都敵不過天資與勤奮?殿下,爲了單煒尹這件事,冒這麼大的險,不值得。而且,這門秘法就我所知,岑旭是當世唯一掌握這門秘法的人,殿下還是不要再想了。”
周賢苦笑一聲,點了點頭,也不再言語。
“殿下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胡三泰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開口就讓周賢眉毛一跳。
周賢沉聲問:“胡前輩此話怎講?”
胡三泰扣着指甲,壓根就沒拿正眼瞧周賢:“殿下因爲身懷重寶,就覺得自己天命所歸,這件事就非您不可了嗎?退一步來講,若是殿下手中沒有這一枚扳指,到了今時今日,我們還不是奈何單煒尹不得?我不相信世上有這樣的事情。
我自幼學百家藝,那時候我就想着一定要學一門獨步天下的功法,練一式無人可敵的神通。後來發現我偷了這麼多絕學,每一樣都有破解之道,每一招都有其罩門所在。擺陣還講究留下一道生門呢。我就不相信,單煒尹這鬼城沒有罩門。
而今這大帳中坐的這些個煉氣士當中的年輕人,說是江湖中最爲優秀的那一批也不爲過。年紀大些的,有當世不二的名醫;有享譽四海的器修;有當朝從一品的高官,更有我們三個老不死的在這裡。我就不相信,憑藉着咱們,治不了一個小小的單煒尹?
所以說呀,殿下,您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這世上所有人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也沒比誰多出什麼來。長兩個腦袋那是妖怪。”
周賢起身來,躬身行禮:“多些胡前輩。”
胡三泰嗤笑一聲:“我是罵您呢,殿下謝我幹什麼呀?”
周賢笑了笑,沒再接這個話茬。他當然知道,胡三泰這是在開導他,說的不是好聽的話,可卻是一番好意。
唐恩祿也跟着點點頭:“胡大能說得對,沒有殿下的道器,這仗咱們該打還是得打。先前得知殿下有這麼一件寶貝,反倒是讓咱們鑽了牛角尖兒。現在就當殿下沒有這樣東西,咱們想想辦法,怎麼能找到單煒尹的罩門。”
陸清霜微皺眉頭:“確實當是如此,咱們就當賢兒他沒有這道器。可話說又說回來,你們想沒想過,這道器是幹什麼用的?”